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没能战胜本该像绵羊一样的明军,他也没能等来他的援军。
鄂那海死了、卜达死了、克什兔也死了,正白旗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从前几十个八旗兵就敢追得上千明军鬼哭狼嚎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明军竟然敢进攻比他们人数多一倍的八旗兵。
战斗的过程没什么可书可绘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战术都没有成功的可能。
多尔衮败了,败在了他的轻敌,败在了他的心急,败在了他的自以为是。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多尔衮一定会选择集结八旗主力南下,而不是只带着他的正白旗一千兵南下。可真让他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南下的统帅就一定是他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多尔衮真有成为八旗新统帅的机会,他绝不会孤军冒险南下的。
多尔衮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无法接受战败的耻辱和后果。他已经无法冷静,他砍死了抱着自己大腿苦苦哀求撤退的亲兵头领,下令最后的红甲摆牙喇随自己再一次冲向明军。
负隅顽抗,死到临头大概就是多尔衮和这些红甲摆牙喇兵的最好写照。
对那些红甲摆牙喇而言,能和自己的主子战死在一块,可是无上的荣誉。
可悲的是,他们的主子多尔衮可没有和他们死在一起的光荣,他只是疯了而已。真让他产生和奴才们一样的感情来,那比杀了他更加让他痛苦。
明军的轻骑兵在绞杀了残存的几十个八旗兵后合围了多尔衮。
和八旗白甲摆牙喇、披甲兵的厮杀中,轻骑损失也大,但是相较残余的金军,却仍是一股强大得多的力量。
重重包围之下,多尔衮就是插翅也难飞了,他已经放弃了最佳逃跑机会,现在,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曹变蛟再一次显出了悍将本色,他脱掉了沉重的铁甲,弃了自己已经力竭的座骑,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就向多尔衮杀了过去。
红甲摆牙喇们根本无法抵达悍勇的曹变蛟,死在小曹枪下的所谓能战的勇士不下十人。
杀到最后,除了紧紧护在多尔衮身边的十几个红甲摆牙喇,整个战场上已经没有站立的八旗兵。雪地上哀嚎没死的伤兵倒是有不少,但不管是金军还是明军,都已经忽视他们的存在了。
有心软的明军发现地上的金兵还在挣扎时,会很好心的用手中的长刀帮他们结束痛苦。
善,世间大善莫过于助人解脱死亡之苦。
大勇从后面上来的时候,方得知多尔衮被围住了。对这个伪清摄政王十四贝勒没有逃跑,大勇颇是奇怪,聪明如多尔衮这种人物,怎么会坚持到最后自绝后路,而不是立即逃跑以待他日再战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就这么把小命丢在这里,岂不冤枉得很?
明军获胜的事实随着再也看不到八旗兵的身影而被汉民们知晓,在步军左营的弹压和维持下,急于逃命的混乱人群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后,却马上又是一番乱像,却是急疯了的母亲在找丢失的孩子,死里逃生的丈夫在寻的自己的妻子......
原本跑得不剩一人的河滩上现在密布寻找亲人的汉民,他们扒开一具具尸体察看着,有当场就绝望痛哭的,也有松了口气旋即又无比紧张的翻看下一具尸体的。
受伤的人被一一抬了出来,人们尽可能的替他们包扎,稍懂医术的郎中这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面对那一个个断胳膊断腿的伤者时,他们又能做什么。
没死的汉军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虽然视线中有很多明军在包围什么,但他们却是不敢去看,只手脚麻利的割取死去金兵的首级,然后将自家战死的士兵搬到一起,将受伤的士兵挪到安全的地方。
车夫们也在乱槽槽的战场上寻找自己的马车,有些胆大的甚至还敢将手伸向死去的八旗兵怀中摸索一番。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贝勒爷,联想到这个年轻人在没有自己存在的时代命运,大勇心中很是感慨。
他止住了曹变蛟要击杀多尔衮的冲动,纵马上前,扬声对多尔衮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多尔衮,属于你们的辉煌已经结束了。”
属于我们的辉煌已经结束了?
多尔衮喃喃自语,愤怒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许久,他方抬起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勇。
“为何不是洪太亲自领军前来?”大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多尔衮却没有回答大勇,他根本不可能告诉对方实情。
等了一会,得不到答案,大勇摇了摇头,便要打马走人,他从来不想在这种无谓的等待中浪费时间,等着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正要走,却听多尔衮忽然喊道:“你要杀了我吗?”
这个问题很是奇怪,难道多尔衮不想死吗?如果他不想死,为何表现得这么临危不惧,这么视死如归?
大勇回过身来打量了眼多尔衮,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中似乎有了些生气,不似刚才那么枯洞。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说呢?”
多尔衮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声音很小,小得险些大勇都听不清楚。
残余的十几个红甲摆牙喇听到旗主说“我不知道”时,脸色却有些古怪。多尔衮的脸也变得红通起来,似是做了什么羞愧的事一般。
“死对你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大勇也品味出多尔衮这话的潜台词,可是他不会接受多尔衮投降,于是冷冷的扔下这句话。
曹变蛟放下的长枪立时又举起来,与此同时,上百个明军从马上跳下,拿着手中的长刀向多尔衮他们逼去。
红甲摆牙喇们彼此对望一眼,露出绝望的目光,做出最后一搏的准备。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多尔衮却突然跪倒在地,向着施大勇平静的说道:“我投降,我多尔衮愿带领我的族人向大明臣服。”
“臣服?”
多尔衮真要投降?大勇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在微怔了十数秒后,他摇了摇头,“不必了,大明不接受牲畜的臣服。”
“你!”
