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大公主却叫住了柔儿,向汝南王妃道,“这主人答谢,不是要放到最后的么?您这么早叫柔儿来弹琴,莫不是要提早赶我们走?”又向柔儿招招手,“柔儿莫急,等靖安王妃给我们画一幅画你再弹罢,就一会儿的功夫,不会耽搁你家什么事的。”
“你……”汝南王妃被这话气得不行。大公主这话一说,倒好像汝南王府要把客人提前赶出去似的,一下就让汝南王府把所有的客人都得罪了。这女人还真是恶毒。
但汝南王妃不过是郡王妃,就算年长,也没有资格教训大公主。而且这大公主仗着有聂贵妃和大皇子撑腰,一向不把她们这些夫人放在眼里,平常也极为嚣张跋扈。如果汝南王妃毫不退让,她接下来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汝南王妃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思索着如何把这场面圆过去。
还好,瑞王妃适时地开了口:“汝南王妃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孙女给大家助助兴,怎么大公主莫名其妙地就扯到驱客上来了?哪有做寿宴的主人会半途驱赶客人的?大公主的理解能力,还真是让人着急担心呢。看来这皇宫里久没有皇后真是不行。回头我劝劝皇上,也该是时候立皇后了。”
这话一说,大公主骤然变色。
现如今虽没有正式立太子,但二皇子即将成为太子,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如果皇上真的要立皇后,新皇后只能非二皇子的母亲宁贵妃莫属。这让一直主持后宫的聂贵妃情何以堪?不光是聂贵妃,恐怕大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比如今天她在汝南王妃寿宴上无礼,新皇后就有资格把她叫进宫去,喝斥惩戒一番。
所以瑞王妃这句话,可谓是点中了大公主的死穴!
但自打杜浩然与聂家作对。瑞王府就成为了聂贵妃的死敌。大公主深知就算此时自己退让,瑞王府也不可能改为支持大皇子当太子、聂贵妃当皇后,当然,他们的支持也改变不了权欲极强的杜齐翼的决定。所以瑞王妃这话虽然击中了大公主的死穴,但一向骄傲到极点的大公主又岂会就此罢休?
不过事关立后的大事,大公主也不敢轻触那个话题。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将瑞王府的脸面给扫落一地。
她冷笑一声道:“本公主的理解能力,还轮不到瑞王妃来操心。倒是刚才说到让靖安王妃上来画一幅画,你们就东扯西拉的,装着听不懂。这样的智商才叫本公主着急。”
她看向叶琢:“瑞王世子妃也不要说什么姑娘、媳妇之类的话来搪塞本公主。靖安王妃嫁进瑞王府。有世子妃在,也轮不到她去操心油盐柴米。靖安王妃,我看你还是出来给大家画一幅画看看吧。又或许。你根本就不会画画?抑或连字也不认识?”
说着,她又笑道:“当然,你以前在娘家时,家境贫寒,连个下人都使不上。还整日要做那男人做的玉雕活计养家,怕是根本就没学过琴棋书画,要你画得多么好,倒也难为你。这样吧,只要你能让大家看得出你画的是什么,本公主就送你两样礼物。你看如何?”
众人都用或怜悯或兴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叶琢。不管怎么说,靖安王新娶的这位小媳妇怕是要当场献丑了。
“大公主就这么想看我画画啊?再推荐未免无礼,那我也只好献丑了。”叶琢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离开座位,往中间的高台走去。
其实早在大公主叫她起来画画的时候,叶琢就想站起来了。她不仅懂得书法、绘画,还是个中高手,根本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让大公主借此奚落,让亲人为她着急为难。但何雅茹和汝南王妃一片好心为她着想。她只得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现在,是该上场的时候了。
“琢儿你……”瑞王妃一看叶琢那举动,就急了,站起来想要把她给叫住。
她们大可不必理会大公主,直接站起来走人就是。何必与她较真,画什么画?一旦画得不好,就要被人传为笑柄。叶琢以后,怎么在贵妇圈里头混?
“娘您别急,我上去跟弟妹一起画。”赵卓清将心一横,就要跟着上去。虽然这样做比较无赖,但好歹比让叶琢被人耻笑强吧?
