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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宽搬出来的后台也让施大勇颇为震惊,皇后的父亲便是天子的岳父、大明的国丈,如此后台的份量,不谓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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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是不知,裴少宽的话是半真半假,周国丈的确是他的舅父,但却不是嫡亲的舅父,而是堂叔伯舅父。
堂叔伯,这中间隔了嫡叔伯、嫡亲两层关系,算起来,这个舅父的含金量对于裴少宽本身而言,并不是那么足。但是,外人不知真相,猛然听说国丈是他的舅舅,自然便被吓住。
国丈是他舅舅,皇后自然就是他姐姐,天子自然而然就是他姐夫喽。
对天子的小舅老爷动刑,换作任何人都要好生思量,因为这鞭子打下去,必须考虑随之而来的后果。万一龙颜震怒,谁能扛得住!
可恶的裙带关系...
施大勇眉头锁得紧紧,那手始终挥不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几百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施大勇的手。
蒋万里和闻讯而来的曹变蛟他们也是相顾失色,俱有担忧之色。
一语震摄对方,裴少宽两臂一甩,从地上站起,一脸傲然昂首而立,本应按着他的两名辽兵没了主意,不知是不是上前再次按住他。
城门边,赵文起和一众衙役们也是目瞪口呆。
一秒、两秒、三秒....数十秒过去,施大勇的手仍未挥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京营的人开始胆大起来,自家指挥使大人有国丈做后台,今日的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方才弟兄们可是被辽军欺得很了,不好好出一口恶气,可真是对不住自个!
人群开始小规模的骚动起来,负责看押的锦州士卒们许是也被当朝国丈吓住,在没有得到上官的明确示令下,竟是不敢弹压。
“将军...”郭义见情势不妙,忙小声叫了一声施大勇。
施大勇抬头一看,顿时怒色再现,朝那些不知所措的部下们喝道:“敢有喧哗者,给我拖出来打!”
“是,将军!”
得到命令的锦州军立时如有主心骨般,纷纷上前弹压骚动的京营士兵。
在刀剑的喝斥下,京营士兵安静了下来,但脸上却再也没有惶恐之色,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指挥使大人。
裴少宽却是不怕施大勇,对他的命令也不放在心中,心道这家伙是色厉内荏,柿子捡软的捏,只敢吓唬自己的部下,却不敢动自己。
心中得意万分:姓施的,你先前不是嚣张得很嘛,不将我放在眼中,现在却怎么缩了起来?来啊,有胆你就动我看看!
狗贼,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敢欺我京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这事,你若识相便罢了,你若不识相,那可就怨不得小爷了。
他已是认定眼前这戴着面具的锦州参将断然不敢再对自己用刑,只怕此刻正想着如何赔罪,又如何下台。
正得意着,不想耳畔却传来对方粗重的声音,“本将只知有天子,不知有国丈;只知有军纪,不知有循私。自从军以来,本将还不曾怕过谁,便是东虏数万大军压境,本将也敢单身匹马杀将过去,又岂会怕什么权贵!告诉你,那怕字怎么写,本将至今还不知!若因你舅父是当朝国丈,本将便饶了你,那本将也不配再穿这身官服!今日,本将是打定你了!”
骑虎难下的施大勇已是打定主意定要拿裴少宽立威,纵使因此得罪周国丈也没有办法,否则,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又如何下台。
身为将领,若无十分威信,这兵就带不得。在士兵的眼中,将领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若因畏惧权贵而罔顾军纪,士兵便会轻视将领,便再也不能令他们信服。日后沙场征战,这将领又如何能要他们勇往直前,又如何能要他们将性命置之度外,与敌人拼死作战呢!
今日,这鞭子无论如何也要打下,便是天子亲来,也要打完再说!
拿定主意后,施大勇反不着急要打裴少宽了,而是纵马向前行了几步,俯身问裴少宽:“你可知本将为何一定要打你?”
