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的决议很快以书面形式发到了各个单位,公安局也收到了,当李雅蓉把文件拿过来时,林枫看着那盖着昌田县委大印的红头文件冷笑了一下,道:“怎么又是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有本事直接把我撤了呀!”
李雅蓉呵呵一笑,道:“像你这种大色狼,撤了也活该。”
“我很色吗?得!反正也背了个名,我色给你看。”林枫站起身来就朝李雅蓉走了过去,李雅蓉吓得连连后退,“别,这是在办公室。”
“办公室怎么了?咱们在办公室还玩少了吗?”林枫不以为然,继续朝李雅蓉逼近;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吓得林枫赶紧坐回了座位上。
“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见新来的林局长。”
“嫂子,您别去,去了也没用。”
李雅蓉跑出去一看,只见几名警察正拦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在苦苦相劝,那名妇女情绪有些激动,一个劲儿的往局长办公室这边走。
李雅蓉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
几名警察一看是李雅蓉,其中一个道:“是李政委呀!这是咱们刑警大队雷队长的爱人,她要见林局。”
雷队长?刑警大队的队领导里面好像没有姓雷的,李雅蓉有些迷惑,示意警察们放开那名妇女,道:“我是公安局的政委李雅蓉,有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吧。”
“李政委,我是雷鸣的爱人,我叫冉秀琴;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我们家雷鸣整天为了你们公安局的事儿忙里忙外的,连家都顾不上,就连我生孩子那会儿他都还在外面办案子,他现在出了事儿你们就不管了?你们公安局这样也太让人心寒了,我那孩子才一岁多,你叫我们娘俩可怎么活?”说到这里,冉秀琴的眼里流出两行热泪,一旁几名民警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李雅蓉看到他们的表情,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她朝林枫的办公室一指,道“林局在里面,嫂子,你跟我来吧。”
“李政委,别叫我嫂子,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冉秀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李雅蓉听了心头一惊,二十六岁?为什么她会这么显老?随即李雅蓉就明白了,这是给愁的。
进了局长办公室,李雅蓉指着冉秀琴对林枫道:“林局,这位是刑警大队雷鸣队长的爱人。”
林枫也迷惑了,质疑道:“刑警大队好像没有哪个领导姓雷吧?”
冉秀琴道:“林局,我们家雷鸣是前任的刑警大队长”
原来如此,林枫赶紧招呼冉秀琴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笑呵呵地问道:“嫂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就林枫这年龄,公安局的家属都能叫嫂子。
冉秀琴倒是没想到新来的局长会这么年轻,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了自己,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得选择;把心一横,冉秀琴扑通一下就给林枫跪下了。
“林局长,你要给我们家雷鸣做主呀!”
冉秀琴的举动把林枫和李雅蓉吓了一跳,二人赶紧走上前去,把一边磕头一边流泪的冉秀琴给扶回了椅子上,李雅蓉拿出纸巾来给冉秀琴擦眼泪,林枫对冉秀琴轻轻地道:“嫂子,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吧!我保证一定为你主持公道,好吗?”
冉秀琴平复了一下情绪,一边抽泣一边道:“林局,李政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雷鸣在半年前被抓了起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家属通知书上写的是刑讯逼供,可我问和他一起的那几个同事,他们都是闭口不言;林局长,我们家雷鸣平时工作兢兢业业,为了破案连家都顾不上,你可不能不管他呀!”
刑讯逼供?在九八年因为这个被关起来的警察可是少之又少,这个雷鸣到底有没有刑讯逼供,如果有,对方是谁呢?估计对方的背景很不简单,否则不可能就这么把一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给送进牢里。
情况还不清楚,林枫只得安慰冉秀琴,让她先回去等结果;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公安局长,冉秀琴心里以为他在敷衍自己,眼中不由得充满了失望的情绪。
送走了冉秀琴,林枫马上把陈卫民叫了过来;递了一支烟给陈卫民,林枫皱着眉头道:“陈局,雷鸣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来了这么两天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咱们局的刑警大队长给抓起来了?”
