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七月,便是一夏最热之时了,先是小伏,后是大伏,天热得实在是不行。
虽说听老辈人说,如今这天不算热,比起万历爷那会,这天算是凉的很了。但总归是一年之内最热的时节,再加上连着一月没有雨水,这天还真是热得让人难熬。
大凌河城的修建已近尾期,除了北城还有一段豁口没有完工外,其余工程都已结束。
不知是不是祖大寿也感觉到后金军三旗同时出现在大凌河不对劲,还是他急于向孙承宗请功,入了小伏后,他便不顾炎热,昼夜督促民夫修建北城,以致竟然累死了十几个民夫。
北探的快马也发出了好几批,往义州方向的有,往广宁方向的也有,但是都没有音讯传来。前日,倒是有往旧辽河方向的快马来报,说是在旧辽河发现后金军大军云集,不但有东虏建奴,还有北虏蒙古人的骑兵,远远观之,连营十里,似是八旗全部来了。
旧辽河距大凌河有两百里,但是却和蒙古哈喇慎部很近,如果绕道哈喇慎部,后金军便无须从辽西入寇,而是可以突袭喜峰口以西长城边隘大安口、龙井关、马兰峪等,如两年前那般再次进入内地。
两年前的“己巳之变”祖大寿记忆犹新,上司袁崇焕可是背着“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活剐的,当日自己也差点被吓死,所以一听后金军可能再次入关,祖大寿眼皮便是直跳,惶恐之下,火速派人将旧辽河有后金大军出现的情况上报给了经略孙承宗。
副将何可纲提醒祖大寿,往北发出的探马有七八拨,却唯两百里外的旧辽河有探马来归,而数十里外的义州却是没有音信,广宁那边也没有探马来归,事情有些蹊跷。从表象上看,倒像是建奴故意放旧辽河那路探马来归的。
副将张存仁也道:“如今天气正热,建奴不耐热,往常大举用兵又都在秋冬之时,何以此时却突然大举集兵旧辽河?建奴是否真的会奔袭关内,现在并不能确定,祖帅却要上报经略,似乎有些不妥。”
祖大寿却摆手道:“所谓不耐热是虚,克服也易,再者奴酋洪太向来用兵诡计多端,不可以常理度之。两年前他率兵千里奔袭京师,掳掠甚巨,饱尝甜头,此番故计重施也未定。上报经略,总是恰当的,若洪太真是再次入关,朝廷也好早作防备。若是不报,建奴再次入关,我等知情不报,难辞其咎。”
闻言,何可纲、张存仁等将也觉有理,不管建奴是否真要入关,报上去让朝廷有个防备总是好的,总比再次被建奴打个措手不及好得多。
旧辽河现金军主力的消息传到孙承宗手中后,他亦吃惊不小,急忙颁令燕北及宣州、大同一带长城守将严加防范,防止金兵再次来犯。同时上奏朝廷,引得京师一片震动,有些达官贵人甚至都做好了南下避祸的准备,直待建奴真的破了长城便举家南逃。
一时间,京师人心惶惶,前些日辽东传来的“松山大捷”本就被内阁压着,知道的人不多,此番更是迅速被知情人刻意遗忘,毕竟一两百鞑子首级跟几万建奴大军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连带着宫里的崇祯帝也大为紧张起来,除责令辽东查明建奴动向外,还从各地又抽了一些兵马充实长城关隘,以防长城再次被突破。另外,他还传旨给孙承宗,要他从关门军队中抽出一些精锐边兵做为预备队伍,一旦建奴破关,便火速拦截,万不能再使建奴长驱直入以威京师。
锦州。
为了狼骑军尽快成军,施大勇绞尽脑汁,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丘禾嘉要他再运粮草前往大凌河城被他用种种借口推掉了,实在推不掉,就拖。总之,施大勇现在是死也不肯去大凌河城了。他可不敢冒和八旗主力相遇又或是被困在大凌河城中的风险,因为那样就等于他施大勇再无翻盘机会了——一个死人如何能改变历史。
施大勇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的这颗脑袋,就可以领着几百残兵上演一场大战数万八旗军的逆天奇迹。
人,得有自知之明。害怕,有时候并不是怯懦,而是一种策略、一种选择,为的是将来不怕。
好在大凌河城的军粮还可食用半个月,施大勇说过几天便组织兵马护运,丘禾嘉听罢也没硬要他现在去。毕竟施部经大凌河一战,损失过半,又无兵员补充,虽说升了个参将,但麾下的人马加一起怕是连守备都不如了。
大凌河一战的真相已有风言风语传来,丘禾嘉也隐隐听到了一些,对祖大寿见死不救不免心中痛恨,本想奏他一本,但看在事后祖大寿送了五百骑兵给施大勇的份,再加上自己已经和祖大寿联名上过捷报,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便也默认了此事。
丘禾嘉曾问施大勇为何要向他隐瞒真相,施大勇当时苦笑一声,回道:“若不答应,抚台大人以为末将能活着回来吗?”
闻言,丘禾嘉叹息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夏德胜、李一忠二员千总闻听施大勇要将他们部下的锁子甲拆了制什么重甲,起先均是不同意,但经施大勇好生分说,二将无奈只得答应,并未有所拒绝,这使施大勇对他二人好感大增。
老秦那边自有现在锁子甲可拆后,制甲速度果然快了许多,至七月,已陆续制了一百甲。
曹变蛟从骑兵营与夏李二千总的辽东兵中选了三百骑以为狼骑军,在等待甲衣的这段时间内,他便致力于狼骑军的训练。
其实训练重甲冲阵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保持人马齐致。金国的铁浮屠三骑成一队,曹变蛟却改为六骑一队,这协调性上自然要困难许多。
施大勇选了锦州西南一平坦地形做为狼骑军的训练场,但有空闲,便出城观小曹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