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无力改变小吃货,因为他才是正常的孝,自己不是。她只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努力对自己说,小吃货很好,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将来也许长大了,会好的。
她给小吃货做帽子,她小心的把小吃货写给自己的菜谱收集在一起,专心的看,她想进入他的内心,她想像母亲一样,接受父亲,然后过平淡而幸福的人生。努力对自己说,小吃货就是自己的幸福所在。
贾瑗本来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调适好了,但是,现实却把贾瑗伤到遍体鳞伤,曾经,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受伤了,但小吃货之死,让她突然明白,不,应该说,小吃货的死,让她更清醒的知道,她其实活在一本书里。
小吃货是那个母亲妄图改变她命运的棋子,所以小吃货死了,将来,她的命运还是可能跟书中的元春一样,那是宿命,那是剧情,她根本无力改变。
就像贾敏多年生不出孩子,无论母亲当年如何为她努力,最终她还是把自己的身体逼坏了,那就是贾敏的宿命。
贾瑗好像发现,好像她在小吃货去世之后才真的第一次长大了。是的,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成人了,她对自己又变成一个孝子而愤怒,她各种别扭,又各种贪念着有父母各种宠爱的生活。小吃货死了,被路夫人抱着哭时,她也哭了,她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
上一世小时候哭过的,不过为什么她忘记了。然后她知道,她只有一个人,哭对她来说已经太奢侈了。于是她不再哭了,安静的学习、成长、她其实并没有长大,她的情商其实已经停留在那一刻了。她成长的是智商,而非情商,所以在情智之上。她并不见得比小吃货来得成熟。她只会乱发脾气,然后严重的悲观。其实她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活着,然后让父母,让周围的人为她担心,她真的该成长了。
江南的风光很美,很温暖,但是她的心却很凉。她知道,她不爱小吃货。但是小吃货却是她心中一个越不过去的坎。让她去爱一个孩子,把他当成丈夫,这对二十五岁的贾瑗来说,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一起慢慢的长大的,就算不是当他是丈夫,却也可以当朋友的。可是这个朋友,却只是因为成为了她的未婚夫,于是突遭横祸,她怎么样也无法原谅自己。
有时午后站在林家园子的水溏边上,安静的看着湖水发呆。就算听了母亲的话,她拜了一个师父。她开始过有信仰的生活,然后呢?用信仰告诉自己,小吃货的选择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是他对朋友的义务,于是呢?这和跟自己订不订婚没有关系?她知道母亲的用意,她甚至觉得母亲比她还内疚,因为是她拉着路先生一家走进了这个红楼的世界,不然。也许他们一家会有平凡的幸福,可是现在,就算小吃货的死。为他们一家都换来了爵位与荣光,但那又能代表什么?他们失去了普通的幸福人生。
“姑娘,路大爷刚离开。”关姑姑过来轻轻的对她言道。
“可是有事?”贾瑗一怔,什么叫路大爷刚离开?路宽其实到江南并不久,他是被林海调过来帮忙的。文是路宽,武是贾珍,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林海最放心的搭配。路宽到扬州时,倒是进来给贾敏磕过头,当时他们因为从小一块,中间又有路远这层关系,她倒是出来见过路宽的。
不过他是住在外院的,二门不是严令他们不许进来,但是路宽和林荷他们是很小心的,连带着东平郡王看自己的亲妹妹,其实都是把妹妹叫到花厅里见见,花厅其实就在二门边上,是内外宅之分界之处。断不敢坏了内宅姑娘们的名声的。
她和路宽其实没什么交集,小时候她跟着贾珠一块在路家玩时,倒是见过的,不过年纪差得太多,于是大多数时候,他是不屑跟她们玩的。其实细想想,路宽并不比她们大多少,只是因为那时,他是大哥,于是他就觉得他大很多。于是大家也就习惯的认为他真的大很多了。现在路宽在外面,虽说,她不能在这里见他,但是去前堂,有姑母的陪伴之下,她还是可以去见他的。