林枫话里不满的情绪非常明显,陈卫民叹了一口气,道:“林局,这个事情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既然你问起了,我就实话说了吧;雷鸣是个好同志,虽然才二十八岁,但工作上认真负责,业务水平也很高,去年才提的刑警大队长。”
陈卫民先简单介绍了一下雷鸣的情况,然后道:“今年四月份,我们县城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几个喝醉了酒的家伙强奸了一名下晚自习的女高中生,还把她同路的几名同学暴打了一顿,造成一死三伤;案子是雷鸣接手的,经过侦查,锁定了几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就有县委汪书记的儿子汪雄波;我知道情况后曾劝过他,像他这种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无权无势,动不了汪雄波,可他年轻气盛,还是执意把汪雄波抓回了刑警队,结果第二天汪雄波出来了,他反倒被检察院以刑讯逼供的罪名给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陈卫民叹气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的表情;林枫沉着脸猛吸了两口烟,把烟头狠狠在烟灰缸里弄灭,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走,跟我去见见雷鸣。”
雷鸣关在昌田县看守所,当他被带到所长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陈卫民和旁边的林枫;雷鸣的眼眶瞬时就红了,走到陈卫民身边激动地道:“陈局,我是冤枉的。”
陈卫民轻轻拍了拍雷鸣的肩膀以示安慰,指着林枫道:“这位是咱们局新来的林局长,今天特意为你的案子过来的。”
雷鸣一开始还以为林枫只是陈卫民的跟班,没想到这就是新来的公安局长,他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来,“林局好。”
林枫和他握了握手,掏出自己的云烟来递了一支给他,雷鸣有些紧张地接过烟来,林枫又把火递了过去;几个人坐下来以后,林枫问道:“雷鸣同志,今天我来就是想听你说一下真实的情况,你必须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绝不能有半句虚言,这可关系到你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雷鸣点点头,道:“林局,您放心,我一定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你。”
嗯,林枫点头问道:“你对汪雄波究竟有没有刑讯逼供。”
“绝对没有。”雷鸣当即否认,道:“林局,这个案子证据很充分,汪雄波又是县委汪书记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愚蠢到去对他刑讯逼供。”
“可是来的路上我听陈局说你已经承认了刑讯逼供,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局……”说到这里,雷鸣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堂堂七尺男儿,是什么样的委屈让他流下了眼泪?林枫默默地抽着烟等他自己把情绪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雷鸣擦了擦眼泪,道:“林局,检察院的人几天几夜不让我睡觉,非要我承认刑讯逼供,我也是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承认了。”
这才是典型的刑讯逼供,林枫和陈卫民闻言气得脸都青了,一旁的看守所所长陈明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些情况他都已经知道了。
林枫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雷鸣道:“汪雄波那个案子的材料在哪里?”
雷鸣还没答话,陈卫民就道:“案件材料我问过屈局和新上任的刑警大队长黄胜,他们都说因为这是一起治安案件,够不上立刑事案件的标准,所以就把案卷销毁了。”
“什么?一起造成一死三伤的强奸案居然成了治安案件!”林枫彻底被震惊了;陈卫民无奈地道:“城东派出所倒是有这个案件的治安卷宗,我看了一下,那三名被打伤的学生都和对方签订了调解协议书,不再追究了;那名死亡的学生被鉴定为自己在逃跑时摔倒,造成蛛网膜下腔出血,属于意外。”
“那名被强奸的女学生呢?”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证词,所以无法给案件定性。”
这时雷鸣急忙道:“林局、陈局,那名女学生当天就被我们提取过体内残存的精液。”
陈卫民听了有些无奈地道:“化验过了,根本就不是汪雄波那几个人的。”
“什么!”雷鸣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林枫沉默了,难道真不是汪雄波那几个人干的?随即他就想明白了,绝不可能,否则汪雄波干嘛要和那几个受伤的学生签订调解协议书赔钱呢?
案子比想象中复杂多了,林枫决定先回去查一查再说,他指着陈明生道:“从现在开始,检察院的人再来提讯雷鸣,你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否则我为你是问;另外雷鸣不要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伙食按你们看守所民警的标准供给,你们吃什么他吃什么。”
“放心吧,林局。”陈明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看到新来的局长要为自己的战友出头,陈明生是打心眼里高兴。
出了看守所,林枫表情严肃地对陈卫民道:“陈局,安排几个信得过的民警,马上来向我报道,咱们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陈卫民对林枫的这一表态感到十分高兴,可他也不无担心的提醒道:“林局,这个案子毕竟关系到汪书记的儿子,咱们一定要慎之又慎呀!”
林枫不屑地冷哼一声,义正言辞地道:“别说他一个县委书记的儿子,就是汪庆源本人,犯在我手里也照抓不误;你可别忘了,这天下还是共产党的,谁也别想一手遮天。”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林枫把开会的地方定在了县城边上的一家小旅店内,不多时,身着便服的民警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
除了李雅蓉、陈卫民和卢勇,还有十男两女共十二名民警,陈卫民一一为他们作了介绍,林枫和他们握手后,拿出自己的烟来发了一圈,然后开始了战前动员。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目的只有两个,一是为雷鸣同志翻案,二是要将真正的犯罪分子缉拿归案;各位能得到陈局的推荐来到这里,说明各位都是优秀的人民警察,这次办案,不光是为了雷鸣,也是为了你们自己,为那些日夜奋战在公安战线流血还要流泪的战友鸣不平;所以各位务必要提高认识,站在为自己、为战友、为昌田县公安局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工作上认真细致,思想上统一认识,办好了我请你们喝茅台,要是办砸了,甚至给对方通风报信,到时候可别怪我林枫翻脸无情。”
“坚决完成任务。”所有的干警都站了起来,朝林枫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热泪,这次的任务虽然艰巨,却也无上光荣,每位民警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的表情,林枫的行为使他们相信,这次一定可以为战友伸冤,为受害的群众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