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柳城一战扭转了最终战局,燕军以破竹之势一路席卷镇压叛军,凤家亦因此跟着崛起,萧玄则因那穿心一剑彻底断了为将之路,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后,就换了新的身份,并从战前退居幕后。
这些事,燕帅都没有瞒着金銮殿上的那位,凤家自然也听到一二。
而凤十三娘,当时一直为萧玄将她交给凤九娘的事记恨在心,但又明白自己并非那个男人的对手,于是只能心里暗恨。却回到晋北后,听说了萧玄陨落,她心里大为快慰,却随后将屋里的一切尽数砸毁。自此后,她心里爱与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尔后又听闻萧玄成将军府三公子,并依旧是燕军内不可多得的人物。于是她心里怀恨的同时,占有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不久后,就跟凤英杰表出此心思。
凤英杰和凤十三娘本是同母所生,又感念她这些年为自己的付出,自然是要想法子成全姐姐的愿望。于是凤家在凤英杰的提议下,倒是又动了心,当时随着晋王的落马,晋北许多世家大族也随之分崩瓦解,燕军已成大势,晋北权势开始重新分割。凤家早就有跟燕家的关系再进一步的打算,姻亲关系自然是途径之一,于是结果凤十三娘的事这一提,倒是正中了他们的意。
燕乾虽是将军府三公子,又居燕军幕僚之首,谋算过人,但因其身体受伤至残,军功止于柳城一战,注定了他将来不可能为王为将。
有此缺憾,凤家以为,这门亲谈成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也没收住口风,请媒人过去之前,凤家上下基本都知道了此事。
却不料,此等情况,此等条件下,燕乾直接就拒绝了。
凤十三娘听闻后大恨,怒极要去将军府理论,凤家自然不能让她再丢这个脸,于是将她禁足,并很快替她定了另外一门亲。凤十三娘自是不甘于此,求得凤英杰去退了这门亲,随后被冯英杰接到她生母的出身之地罗碧湖静养。
凤十三娘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燕乾也不再去关注她。
却两年后,燕乾查出当年暗杀凤十一娘的最后一人的行踪,正好当时燕容将出行,他便顺势跟随。结果那一行,他终于还清当年之情,给自己也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但是,却在回去的路上,因燕容突然遇伏,他去救时受了重伤,再次中毒,眼睛彻底受损。
后来查出那设埋伏的人来自罗碧湖,当当他们等进一步查下去时,线索就断了,而现在,凤十三娘带着燕乾需要的解药回来了。无论当时设伏之事跟凤十三娘有没有关系,如今她对于燕乾,都是恨比爱大。
当年燕乾毫无余地地拒绝了她,让凤家上下看尽她的笑话,如今她就要燕乾亲自上门来提亲!
“姐,燕乾还未过来提亲,你真不该就先将此事说出去。”凤英杰从军中回来,还不及脱下身上的薄甲,就找到凤十三娘这,有些不赞同地道,“别再像当年一样……”
“就是因为当年他让我在凤家遭尽了冷眼,以至于不得不离开,如今,到了我还原数还回去的时候了!”凤十三娘冷笑,“他当年不是拒绝我了吗,如今我就让他亲自上门来给我赔罪,再求亲!”
凤英杰在她旁边坐下,面上还是带着几分不赞同:“燕乾那个人我接触过,姐姐之前跟他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他是能接受威胁的人?”
凤十三娘目中露出几分狠色,顿了一会后,才道:“瞎了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像他那样的男人,若是没希望也就罢了,若是有一分希望,他绝不可能错过!”
凤英杰想了想,还是道一句:“如果他真的不接受呢?”
凤十三娘磕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面中现出怒容:“不可能!”
凤英杰皱了皱眉,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烦躁,想劝凤十三娘几句,只是如今看她的样子,怕是一句逆她意的话都听不进去。在他看来,燕乾如今已经配不上凤十三娘,可偏他姐姐就是死心眼,原以为这么几年过去了,多少会淡一些,却不想反是对这事越来越偏执。
当年,凤家上门时,燕乾拒绝得太不留情面,若不是那男人如今是燕将军府里的三爷,他早就上门收拾去了。
虽凤十三娘听不进凤英杰的劝,但凤英杰的话终是给了她一个警醒。
无论是以前的萧玄,还是现在的燕乾,她其实都不敢保证,他真的会乖乖照着她的意思行事。如果,他真的宁愿不要解药,也不向她低头,那怎么办?