被对方视为牲畜,多尔衮心中的愤怒和耻辱可想而知,他本能的想从地上跳起然后和明军拼到底,可是恢复的理智让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老汗当年也不是向明人臣服吗!汉人不是说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只要能活下来,总会有我复仇的一天!
范文程说过汉人豪杰者都是能伸能屈的,我多尔衮也是满州豪杰,我也能伸能屈!
他努力平复心中的屈辱之火,竭力使自己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尊严,他必须说服明人接受自己的投降。
“我大金还有十万八旗劲旅,倾举国之力与你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我多尔衮是正白旗主,也是先汗之子,如果将军接受我的投降,我正白旗断不会再与大明为敌,我多尔衮也愿助将军说服其他诸将向大明臣服,从此世代受大明之恩,尽大明之忠!”
“你若杀了我,我大金便与你不死不休!”
大勇打住了多尔衮一番陈词烂调,“不错,你们八旗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这场战争到底谁会赢,眼下还无法下定论,不过本帅可以肯定的是你多尔衮是不会活着看到胜负决出的一天了。”
“你真要杀了我?”
多尔衮努力想从施大勇的眼神中看出对方的真正底牌,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看到的只是冷漠的杀意。
明人真要杀了我吗?
多尔衮终于绝望了。
“你听说过两脚羊吗?”
绝望的多尔衮听到了一个让胆寒的名词。两脚羊,他呆住了,他知道两脚羊指的是什么,曾几何时,那些明人在他的眼中不就是两脚羊吗。
“你在本帅眼中就是只两脚羊。说来我还没尝过鞑子王爷的肉呢,这些家伙养尊处优的,想来这肉应该香得多。”
大勇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爽朗。爽朗的笑声带动了周围的人,明军笑意满满的看着多尔衮和那些红甲摆牙喇们。很是真诚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既然大帅想尝尝这家伙的肉,末将这就去给大帅取肉来!”
笑声中,曹变蛟率部杀了过去。
跟先前的战斗一样,十几个红甲摆牙喇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在明军的疯狂进攻中,很快就被乱刀砍死。
多尔衮从头到尾就没有抵抗过,他是束手待缚的。
活捉了多尔衮后,曹变蛟便要一刀砍断他的脖子,大勇却说不能让多尔衮死得太轻松,得让他好生体会一下死亡的痛苦。
好生体会死亡的痛苦?
曹变蛟想了想,叫部下去取军中用来铡草的铡刀来。在西北时,他可是看到过叔父曹文诏用铡刀处死那些乱民的,乱民临死前受的折磨绝对让人记忆深刻。
切马料的铡刀可不快,更何况这铡刀绣迹斑斑,若是用来铡断多尔衮的身体,无法想象多尔衮死前要吃多少苦。
曹变蛟很满意自己的安排,这绣迹斑斑的铡刀绝对可以好生让让多尔衮体会一下死亡痛苦的。
“你们要用这铡刀杀我?”看到那铡刀,多尔衮慌了,真是慌了,他已经不怕死了,可是他无法想象自己会被明军用铡刀处死。
他的问题让明军们轰笑起来。
曹变蛟懒得和他废话,示意士兵们将多尔衮拖到铡刀上,然后两个在前按头,两个在后按腿,跟杀猪一样将多尔衮给活生生的按在铡刀下。
“不要,不要,不要....”
多尔衮肝胆俱裂,哀求明军给他个痛快,可任他怎么喊,明军都没有理会他。
轻松的死可是个奢望。
曹变蛟亲自操刀,在多尔衮的哀求中狠狠铡了下去,但听“噗嗤”一声,一股鲜血狂喷出来,溅得小曹和行刑士兵们满脸都是。
血是热的,咸咸得,腥腥的,和别人的血没什么不同。
一刀下去,多尔衮的声音没了。
曹变蛟一惊,以为一刀就把多尔衮给铡死了,忙用袖子拭去眼睛上的鲜血,却惊讶的这一刀并没有把多尔衮铡成两段,而是铡在了身体的上半边,只见脊椎骨被切成两断,骨髓和血肉模糊一片。
多尔衮不知是心死了,还是疼得晕了过去,又或是决定死前做回好汉,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脑袋就那么耷拉在那。
曹变蛟拽住多尔衮的辫子探头看了他脸一眼,随即骂了句,二话不说将铡刀从多尔衮身上又拉起,然后狠狠又铡了上去。
这一下,多尔衮有反应了,“啊啊”的哀嚎起来。
伴随着哀嚎声,多尔衮的身子断成两截,肠子和肚肺“哧溜哧溜”地全窜了出来,顺着铡刀滑落到雪地上。
那四个助刑的士兵很是配合的松开了手,于是明军就看到一个没了下半边身子的多尔衮在那两只手不停的挥舞着,惨叫声惊天动地。
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痛苦让多尔衮再也忍受不了,人的本能促使他拼命的叫喊,拼命的挣扎。
多尔衮的后半截身体也在那里抽搐着,没有什么大动作,他那两条腿在没有大脑的指使下可不会自个站起来。可他那前半截身体却好像蜻蜓一样,去掉了后半截还能飞舞。
只见他用双臂撑着地面,硬是把半截身体立了起来,在雪地上乱蹦哒。
这画面让大勇想到了《聊斋》。
多尔衮终于死了,死得无比痛苦。他的两截身子被明军好生的清醒后就地支锅开烧。
作为统帅,大勇有幸尝到了伪清摄政王身体上最肥最美味的一块肉——胸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