马儿在城外稳健地跑动着,萧铭轻轻揉着怀里的张冰儿,手里抓着缰绳,前面的轻骑队呈现一个箭头形,将萧铭围在中间。萧铭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名武将,心中不禁有点激动。
果然有人说,冷兵器的战场,才是男儿一生最好的归宿。萧铭想着,看着面前那一队威武的轻骑,他们背后的铁胎弓和投掷矛发着冷光,一路上除了马蹄扑棱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一切的一切,甚至让萧铭有一股置身于战场的错觉。
“吁!”带头的骑士停下了马,瞬间,所有的轻骑都一齐停住了马,萧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拉紧缰绳,还好那胯下的军马训练有素,立马也停住了。只见那一队轻骑整齐划一,一齐翻身下马,带着刷拉的轻响,萧铭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都训练好了?
“下来吧。”张冰儿本来安安静静坐在萧铭怀里,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嗯?怎么?”萧铭疑惑道,用下巴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龙骧军大营,“军营就在前方了,为何在这边就停了?”
“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纵马直冲军营的话,会被人射下来的。”张冰儿轻笑道,“下来吧,走几步就到了。”
“哦。”萧铭恍然,眯了眯眼睛远眺,才看见营门口的卫兵似乎正拉弓搭箭呢。
张冰儿先跳下了马,萧铭才笨拙地翻身下来,拍拍手,随口问张冰儿道:“这是龙骧军答大营,那其他戍守京师的军队大营在哪?”
“戍守京师四大营,东南西北各一个,龙骧军镇守南方。”张冰儿说道,便牵着马缓缓走着。
“哦。”萧铭点点头,跟着张冰儿缓缓走着,突然问道,“张将军召我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萧铭看见张冰儿的耳朵红了红,就听到张冰儿轻轻说道:“去了你就知道。”
“……”萧铭有些无奈,这张老头这么大人了,居然还玩猜猜看,你妹。
萧铭想了想,突然想起个事,就开口问道:“冰儿,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兵士大哥将马让给我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开心啊,似乎很喜欢从京城跑着回军营啊,要不以后让他改行当个步兵吧。”
周围的骑兵们本来一本正经地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张大小姐和萧公子有什么奸情,却是听到了萧铭这番话,都是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
张冰儿哼了一声,扫了周围那写大头兵一圈,才说道:“别学他们,他们就盼着马被我借走呢,那么他们就能在怡红院潇湘馆什么的地方玩一晚上,晚回来也就有理由了。”
众骑兵没想到张冰儿居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小算盘,都是尴尬地嘿嘿笑起来。确实,军营很枯燥,又没有娱乐活动,就盼望着这位张大小姐过来玩,带着他们出去打打猎啊,到京城揍人什么的,多好玩啊,若是发生现在这个情况,马被张大小姐借走了,那么他们就有理由留在京城多玩一会,这对这些兵士们跟过节一般。所以在军营,第一受欢迎的是张介人,第二受欢迎的便是张大小姐了。
萧铭无语,还真是单纯啊,若是他们知道当自己的跟班,还能调戏良家妇女,会不会都争着来萧家应聘护院?
其实那段路离兵营也就百十来米,不一会便到了兵营门前,远处看兵营,很大,走近了看,还真大,好像一座小城一样,而守门的士兵也不看那些骑兵穿着自己人的衣服,冷冰冰地要求出示军令,而一旁的箭塔已经对准了萧铭一伙,情况不对估计萧铭就得被射成刺猬了。
张冰儿赶紧推开骑兵,走到了那守门士兵的面前。萧铭注意到,在那士兵看到张冰儿的时候,冷冰冰的眼神有一丝的崇敬,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张将军,请见谅,还请出示令牌,否则您也无法进营。”
张将军?萧铭一回头,看着那带头的骑兵,一挑眉,你姓张?还是将军?那带头的士兵读懂了萧铭的眼神,一耸肩,一副你认错人了的模样。
萧铭狐疑地扭过头看着张冰儿,张将军?难不成是她?什么时候大周也有女将军了?
