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经黑下来,黑暗就像是轻纱般洒下来,笼罩了整个余家大院,虽然地上的血迹早已经清洗干净,伤者也被送去医院救治,横死的余家成员也被抬走,余家重新恢复昔日的高大上面貌。
但相比昔日热闹活力的场面,余家大院今日要冷清很多。
整个大院除了数十名余家精锐之外,再也不见一个余家子侄身影,只有十几张没有上菜的酒桌,空荡荡摆在奢华大厅里面,没有酒,没有菜,没有笑声,款待送葬权贵的酒宴,不见一人列席。
正对门口的墙壁上还悬挂着余天池的遗像,笑容深不可测,却更显宅子的阴森,今天之所以门可罗雀,除了余家遭受袭击威慑权贵拜访之外,最重要的是,一二把手出事让他们无暇顾及余家。
而近百成员又被阿布兵不血刃拿下,让余家大院彻底少了应有的人气,包扎完伤口的余霖铃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又看看头顶上笑容温润的老人,俏脸划过一抹难言苦楚,随后她就在台阶坐下。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老人生前何等荣耀何等光鲜,死后却连一个庆新生的人都没有,余霖铃叹息一声拿来一副口琴,披着一袭黑衣低声吹奏:“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余霖铃的琴声悲凄,仿佛一个久经离乱的白宫娥,正在向人诉说着人生的悲苦,还有永远道不完的悲伤,生命中纵然有欢乐,也不过是过眼的烟云,只有悲伤才是永恒,只有痛苦才是铭心。
一个人的生命本是如此短促,无论谁到头来难免一死,竟然人生如此短暂,人努力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挣扎奋斗为什么要受难受苦为什么要远离死亡难道不知死亡才是永恒吗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余霖铃的眼里闪烁一抹泪花,似乎想起了一些人生无奈,想起了自己跟赵恒的刀兵相向,开始诉说心里的那朵情花,一种没有人能用言语形容的无奈:“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好一雨霖铃!”
在口琴拖着一记凄美尾音倾诉余霖铃心中苦楚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记沙哑的声音:“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余小姐,你应该把这几句奏出来。”
在余霖铃美丽眸子多了一抹波动时,门口已经大步流星走入身穿制服的铁木金:“人总是要活在当下,只记得昔日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却不敢正视现实的残酷,未免成了把头埋沙子的鸵鸟!”
“铁木金,你来干什么”
余霖铃把口琴从唇边轻轻移开,随后长身而起正对着铁木金,狭长的过道顿时变成两人战场,前者眸子清冷的看着铁木金:“你在医院不好好养伤,不好好守着梅总理,跑到余家来干什么”
余霖铃显然对铁木金没有半点好感,除了余天池向她灌输过的经验之外,还有就是今天射中梅总理的一枪,虽然理智上她知道铁木金是对的,可情感上却难于承受残酷,感觉他跟赵恒太相似。
铁木金身上虽然穿着制服保持硬朗,但脸上数道尾指长的伤口,特别是低垂无力的左臂,昭示墓园爆炸给他带来不小的伤害:“来余家,自然是庆贺余老新生,怎么说他也是铁木金的导师!”
他缓缓走到余天池的遗像面前,毕恭毕敬来了一个三鞠躬:“没有余老当年的庇护,铁木金哪里能够走到今天没有余老给予的机会,我又哪能获得追杀赵恒的机会所以,我由衷感激他!”
“谢谢!”
余霖铃自然清楚铁木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太多欣喜和在意:“我替爷爷谢谢你的赞誉,也谢谢你今晚贺他新生,只是余家没有准备酒菜,无法让余霖铃敬你一杯了。”
铁木金咧咧嘴走到余霖铃的面前,拉开一张椅子在桌边坐下,脸上保持一丝温润神情:“没酒没菜不要紧,能够听到余小姐的雨霖铃,已经是铁木金天大的荣幸,而且我今晚过来还有一事。”
余霖铃冷冷开口:“什么事”她连让佣人倒茶的指令都没有,可见她对铁木金有着说不出的警惕,正如余天池生前所说,铁木金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狼,这种人无论是为敌为友都不可取。
“很多人觉得我邪恶!”
铁木金没有直接回答余霖铃的问题,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后者开口:“传闻我母亲肚子里怀我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可他最后却死在了母亲的肚里,因为我把他当成营养吸收了。”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故事,早已经听过的余霖铃,虽然知道铁木金把兄弟当成营养吸收,纯属是医学上的一个自然现象,跟铁木金本性没有半点关系,但看着他总是能联想他身上带着亡婴骨血。
在余霖铃嘴角牵动的时候,铁木金又抛出一句:“医生肯定向我母亲向其余人透露过这个事情,所以我生下来就成了母亲以及很多权贵的眼中钉,再加上我的雄心壮志被扭曲成野心,贪婪。”
“如果不是父亲庇护了我,我早被打死喂狗了。”
铁木金呼出一口长气:“饶是父亲咬牙把我保下来,但我的人生依然很艰难,可以说每一步带着血泪带着凶险,沉淀着我的心血和努力,余小姐有过的呵护和疼爱,对我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余霖铃淡淡出声:“你究竟要说什么”
铁木金手指摩擦着桌子的边缘,吐字清晰的开口:“我活下来不容易,能混到今天更是耗费不少心血,我付出巨大努力取得现在成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谁也不可以夺走我手里的东西。”
“你是担心,梅总理那一枪,让你失去一切”
余霖铃的脸上扬起一抹戏谑:“虽然我情感上无法接受你对总理开枪,但我也清楚你当时的别无选择,毕竟咱们不可能给赵恒一架直升机离去,那样的结果,赵恒留下的血仇再也无法报复。”
她似乎想要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而不答应赵恒的要求,结果很可能就是同归于尽,总理的结局难逃一死,如今你虽然对梅总理开了一枪,但他依然顽强活下来不是所以你是有功无过!”
“没有人可以苛责你,你也不会受到惩罚!”
余霖铃抛出一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铁木金目光炯炯的看着余霖铃,想要判断后者是否装疯卖傻,他的本意不是梅总理一枪,主要是试探酒馆较量一事,看看余霖铃是否已经认出来,如今从她神情来判断,余霖铃没有瞧出端倪。
这让铁木金心里轻松了两分,他希望余霖铃永远不要记起酒馆一事,否则他就要对后者下手了,这时候杀余霖铃很容易惹祸上身,铁木金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动手,当下淡淡一笑:“谢谢你!”
“不过我今天来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铁木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锐利看着余霖铃开口:“我想要跟你联手铲除赵恒,无关什么国家大义,正如我刚才所说,父亲庇护了我,还给了我成长机会,他跟余老一样深受我的爱戴!”
铁木金的声音低沉下来:“如今他的专车被钟王砸中,车毁人伤,他失去知觉七孔流血躺在医院抢救,虽然暂时抢救过来残留一口气,但医生说还没度过危险期,未来一个星期随时会死去!”
“父亲遭遇,带给我的痛苦,不亚于余老的牺牲!”
他踏前一步靠近女人:“我希望咱们联手追杀赵恒!”在余霖铃想起爷爷横死生出一抹凄然时,铁木金又轻声补充上一句:“你我联手,不仅可以轻易追杀赵恒,也可以更好救回余家上下。”
在余霖铃神情犹豫中,铁木金又叹息一声:“忘记告诉你,梅总理其实已经死了,我那一枪只伤不死,他是流血太多死的!秘而不宣,只不过是迷惑赵恒,余小姐,你不想为他做点什么吗”
余霖铃讶然失声:“梅总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