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力学定律的束缚,当驱逐舰以侧身体位擦碰,而非直接插入排水量是自己4倍的巡洋舰时,最多也只能给对方造成一些刮擦。
要知道在改造过程中,为了减小水下阻力提高航速,忘我号连大战舰见了都会闻之色变的大杀器——冲角艏都拆除了,因此无论是喀琅施塔得基地里的马卡罗夫中将,还是现场指挥的高尔察克上校对冲撞战术都很放心,指望着这一撞能吓住阿尔比昂人,让他们乖乖掉头回老家。
“但约克号沉没了,你和斯捷潘科夫少校的报告里也都承认,撞击之后,那条船沉了。”
马卡罗夫敲着报告书,对高尔察克的这个“战果”,他到现在还是没能理解。
“是的,阁下。”
高尔察克继续抬着下巴,眼睛里浮现出一点不可思议和滑稽的色彩。
停顿了一下,重新整理了词汇,高尔察克再次开始他的报告。
“我们的撞击过程很完美——”
忘我号的体位、插入的速度和角度都无可挑剔,足以拿去当撞击战术的教科书范例,应该说毫无问题。
有问题的是约克号,当忘我号撞过来的时候,这条1200吨的巡洋舰正在做急转弯,由于舰长仓促间下令“左满舵”,心慌意乱的舵手将舵轮一把打到底,整条船大幅左倾,左舷舷墙几乎贴上水面。恰在此时,一片“乌拉”的咆哮中。忘我号撞了上来。
一声沉闷的轰鸣,庞大的巡洋舰激起一片浪花。倾覆在了海面上!
“乌拉!!!”
熊族水兵们跳起来欢呼,一些家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怀里的伏特加,对着1升装的酒瓶猛吹喇叭。军官们把帽子抛上天,加入狂欢的队伍。
当老丘八们庆祝自己创造公国海军历史的时候,他们的舰长和副舰长愣在了舰桥上,过了几秒钟,高尔察克举起喇叭筒冲那群酒鬼吼到:
“你们在搞什么?!全都滚回岗位,全速后退!想和他们一起沉下去吗?”
放下话筒。满头大汗的高尔察克小声嘀咕:
“动作一定得快。”
“必须的,舰长。”
副舰长苦着脸提醒:
“另一条船正朝我们转向。”
“闭嘴。”
瞪了他一眼,高尔察克忧心忡忡的望向卡伦号,那条千吨级巡洋舰比约克号小一些,但依然足以碾压忘我号。只见她一边敲击船钟,一边慢慢调转船头,将左舷对准忘我号。所有的炮门都已经打开。黑漆漆的炮管从里面探出来。
凶狠的叫骂声中,卡伦号像条火龙一样爆发了,16颗钢铁弹丸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呼啸着奔向驱逐舰。
“疯子!”
高尔察克只来及骂上一句,16道大大小小的水柱在周围升起,将忘我号包夹起来。船上的兽人水兵们抓住身边的固定物。勉强没被晃出去。刚才通红的脸孔一下变为煞白,有如关在瓶子里扔进怒涛中的感触,外加冰冷的海水将他们过热的脑袋弄清醒了一些,忘我号转向的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右满舵!两舷全速!!”
高尔察克将原来拟定的救人及沟通计划抛渚脑后,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局。
敌舰依然占据上风。密集的舷侧火炮正朝自己不断倾斜弹药,而忘我号非但不能发挥自身火力。就算能抢到有利阵位,谁也不会相信一侧5门16磅炮能够压制卡伦号的16门32磅炮。
弹着点距离船身越来越近,为了生存还有公国海军的荣誉,高尔察克决定冒一把险。
“绕到那群人的后方去!”
