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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在省委工作的!不信就去查查,李隆平。”
滴答…
省委会议桌旁,一个男人正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准确说,这段录音,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尽管天气并不热,相反,还极为酷寒,可这个男人依然背身直冒汗。他不是别人,正是这段录音里面的主角,李隆平。
作为省交通厅副厅长,正常情况下,他分管的是交通部门,像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极少参加。
今天被叫进省委会议室,起初也很疑惑,还以为是工作上有着什么特殊的指示。可来来去去听着这段录音,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自己儿子,但当时仅仅甩甩头,认为这很可能是声音相似罢了。
可当这段话奏响,偌大的省委会议室内,除了几个老神在在的大佬,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让李隆平差点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
本能从兜里取出一块手卷,擦了擦额心渗出来的冷汗,直觉告诉他,今日若不能摆平这件事,怕就得到省纪委汇报工作了!
当下暗道我的乖乖祖宗,老子还没被外人栽赃陷害,现在你个傻啦吧唧的儿子竟然主动拆你老子的台,这不是成心生个儿子给自个添堵吗?
“李隆平,请问你有什么话要对在场诸位说一说吗?”
坐在首位的就是本省的一把手,上南省省委书记,汪国江,
面对这个问题,李隆平不是没想过假以颜色,破骂这录音是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可一想到这会议室里又有几个简单的货色,只能作罢。
“对不起,我有负国家的信任,对此,我无话可说。”李隆平最终选择坦白从宽,希望这下场不是牢底坐穿。
“很好,尽管现在的孩子们比较爱胡闹,我们一般也不会横加干涉他们的自由,但这次已经闹到外界,悠悠之口,胜于防川啊。”
汪国江这一席话,李隆平已经很清楚这潜藏着的深意,为了安抚民心,不让老百姓质疑政府的公平公正,只能把他当作弃卒牺牲掉。
“汪书记,会议结束后,我会到纪委一趟。”
“恩。”
汪国江应了声,便不再多看满脸悲哀的李隆平一眼,反而指着面前的这部放音机,缓缓道:“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北雍机场扩建,与这王家村有何关系?还有,试问仅仅是因为觉得王家村地烂房危,就打着政府的幌子要把人家生活几十年的窝给连根拔除,请问,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做出这等欺压百姓的事情?”
仿佛惊堂木一般,锐利的拍击声响起,汪国江也不理会已经红肿的手掌,吼道:“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与强拆别人房子的黑社会有什么区别?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人民的暴君!国家给你们权利,是让你们造福百姓,而不是做国家、老百姓心目中的罪人!”
尽管在场基本都是省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可面对这位上达天听的省委书记,许多人都噤若寒蝉。
“尚舒,别躲在外面偷听,进来。”
听到会议室门外传来一阵捧腹大笑,汪国江脸色有所减缓。
董尚舒就这么堂而皇之走进会议室,众人对这位已经将胡作非为当作生活方式的头号败类见惯不怪,但很疑惑这种性质的会议,为何让这祸害进来。
董素言差点气趴下,他没想到自个儿子不仅躲在门外偷听还偷笑,甚至还以这样的方式登场,一时间颇为担心的望向不远处的汪国江,暗道小祖宗你可得顾及场合,别给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搞出些丢人现眼的笑话出来。
当然,现场没人敢七嘴八舌交谈,毕竟现在汪国江正在气头上,除了董尚舒,谁敢撸老虎胡子?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尚书,把你知道的给在场叔叔阿姨们说一说。”
汪国江将自己站着的书记椅让给董尚舒,不过董尚舒这次没犯浑,只是站着,没有一屁股坐下来。
这倒是让董素言悄悄松了口气,若是自个儿子真敢一屁股坐下去,跟在场人平起平坐,董素言发誓,肯定要一脚踹飞这不懂事的祸害。
“相信各位叔叔阿姨都应该听到了这卷录音,我简单点说,就是有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竟然看一个小村子不顺眼,不仅掏空他们积攒下来准备过冬过年的积蓄,而且还打算赶尽杀绝,推了他们的房子,让他们颠沛流离,喝着冷风冻死在胡同巷里。”董尚舒说完,摇头叹了叹,“还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知道过阵子,这王家村的村民还能剩下几个,可怜啊,好多都是上年岁的老人家。”
董素言满脸不可思议,他是真没想到自个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心里也嘀咕着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天。
身处会议室里的不少人,都目露震惊的望向早已面若死灰的李隆平,因为有他儿子在场,暗道就算李隆平不是主使者,看八成在幕后也没少出馊主意。
当然,也有不少人露出愤慨之色,显然气愤于李隆平竟敢怂恿自己儿子做出这等该遭天谴的事情,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汪国江发这么大火。
这可是在他的治下啊!
最多再过三年,汪国江就能满载荣誉退休,一直以来,人大会议上,汪国江已经连续获得五年的表彰。可若是在退休前真出现路有冻死骨,而且死得还不止一个,怕汪国江到时候得活活气死在床上。
真毒!