见对方目光不善,裴少宽意识不妙,看来对方并没有因自己舅父是周国丈而有所害怕。听他方才那番话,显然是一定要鞭打自己了。
莫名其妙被人抓来挨上一顿鞭子,裴少宽如何肯甘心,对方又这般问他,自然怒道:“我哪里知道你为何要打我!哼,你辽军跋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施大勇哈哈大笑起来,旋的面色一敛,斥道:“你京营乃天子京军,本应保境安民,可你却纵容部下在香河县胡作非为,敲诈勒索,调戏民女,无恶不作!本将奉旨统调你部,若不严加惩治于你,如何面对天子,又如何面对香河百姓!你倒好,不知反省,反倒自觉冤枉,当真是可笑至极!”
“胡说八道,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我京营奉命移驻香河,军士安份守己,哪里做过你说的这等事!哼,如今我京营被你辽军所制,还不是你说什么就说什么!”
裴少宽兀自嘴硬,心中却是一清二楚。自己的那些兵痞部下在香河城中能做出什么好事,他如何会不知?但就这般被人当面说出来,就如当众被人扒光衣服一般,令他极是难堪,自然死也不认。
见裴少宽不承认,施大勇冷哼一声,直身叫道:“香河县何在!”
“下官在。”
听到那辽军参将叫自己,赵文起不由叫苦,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果然,施大勇问他道:“香河县,本将问你,京营今日都在你香河县做了些什么?”
“这....”
赵文起不敢说出来,他知道,施大勇这么问他就是借他之嘴来坐实裴少宽和京营之罪。但他虽恨京营在城中胡作非为,却也不敢轻易就开口。因为京营将士的罪行一旦从他口中说出来,那无疑就是把京营和这个有当朝国丈做后台的裴指挥给得罪了,要是事后姓裴的牵怒于他,他小小香河县如何承受得住。
赵文起迟迟不敢出声,施大勇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再耽搁下去,便要摸黑安营了。
赵文起怕什么,施大勇心知肚明,也知这县令极是胆小,若是好言要他说,怕就是到明日,这县令的嘴巴也不会张一下。唯今之计,也只有恐吓于他了,念及于此,勃然变色,喝骂道:“香河县,你若是再不说,就休怪本将对你无礼了!”
“将军...”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施大勇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暴戾之气还是掩不住的表露出来,再加上言语恐吓,顿时吓得赵文起往后退了几步,猛一擦额头虚汗,嚅嚅道:“回将军话...今日...裴大人部下在城中...在城中...”吱吱唔唔,心里急得要命,唉,如何是好噢!一个京营,一个辽军,我是哪边也得罪不起噢!
“香河县,你若是再不说,本将便只好请那些苦主来说了。你香河县知情不报,本将虽无权惩治于你,但也定然会上书朝廷,参你与京营恶兵串通一气,坐地分脏之罪!”
施大勇不想再浪费时间,准备派人去找那些被京营祸害的苦主来,当面指证裴少宽和他的部下。如此一来,至少在明面上,自己惩治京营便有了合法性。便是日后裴少宽搬出周国丈来,自己总是能据理力争一下。当今天子圣明,想必当会秉持公断,不使将士寒心。
一听施大勇要找百姓来对质,赵文起心下暗松一口气,但随后对方的话却让他站不住了,自己明明也是苦主,对方却说自己和京营勾结祸害百姓,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施将军,你就不要为难下官了,下官不是不想说,只是...只是...”赵文起一脸面苦,求饶起来。
“你若是说出来,本将又如何会为难你?你若说了,事情便与你无关,你若不说,本将上表朝廷,到那时,怕赵大人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吧。”
“这...”赵文起犹豫万分,迟疑一下,终是开口道:“下官说便是,说便是...”
眼见赵文起要指证自己,裴少宽气得破口骂道:“姓赵的,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县令了!”
“赵大人能不能当这香河县令,还轮不到你来安排,不过今日这三十鞭子,本将敢断言你裴指挥是定然躲不过的,就不知裴指挥这屁股能不能受住!”
施大勇恼裴少宽嘴硬,大手一挥:“先给我狠狠打上十鞭子!”
听到将军下令,亲兵忙举鞭就要打下,鞭子还未落下,却听城门外有数十匹快马直冲此处而来,有人大声怒吼道:“辽军欺人太甚,真当我京营没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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