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居下邳上游,彭城四面多山,地势险要,乃徐州西北面之门户。.
然过彭城后,顺泗水而下,则是一路平坦。
如今楚军的骑兵绕过彭城,顺泗水东下,不出一曰就可直抵下邳城下。
倘若在平时,关平自没有多少忌惮,但今曰之形势却不同。
此时的关羽,已率徐州主力大军,南至广陵一线,阻挡寿春一线的楚军北进,其余之兵马,一部分布署在彭城,防范梁国方面楚军的进攻,另一部分则布署于海西等沿海,防止楚军故伎重施,由海路偷袭下邳。
这也就是说,徐州之燕军,基本全部分布于外围,而作为州治所在的下邳城,却只有守军数千而已。
几年前为颜良偷袭下邳,致使关羽颜面大损,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关平岂能忘记。
今若再失下邳,关羽就等于是被颜良用同样的方法,羞辱了两次,美髯公的声名,又将何存。
更何况,楚军还是通过他关平镇守的防线,袭取下邳,如此严重之失职,关平还有何颜面去向他的父亲交待。
形势严重至此,关平如何能不大惊失色。
“没想到颜贼如此阴险,明着退军,暗中却想偷袭我下邳,我关平岂能容他隐谋得逞,速速召急兵马,我要率军去阻截贼军!”
关平惊怒之下,当即就要披挂出击。
这时,同样震惊的廖化,却忙道:“少将军,敌情出现突然,少将军贸然出击,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不若先派斥候探明敌人虚实,然后再肆机而动。”
廖化倒是沉稳许多,但只惜,上次的下邳之失,已令关平成了惊弓之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容许下邳有失。
“贼军不过几千骑兵,又是绕远路,我走大道必可提前赶到下邳城,到时定可挫敌于城下,叫颜贼歼计无法得逞。”关平自信十足。
廖化总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找不出劝阻关平的理由。
“廖将军,你率五千兵马守好彭城,万不可轻易出击,下邳之敌就交给我了。”关平叮嘱过后,便即匆匆下得城头。
不多时,五千兵马集结完毕,彭城东门大打,关平纵马提刀,率领着五千精锐徐州军,汹汹杀出,直望下邳城奔去。
廖化立于城头,目送着关平离去,脸上不禁掠过几分不安。
……东方发白,不觉天色将明。
大道之上,关平和他的五兵燕军,仍然在狂奔。
为了赶在楚军骑兵之前增防下邳城,关平一夜都未曾休息,促督着他的士卒,不惜疲惫的狂奔。
一夜赶路,下邳城已在二十里外。
到这个时候,仍未从下邳城传来什么坏消息,关平的心情渐渐的也安稳了不少。
“哼,颜贼,你想故伎重施,袭我下邳,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一次,我关平就代父帅狠狠的羞辱你一番。”
关平的眉宇间,渐渐的扬起一抹得意。
五千燕军,发足狂奔,气喘如牛,却浑然不觉,大道旁的一片斜坡上,一双冷绝的眼眸,正如死神一般,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吕玲绮勒马横戟,那一袭红色的披风,在晨风中飞舞。
她就一团火红的玫瑰,绽放在黎明之中。
“哼,王兄和军师所言果然不错,关平那小崽子生怕下邳有失,当真发兵来救了,关羽,我今曰就先拿你的儿子开刀。”
心中的怒焰,如火山一般,霎时间喷发。
“楚军将士们,随我杀山坡去,杀光敌贼——”
厉喝声中,吕玲绮纵马舞戟,如一道赤色的火焰,呼啸而下。
身后处,四千在夜色中肃列已久的神行骑,齐声暴喝,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涌下坡去。
这就是徐庶的计策。
而今曹刘争锋,刘备的主力,尽皆极中在洛阳一线,为曹艹所牵制,根本无暇他顾。
而颜良则借着“坐山观虎斗”为名,主动的撤兵,大军稍稍南撤之后,果断由谯郡绕往绕往梁国,并以文丑和吕玲绮为先锋,率军一万急袭彭城。
颜良就是要趁着刘备无暇防备之际,改变战略目标,将徐州这片次要战场,变成他的要进攻的主战场。
倘若能将徐州纳入版图,颜良的东线国境将大大的往北推进,从而将他的北部边境,从西到东连成一条水平线。
而自古以来,由南伐北,多以徐州为战略前进跳板,夺取徐州的意义,显然比等着坐收无法预测的渔利要现实的多。
今吕玲绮奉命率四千骑兵,佯作绕袭下邳,为的就是诱使彭城守军回援下邳,吕玲绮便可半道伏击,一举打垮关羽的彭城防线。
显然,颜良的意图达到了。
现在,吕玲绮正挟着满腔的复仇之火,向着惊觉的燕军,狂扑而去。
一心奔往下邳的燕军,万没有想到,敌人真正的目标是伏击他们,只顾赶路的关平,根本就没有派出斥候,超前的侦察四围地形。
而这黎明时分,暗淡的光线,更是为吕玲绮做了绝佳的掩护。
吕布据有徐州多年,吕玲绮自对徐州的地形无比熟悉,而颜良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特意命她担当此重任。
天崩地裂的轰响中,四千骑兵奔腾而下,眨眼间撞入了惊恐的燕军。
根本来不及列阵布防的燕军,只片刻间,便被楚军铁骑冲得肢离破碎,陷入了惊慌失措,各自为战的局面。
鲜血漫空飞舞,燕军士卒那脆弱的血肉之躯,无情的被楚军铁蹄辗碎。
缭乱的流光在激射,那是楚军骑士手中的战刀,正肆意的收割着敌军的人头。
看着转眼土崩瓦解的己军,关平惊呆了,惊得所有的傲气都被摧毁。
此时,关平的脑海中,只余下三个斗大的字:
中——计——了!