在场人都是老油条,其实多少也清楚以董尚舒的思维,就算能想到这些后果,但若是想用一种能挑起旁人情绪的生动演讲诠释出来,很难。
能用这种口吻以及生动的面部表情表达出来,董尚舒确实厉害,可更厉害的,就是想出这馊主意,并替董尚舒筹划该如何演说的幕后者。
会是谁呢?
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南唐那些纨袴膏粱的面孔,就连董素言脑子里,也是闪过方文轩以及徐常平。但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那位南塘第一公子爷,叶钧。
“李隆平,北雍机场应该是交通厅负责管理的吧?”
汪国江一句话,让李隆平脸色更苦,当下点点头,满脸后悔。
冷冷瞥了眼李隆平,汪国江平静道:“除了你,这件事还有谁参与?我记得若是要草拟这类方案,需要经过好几个部门,否则像这种不再扩建计划内的文件,光审批也需要至少好一阵子时间吧?”
说完,汪国江就目光锐利扫了眼在场几个头头,这些人脸色一慌,暗道可不能被怀疑上。
尤其瞧见省纪委书记正在一旁满脸若有所思,顿时,这些人忙起身表态,说这些事,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清楚。
汪国江神色缓了缓,压了压手,示意这些人别慌,先坐下,然后才望向李隆平,“你捅出的篓子,你自己补平,然后就到纪委去走一遭。”
当汪国江说了声散会后,不少人都第一时间离开这会议室,只有董素言以及林萧的母亲赵国瑛没有离开。
“你是不是真打算跟你妈下乡住一阵子才肯老实?”当会议室只剩下几个人时,董素言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就走到董尚舒身前,满脸严肃,“这种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吗?待会我就告诉你爷爷,让你爷爷跟你唠叨唠叨。”
“爸,我做的是好事。”
“就是,素言,你也别生气,这次尚舒确实是做了件好事。否则,咱们省就要被几颗毒瘤弄得颜面扫地了。”
眼看着董素言还准备教训董尚舒,赵国瑛忙笑着劝解。
不过,这话倒是有效,董素言只是嘀咕了一声‘还好事,差点都被气死’之类的话,就不再多言。
一旁的汪国江也笑呵呵拍着董尚舒的肩膀,“小伙子,你这次确实做了一件好事,回头我就跟你爷爷说说,让他夸奖夸奖你。以前你爱闯祸,该骂,该教训。不过现在懂得明辨是非,还懂得为民请命,就该奖,该赏。”
“谢谢汪爷爷,赏什么呀?”
“赏你一花生米!”
眼看着自个儿子竟还敢借杆子往上爬,董素言差点就按耐不住,一个箩豆米敲过去。
“呵呵,好了,尚舒,这卷录音带你是怎么弄来的?”
汪国江这个问题,同样是董素言与赵国瑛所关心的。
董尚舒也不隐瞒,就将叶钧之前的布置和盘托出。
汪国江沉吟好一会,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原本,我觉得将这录音带交到媒体手中,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当然,我也很生气,毕竟这家丑不可外扬。不过现在想一想,倒是我自私了,太在意名声了,确实,人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在哪,都有着胡作非为的贪官污吏。这次闹一闹,兴许还能震一震下面人,洗一洗这早已污秽不堪的气味,相信短时间内,这些人都会收敛收敛。”
“汪爷爷,您不生气?”
“原本生气,不过现在不生气了,小伙子,你们做得是正确的。”汪国江摸了摸董尚舒的脑袋,然后挥了挥手,“好了,都回去吧,我静一静,想想该怎么安抚那些受委屈的村民。”
“汪书记,您是打算…”
赵国瑛有些错愣,但汪国江却笑着点头,“没错,也有几年没去江陵了,上次去,是江陵遭受洪涝灾害最严重的一年。唉,这次去一趟,顺便见一见文太的这个外孙。”
江陵市,某栋公寓楼里,孙凌正满脸阴沉盯着手头上的报纸,一旁的几个年轻人都噤若寒蝉。
“你真行呀!”孙凌一把将报纸撕碎,指着一个早已目露惊慌的年轻人,“真当你家老头子是阎王老子?随随便便说出个名字,都能吓死一条街的人?”
“不是…”
这人哆哆嗦嗦,孙凌瞧着这年轻人的熊样,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液,“不是的话,那你说出来干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老子的名字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说完,孙凌还不解气,捡起丢在地上的半截报纸,“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外面怎么评价你老子,叫贪官、狗官、祸害,懂不懂?”
这人彻底吓懵了,孙凌暗暗皱了皱眉,就坐到沙发上。
这时候,一直坐在钢琴边的年轻人笑着走到孙凌身边,“你猜这件事是谁干的?”
“这还要猜?”孙凌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喜欢借用媒体的力量造势,然后兴风作浪的,这偌大的上南省只此一家!”
说完,孙凌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叶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