他指着在海面上挣扎的人群和救生艇说到,航海长愣了一下,在大耳刮子的纠正下,迅速照做了。
战力差距存在差距,但可以想办法弥补,这个任务就交给约克号还没沉下去的船员了。
阿尔比昂人此刻非常生气,想要不计代价的将忘我号撕成碎片,但他们是否愿意为此对准自家同胞开炮?答案很快就将揭晓。
海面上扑腾的人群被照明术式“光球”照亮,他们横在两条舰船之间,炮弹的弹着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过了一会而,隆隆炮声沉寂下来。
副舰长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一句几乎让他神经错乱的话。
“炮手!给我把敌舰的舰桥打掉!”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你在想什么?!”
斯捷潘科夫近乎哀嚎,在他看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水里的那些人类捞起来,而不是把事态进一步恶化。高尔察克的命令让他严重怀疑舰长大人的精神状态。
“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你自己看!”
差点挨上一下子的副舰长举起望远镜,卡伦号甲板上12头曼提柯尔狰狞的面孔映上眼帘。
“那群疯子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们!炮弹也许会撕碎他们的同胞,但飞兽不会!”
斯捷潘科夫很想假定高尔察克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望远镜清楚的告诉他,那些曼提柯尔都披挂着铠甲和投掷长矛,骑在上面的是除了飞兽骑士,还有三角和四边级的魔法士官——救援不需要这么奢侈的配备。
而且在冰冷的北冰海里,约克号那些人最多坚持10多分钟,等约克号的船员都冻死、溺死的时候,大炮又会招呼上来。
“开炮!”
高尔察克发出怒吼,在枪炮长更加响亮的复诵中,“忘我”号打出这场冲突中第一轮还击,5颗弹丸掠过约克号船员的头顶,朝卡伦号飞去。
近失、偏左、近失、偏右、远失。
5发炮弹无一命中,这很正常,由于滑膛火炮与生俱来的问题,除非距离拉到非常近,否则没人会指望第一轮齐射就能命中目标,更何况这还是菜鸟炮兵第一次打会动的靶子。
为了弥补命中率的问题,不到3分钟时间内,忘我号打出了两轮齐射,试图加快射速来制造弹幕效果,但依旧没有任何成果。看着卡伦号周围或远或近的水柱,高尔察克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冲到火炮甲板踢开那群操炮的瞎子,自己动手瞄准开火。就在这种冲动还差一点变成行动的时候,卡伦号的甲板出现了一团火光。
一秒钟前差点暴走的舰长露出了一丝笑容,副舰长也想拥抱那个打中敌舰的水兵,唯有枪炮长陷入了困惑。
他了解自己的手下,他们没那么好的技术,似乎也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在四轮齐射中砸中敌舰。带着困惑和欣慰,枪炮长钻进火炮甲板,随即呆在原地。
火炮甲板里充满呛人的硝烟和酒精味,欢乐的炮手们正相互拥抱、手舞足蹈。三分之一的家伙手里拎着酒瓶子,甲板上还有不少空酒瓶滚来滚去。
这帮家伙看来已经偷喝了不少伏特加,看他们摇摇晃晃的动作,恐怕也都喝醉了。
枪炮长摇摇脑袋,揉揉眼睛,再次确认眼前过于不可思议的一幕确确实实就是现实——一群连目标都看不清的醉鬼,居然在找准头的阶段命中了敌舰!难道伏特加还能对命中率加持么?!
就在枪炮长脑门子官司的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军士摇晃着手里的酒瓶,打着酒嗝自信的说到:
“伙计们!再给我一瓶伏特加,我就能把无毛猴子的船轰到水下去!”
在醉鬼们的起哄声里,理智已经崩坏的枪炮长大步上前,揪着那个醉鬼回到他的岗位上,同时对准其他酒鬼的屁股用力踹下去。
“滚回你们的岗位!这场该死的战斗还没结束!!”
甲板都震动起来的咆哮中,水兵们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各自岗位。被揪着的军士站了起来,敬了个不规范的军礼。一张嘴,酒气全喷到了枪炮长身上。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长官?”
“把无毛猴子的船给我轰掉!”
他和他的舰长一样歇斯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