“撤兵,速速撤兵!”恼羞成怒的关平,不及多想,急是拨马催军退却。
只是,为时已晚。
楚军铁骑冲断了燕军阵形后,开始往来奔驰,如绞肉机一般,将本就混乱的敌军,肆意的绞杀摧折。
混乱的局势下,关平已对他的部下完全失去了指挥,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楚军的分割辗杀之中。
窘急之下,关平只能将将旗高高耸起,纵马向南冲杀,企图引领着他的士卒,杀出一条逃回彭城的血路。
此时,天色已亮,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关平的将旗已清楚可见。
舞戟狂杀的吕玲绮,举目四扫,一望便瞧见了“关”字的将旗。
杀意填胸,吕玲绮纵马如风,杀破乱军,直奔关平而去。
“关家狗崽子,纳命来吧——”厉啸声中,吕玲绮手中方天画戟,挟着狂澜之力,直取关平首级。
正奔逃中的关平,蓦觉斜刺里有敌骑杀来,急是凝神待战。
但当他借着晨光之色,瞧见袭来的敌将,竟然是一员女将时,顿时惊愤万分。
惊的是,伏击于他,将他五千精兵杀得惨不忍睹的,竟然是一个女将。
愤的却是,颜良竟然如此的对他不屑一顾,竟然轻视到用一个女将,来对付他这堂堂关公之子。
惊愤之下,关平亦怒喝一声,举刀如电,迎击而上。
哐——刀与戟,如电而撞。
漫天的火星中,关平身形一震,虎口剧烈,胸中更是气血翻滚,手中那柄战刀,竟然险些拿捏不住。
一击交手,傲慢的关平,却才惊觉眼前这女将,武艺竟是如此之高。
蓦然间,关平猛然想到,颜良军中确实有一员女将,武艺相当了得,而且据传闻,那女将正乃是吕布的遗女。
眼见交手女将,使得也是一柄方天画戟,关平顿时便知,此女必就是那吕布之女了。
“原来是吕布的余孽,竟然敢挑战本将,去死吧——”关平怒从心起,施展开生平本事舞刀而战。
只是,他的反击之招尚未出手时,吕玲绮的戟式,已一招快似一招,如狂风暴雨般扑卷而至。
关平虽得关羽真传,但此时武艺不过二流水平,又如何能与武艺接近一流的吕玲绮相抗衡。
而关家刀法,本就逊色于吕家戟法,此消彼涨这下,只十余合间,关平已落得下风。
“没想到这贱人武艺竟这般了得,再与她纠缠下去,我必姓命不保,不行,先撤为妙……”
关平力战不敌,心中蒙生退去,抢攻几招就想拨马而退。
但此时的吕玲绮,胸中的复仇之火已燃至顶点,整个人如暴走一般,画戟的攻势陡然暴涨,只将关平整个人包裹其中,根本不给他走脱的机会。
关平是越战越吃力,越战越手忙脚乱,数十合过后,已是破绽百出。
风声厉厉,戟锋如雪,双臂翻动中,吕玲袭最强的一击荡出。
吭——震耳欲袭的嗡鸣声中,关平手中战刀脱手而飞,整个人已倒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关平,口中吐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吕玲绮却已拨马而上,画戟轻轻一拍,将关平又拍得趴在了地上。
愤怒的关平,一面挣扎,一面骂道:“贱人,有胆你就杀了老子,我父必宰了你,还有颜良那狗贼,为老子我报仇雪恨。”
耳听关平战败,还敢如此辱骂自己的王兄,吕玲绮不禁大怒,手中画戟狠狠一荡。
一场惨叫声中,关平的左臂,便已为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