凤十三娘想了一会,就暗咬了咬牙,控制不住心里的烦躁和焦虑,将起几上的茶杯摔到地上。正好这个时候有丫鬟进来,被吓一跳,即站在屋门口不敢上前。
“什么事?”凤十三娘冷着脸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被凤十三娘这一眼看得心慌,就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四奶奶要出去买香药,让婢子过来问十三姑娘要,要不要一起出去。”
五奶奶田氏是凤英杰的妻子,因凤英杰对凤十三娘甚是亲厚,所以凤十三娘回来后,她自然也要表示亲近。
凤十三娘本是要说不去的,却又想自己离开这么几年,多少对外面都有些陌生,眼下在这府里待着,上上下下窥视的,探究的眼神多得让她烦躁。干脆跟她嫂子出去走走,静下心想想若真有那万一的情况,她应该如何应对。于是便站起身道:“你去让五奶奶稍等片刻,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丫鬟松了口气,忙应声,然后就赶紧转身出去了。凤十三娘却被那丫鬟这避自己如蛇蝎的态度给弄得心情又糟了几分,因而当她换好衣裳出去时,面上还带着寒霜。
“姐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田氏一瞧她这脸色,便讨好的问了一句。
凤十三娘瞥了刚刚那过去传话的丫鬟一眼,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田氏瞧见她这眼色,便转头对那丫鬟喝道:“蠢笨的东西,还不跪下给姑娘赔罪,话都不会说,我要你何用!”
那丫鬟脸一白,脚一抖,就往下一跪。
凤十三娘注意到远处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便皱了皱眉,厌烦地道:“你是要管教丫鬟还是要出去!”
田氏这才笑了笑:“那我让她回去跪着。”然后就对那丫鬟道,“去院子里跪着,我回来之前不许起来。”旁边的丫鬟仆fù皆低头垂脸不敢言语,凤十三娘瞥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冷着脸走了过去。
叶楠夕回来看长安的时候,正琢磨这要怎么跟孩子说燕乾的事,昨儿还是先生呢,今儿就告诉她那人其实是你爹爹,似乎有点……要不就将这事丢给他去说得了?
就在她为此苦恼的时候,姚大奶就找了过来。
“哎呦,我的七姑奶奶哟,我都过来找你三趟了,可算是看着人了!”姚大奶进来后,就拉起叶楠夕打量了一下,接着道,“行,这身裙子tǐng好,也不用换了,只在脸上抹写胭脂口脂就行。”
叶楠夕诧异一笑:“大嫂这是要做什么。”
姚大奶扬着眉毛道:“出去走走呗,昨儿不是都跟你说好了,你怎么没上心呢!”
叶楠夕这才想起昨儿姚大奶过来要给她做媒那事,即摇头道:“昨天大嫂一说完马上就走了,也没等听听我的意思,其实这事,我……”
“你别急着表示行不行,这人都没看呢不是,行不行总得去看一眼后再做决定也不迟是不是,我也不是说非要给你说成这事儿。”姚大奶摆摆手,就将她妆台上的胭脂盒子拿起来,放在她手里,接着道,“你就当陪我出去买点东西,行不行,你自己定,嫂子我绝不会多说什么。”
叶楠夕将那胭脂盒放下,摇头道:“我多谢大嫂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无此意,而且六哥那边其实也已经为我相好一个人了,只不过还没正式去提。”
姚大奶大为诧异:“六弟已经替你寻好人家了,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可别骗我。”
叶楠夕轻笑了笑:“我怎么会骗大嫂呢,大嫂若不行,待六哥回来后去问问六哥不就知道了。”
姚大奶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说的是哪家?你应下了?”
叶楠夕故作羞涩地垂下脸:“这事儿还没定下,我也不好说,反正到时大嫂就知道了。”
姚大奶有些不甘地在屋里踱了几步后,就对叶楠夕道:“既然是六弟替你找的,那我就先等你这事能不能成吧,不过今天我确实是要出去买套香具,你还是陪我出去一趟。就当是我这个长嫂使唤你一次了,你也别为难,说媒这事当然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断不会让六弟难做。”
叶楠夕叹了口气,便道:“我想带长安一块出去。”
姚大奶迟疑了一下,便道:“长安这孩子乖巧,带就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