张冰儿没有注意到萧铭的动作,很是自然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黄色令牌,正面为周,背面为龙骧二字,“我父亲要见这位萧公子,麻烦兄弟开门。”颇有一股男子气概。
那守门士兵验证无误后,挥挥手,旁边的箭塔上便收起了弓箭,而且门口那些拒马也被搬开,营门缓缓打开。
“走吧。”张冰儿到了军营,好像便换了一个人,平常只不过大大咧咧有点男孩子气,而现在的张冰儿,却是散发出一股肃杀的味道,语气也严肃起来。萧铭不自觉地有点紧张。
骑兵队径直回营,而萧铭跟着张冰儿走进了大营,眼睛四处乱转。这军营还真像是一座小城,不对,应该说是堡垒,周围是五六米高的营墙,全部由粗大的树干拼成,外面一圈拒马,防止冲车与重骑冲撞,而且别说是木头围墙防御力便低,没有冲车还真拿这些一人粗的大木头围墙没办法,就算是步兵攻过来,旁边还有箭塔,围墙上还预留洞口,可以自由插入枪矛,足够把外面的人刺成刺猬。
这是京师,可不是边关,一个军营修得这么好……萧铭想着,便跟着张冰儿左拐右拐来到了中军营,主帅的帐前。
张冰儿停住了脚步,轻轻对萧铭说道:“进去吧,我父亲在里面。”
“嗯。”萧铭要迈步,又突然问了一句,“张大小姐,你不一起去么?”
“不,不用了。”张冰儿连忙摆手。
萧铭更是感觉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便也没说什么,伸手掀开帘布,闪身进了元帅帐。门外的张冰儿见萧铭进去,才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脸渐渐发烫,赶忙嘤咛一声捂着脸跑开。把那些大头兵吓了一跳,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萧铭进了帐,眯起了眼睛,就看到了正大马金刀坐在主座上的张介人,正在聚精会神看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在念着什么。而且萧铭还注意到,里面除了张介人屁股下的,没有一张椅子。
萧铭也不说话,就走到了营帐中间,看着张介人。而张介人却也没有抬头,好像并不知道萧铭进来了一样。
萧铭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这老头这么远派兵“请”自己过来,总不会是为了给他并不漂亮的营帐加一个人形背景吧?便直接走到了张介人的身边,歪着脑袋看张介人到底在看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吓了萧铭一跳。这个传说中的大老粗,不识字,天不怕地不怕的文盲将军,居然在看兵书。而且萧铭还听到了他遗憾地轻声喃喃道:“此战术,真是中庸之极,若是我来指挥,战果能扩大十倍不止……”能让张介人这个粗人说出“中庸之极”这个词来,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
萧铭使劲憋住笑,用手点了点书:“张将军,您的书拿反了。”
张介人脸色一僵,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轻轻摔倒桌旁边,好像这才看见萧铭一样,冷冷地说道:“你来了。”
“张将军,晚辈又与将军见面了。”萧铭心里笑着,赶忙用晚辈之礼对张介人拜了一拜,哎呀,这老头太可爱了。
“你知道我今日唤你过来,所谓何事?”张介人文绉绉地说道,语气冷冰冰的。
“萧铭不知。”萧铭确实是不知道。
张介人冷笑一声,“那跟我走。”便立马起身,抓着萧铭就往外跑。
“喂,去哪?”萧铭还没说完,便被风风火火的张介人拖走。
张介人没说话,一直走着,直到将萧铭拖到了校场才松手。萧铭咧着嘴揉着被张介人扯过的手臂,啧啧,估计青了,这老头手劲真大。
萧铭抬眼,正好看到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他们没有哼哼哈哈地喊着口号什么的,而是默默地举枪,刺,挥,挑,放下,举,刺,挑,放下,无比简单。所有的士兵都是同一个动作,而且恐怖的是,萧铭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不是萧铭看见了,甚至根本不会察觉校场有人。
萧铭倒吸一口气,连破空声都能掩过去,他们的枪是蜡做的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麻木的,不是那种麻木,而是身死置之度外的麻木,每一枪,刺着空气,都好像是刺在了杀父仇人身上。这才是精锐。萧铭叹道。
张介人走上校场前的台子,轻轻挥了挥手,所有士兵都立马是同一个动作,收枪,列队,眼露狂热地看着张介人。
“昌靖轩。”张介人喊道。
“到!”萧铭就看到校场上站出一个魁梧的士兵,仔细一看,并不是士兵,似乎是一名百人长之类的小军官。
“将军,唤末将何事。”那名叫昌靖轩的士兵中气十足地应道。
张介人满意地笑笑,突然看向了萧铭,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支长矛,嗖地一声,就朝萧铭扔过去,萧铭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在了那长矛上,差点摔了,好不容易才握住长矛。
萧铭疑惑地看着张介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张介人用手指着萧铭,冷冷地对昌靖轩说道:“杀了他。”
萧铭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