“二弟妹。”何雅茹一把拉住赵卓清,朝她摇了摇头。
“大嫂……”赵卓清不解地看向何雅茹。
“你先坐下,听我说。”何雅茹道。待赵卓清坐下,她才轻声道:“依我看,三弟妹不是那种软弱可欺、忍气吞声的人。你们看看她现在,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绝对不是在强撑。她的棋下得那么好,玉雕又那么出色,她绝对是聪明绝顶之人。而且我听说玉雕设计也是要打纸稿的,没准她画画也不错呢?”
何雅茹这么一说,瑞王妃和赵卓清连忙往台上看去,果然看到叶琢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娴熟地挑选好所用的笔之后,又驾轻就熟地将颜料调好,用镇纸将宣纸压好。看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用说就知道,叶琢一定懂得画画。
而此时,杜浩然正与杜砚、杜墨跟着在原先在门前迎接他们的汝南王小儿子董宏一块往花园处走来,准备给汝南王妃行礼拜寿。远远地在回廊上,他们就看到叶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高台上,似乎正在写画着什么。而下面的那些贵妇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董宏一拍杜浩然的肩膀,笑道:“行啊,浩然。三弟妹想必是个极有才学的人,否则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人给大家展示才艺。你这是不声不响的就娶了个才女呀。”
“不对。”杜墨看清楚花园的情形,脸色一变,“大公主也在。怕是她在为难弟妹。”
虽然在叶琢的敬茶礼上,他送了一张琴给叶琢,奚落她的出身,但那不过是一时的不忿。瑞王府就是一个整体,叶琢既然嫁了进来,那大家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恃有才、性情高傲的杜墨,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叶琢当众出丑。
当然,当初他奚落叶琢的出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的瑞王府,无论是儿子、媳妇,个个都出类拔萃。偏偏杜浩然娶了叶琢这个异类。她的出身,注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随时让瑞王府沦为笑柄。这让杜墨十分的不高兴,所以才有了为难叶琢的那一出。
“走,过去看看。”杜砚沉着脸道,大踏步往花园去。
“咦,浩然,你不担心啊?”董宏发现杜浩然脸色如常,步子也不紧不慢的,奇怪地问道。
杜浩然笑了笑,望着高台上正专心画画的叶琢,道:“担心什么?她做事自有分寸。”
看这样子,他就能猜想得到,一定是那大公主拿叶琢的出身来做文章,逼着叶琢写字、画画,以期望她出丑了。
而叶琢的性子,他不说百分之百了解,也知道个七、八分。而且他虽然没在内院住,但叶琢的一些生活习惯,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自打杜墨在敬茶礼上为难了叶琢一通之后,她就整天在院子里练字、画画和弹琴。那么艰难的玉雕手艺,她只学一年多就能赶上别人练十年、二十年。他完全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写字、画画、弹琴也根本难不到她。
所以,叶琢既然敢上台去,自有她的倚仗。他要做的,就是相信她,在一旁静静守护就好了。没必要着急忙慌地出去干涉。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今天叶琢不拿出点本事来,以后大公主还会拿这问题来为难她的。还不如趁此机会解决掉的好。
杜浩然这么一说,杜砚和杜墨也看出了端倪。杜墨的眼睛睁圆,似是极为意外。
原先跟瑞王妃交好的贵妇们还担心叶琢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紧张失态。但看了一阵之后,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当然,如果叶琢仅仅只是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紧张失态的表现,还不至于让她们这么吃惊。让她们吃惊的是,叶琢身上那高贵脱俗的气质,以及优雅的行为举止,就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这与她们想象的小门小户那种缩手缩脚的行为大不一样。
“莫非,这叶氏有什么不凡的来历?”有人猜想。
“呃,应该不会吧?”旁边的人疑惑道,“京中可没有听说谁家有女儿养在乡下。再说,就算她是京中某人的私生女,但生长在乡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啊,这种东西,可不是天生遗传的。”
“这样一说,不是更奇怪吗?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像她这样的女子呢?要知道,这种东西,不是学学礼仪就能有的,还得有极高的地位、见过许多不凡的东西,再加上周围环境的熏陶。可边陲小镇那种地方能有这些条件吗?”
“是啊,不说别的,光是家里的庶女,在待遇上稍微差点,就培养不出这样的自信与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