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鸣吉也是吃了一惊,却没有任何害怕之色,只暗道须得尽快将东虏征明之事报于皮岛明军,好叫大明早作防备,免得重演“己巳之变”。
“朕也不与你这小邦使臣罗唆,朕也不杀你,你且给朕滚回朝鲜告诉你们的王,他若是知道厉害,便再派三万火器兵来助朕攻明,不然,朕总是要与他算一算不恭不顺,辱我使团之事!”
豪格说完将手一挥,顿时便有侍卫上前将崔鸣吉和李承宪架起拖出大殿。
崔鸣吉和李承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有这几个侍卫力气大,根本挣扎不得,两个架一个硬生生的被拖了出去。
李承哲阴着脸一言不发,崔鸣吉却是大叫:“大明天朝带甲百万,上将过千,岂是尔蛮夷能征服!只怕你前脚出了这沈阳城,后脚我天朝大军便杀到这城门下了!哈哈!...”
听了崔鸣吉这话,豪格气得脸色铁青,总算是没有当场叫侍卫将崔鸣吉砍了。在殿尾站着的那两个统领朝鲜火器兵的都护官朴万德和宋承宪吓得脸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使臣从眼前被拖走。
崔鸣吉和李承哲被押下后,殿中方才安静下来,豪格正准备趁热打铁部署各旗征明之事,却见多铎越众而出,一脸愤怒道:“皇上要征明,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臣等商议?!”
与你商量?
多铎的说法让豪格心中不快,鲍承先见豪格脸色有异,忙在边上说道:“豫亲王,现在是大清不是大金,皇上也非汗王,不是八旗议政那会了,国事不问大小皆应以皇上之意为尊才是。”
“难道当了皇帝就可以不将各旗旗主放在眼里了吗?征明这么大的事,怎的事先不和我们商议就定下了呢?”多铎对鲍承先的话视如罔闻,涨红着脸愤道:“难道皇上这次征明是不要我正白旗参加了吗?”
多铎话音刚落,鲍承先立时就抓住他他话中的痛脚,扬声质问道:“豫亲王,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正白旗不是大清的兵马,不听皇上的话了吗?”
“哼!”
多铎早就看鲍承先这帮汉官不顺眼了,见他竟敢质问自己,不由冲动起来,抬脚便要去将鲍承先拖出来抱以老拳,但身子刚动,却被三哥和硕怡亲王阿拜给拽住了。
阿拜朝多绎使了个眼色,多铎怔了下止住了自己的怒火,对这三哥他还是尊敬的。
安抚住多铎后,阿拜转身面向豪格问道:“皇上,我大清初始改元,但国力仍较天聪年间有所不足,因此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却不知皇上何以如此着急征明呢?”
阿拜是现存太祖诸子中最年长者,没有什么权力之心,所以豪格继位后将多尔衮的正白旗交给他统领,又晋他为和硕怡亲王,隐隐有让他制衡济尔哈朗之心。见他发问,豪格自然不会不快,当下说道:“天聪旧难,朕一刻也忘不了,每思及遇难的沈阳军民,朕这心就痛得很。朕已经忍了三年,也准备了三年,国力虽仍有不足,但支撑一场战事也是不难,因此朕这才决定征明,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和明人算这笔帐了。”
“天聪旧难,宗室遇难数百,八旗妇孺亦死伤数万,此等血债自然是要和明人清算的。”阿拜点了点头,却又道:“但臣以为眼下征明怕不是好时机,休说辽南诸地尚未收复,就是盘踞在旅顺的明辽东军就是一大麻烦,若皇上再次倾国伐明,那辽东军必然又会趁虚来攻,若是让他们再攻破沈阳,我大清可真是要亡国了。”
“怡亲王不必担心,朕这次征明可是早有万全之策的。”豪格看了眼正瞪着自己的多铎,“朕意要怡亲王和豫亲王率两白旗将士驻防辽阳,只需扼守辽阳,旅顺明军便不能犯我沈阳。且有两白旗上万将士,又有怡亲王和豫亲王坐镇,朕倒不担心明军会来,反怕明军不来。若他旅顺明军真敢来,朕相信二位亲王一定能够带领两白旗将士一血天聪蒙难之耻!”
济尔哈朗也道:“怡亲王有所不知,先汗让我使明之时就有交待,若明人不同意议和,则待皇上继位之后便发大军征明,一来为死难宗室军民报仇,二来也是让明人知道犯我大清的后果。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明人方才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一昧示软,明人反认为我大清可欺,一旦让他们生出这想法,对我大清,对我满州可不是什么好事。”说完,朝殿外看了眼,意味深长说了句,“怡亲王认为方才那朝鲜使臣为何如此狂妄,为何敢对我皇上不敬?”
“嗯。”阿拜点了点头,知道济尔哈朗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这话不但是说朝鲜人,也是在说殿上这些蒙古外藩的,据说有些蒙古部落已经暗中和明人联系了,哼,还不是见明军打进了沈阳城,害怕咱大清不行两头下注嘛。这些墙头草,也不知殿内有多少家伙明里在这贺我大清皇帝登基,背地里却向明军通风报信呢。
这话自然不能当殿上这么多人明着说什么来,心中有数就行。既然老四在时就有过征明的部署,豪格又已决定,阿拜自然不会反对,正准备退下好生劝一劝老十五千万别再和阿济格一个性子了,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落个和阿济格一样的下场。忽然想起一事,忙又向豪格道:“皇上,征明是要征的,但臣以为倒不妨再等一等。”
“噢?怡亲王为何这么说?”
“臣听说关内的明国流寇势大,纵横中原,不仅围杀了明人大将曹文诏,还放火焚了朱家祖坟凤阳皇陵,明国皇帝到处调兵扑火,却是扑了这头又烧着了那头,明军疲于奔命,焦头烂额。臣寻思着,既然流寇这么能打,倒不如让他们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入关,如此一来岂不是坐收渔人之利。”
“哈哈,怡亲王消息倒是准确。”豪格笑着说道,“不错,中原的流寇现在是闹腾得很凶,但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出兵,一来可以帮助中原的流寇减少明军的压力,二来可以趁他们内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可比坐山观虎头要好多了。两虎相斗,虽有一伤,但伤虎犹猛啊。”
范文程想起一事,忙出班对阿拜道:“怡亲王,奴才记得先汗曾经说过,关内的流寇绝不能垮,这群乌合之众虽然不堪,却是助我大清残明的一支重要力量。”
听了范文程的话,豪格却忽然正色道:“不,不是残明,是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