“没有,路大爷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听打扫的婆子说,路大爷来了几天了,天天远远的在花厅那边看着姑娘。”关姑姑迟疑了一下。
贾瑗怔了一下,自己跟路远订亲多年,路宽照说早该定亲了才是,此时,路远不在了,而路宽……她想想不得不多想一点。
“请娘来接我。”贾瑗沉了一下脸。
穆哥儿三天两头的派人送礼物进来给众姐妹,她已经很烦了,现在加一个路宽,她也就更烦了。无论是路宽还是穆哥儿,他们对她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穆哥儿不用说了,路远是为了救他而死的,穆哥儿想补偿自己,她理解,可是不能接受;而路宽,说实话,已经死了一个路远了,她不能让路家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了。
“这好吗?”关姑姑来提这事,其实也是担心。之前贾敏实际一直在想着帮着路宽牵线搭桥的,而她看来,其实真的觉得都挺好的,结果路宽没答应,他是兄弟,不用服大功的,贾瑗是未婚妻,守的是望门寡,才要三年,但路家,全都过了服丧期。此时对路家来说,一个大大的喜事,才能多少消除一点由路远带来的伤感才是。但此时看来,路家还有心思,虽然这是好意,不过,关姑姑并不赞同。当然,此时贾瑗急急的让京中的夫人来接,似乎也不太好。
贾瑗点点头,是,关姑姑的顾虑很对,自己急不可奈的让人送信回京,然后让母亲来接,最终闹到水响了,其实反而两家都没法做朋友了。
贾瑗默默的起身回房,不一会儿,贾敏便派人来传了。原来江南布政司江家派人来探口风了,相的竟然又是路宽。
“姑母,这个您跟我说做什么?”贾瑗表示很无语,路宽的婚事,就算此时路远还没死,她还是路家的二媳妇,这种事也不是她这个弟媳妇能置喙的。更何况路远已经死了,路家已经把庚帖还了贾家,当这事是水过无痕,贾敏怎么会来找她。
“我要有人可商量,我找你干嘛?”贾敏还烦呢,之前多少人来探口风,竟然没一个是看上自己亲侄子贾珠的,而全是看上了年少有为的路宽。不过也是,此时自己家的大哥,二哥,在官位上倒是不显,而路家可是新贵,又是东平王家的恩人,路宽将来仕途必将顺畅无比的,当然选路宽不会阎珠了。她想到这儿,又可怜起自己侄女来,谁又能想得到最苦的不是路家人,而是自己可怜的小侄女儿?贾敏想想都觉得要哭了。
“请姑父去问问路先生吧,您问路大哥有什么用,婚姻大事,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问路大哥,问一百年,他也不会有个准话的。”贾瑗若是平时,定不会这么说的,对她来说,她还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觉得让两个完全没见过面的人,互接连理,到揭盖头那天才说是第一次见面,那是不人道的。所以她是坚持,至少让他们见见,合个眼缘才好。这也是贾瑗妈王夫人提倡的。
贾敏这些年,其实也是被洗脑洗得差不多了,比如现在她为何叫贾瑗来,说白了,就是她觉得江家这位秀真的很好,是很符合王夫人的审美,是那种很会过日子,很实在的主。现在人家来探口风,说实话是很让贾敏满意的,但又觉得,自己又不是路宽的父母,这亲还真不好帮着结,问路宽,之前也有几家,也都不错,路宽就是不答应。这回人选真的太好了,贾敏真的觉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实在拒绝不出口了。不然怎么会叫贾瑗过来,她现在能商议的,可不就是贾瑗一个人了。
“若宽哥儿不乐意,真的让路大人结了亲,不是毁了他们一辈子吗?”贾敏轻叹了一声,其实此时贾敏想的是自己。她不后悔嫁给林海,真不后悔,林海,林母都对她极好,这些年,她把娘家的侄女带在身边养着,林海还当自己女儿一般疼爱着。但是,她有时夜深人静睡不着时,侧头看看林海的脸,她会问自己,若是自己当年没选择这个人,人生会不会不同?虽然这问题很傻,但是生了根发了芽,其实就是怎么也去除不掉的。此时让她不问路宽,直接让人写信给路不群夫妇,她不忍。
贾瑗其实也不忍,是啊,不忍。于是她住了嘴。她还真做不出什么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事。
两姑侄正说着话,外头派人传话过来,说东平郡王要回京了,问问夫人,姑娘有什么要带的,他好一并带回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