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蠢东西,荣庆堂离西院这么近,什么事,抬个脚就到了,什么麻烦不麻烦?定是你们这些坏心眼的东西,怕麻烦。由着老太太这样!”正好有人送茶上来,贾政刚端了茶,听了珍珠的话,根本不待艾若反应,直接一杯滚滚的茶砸到了珍珠身上。
艾若抖了一下,想想,得亏是初春,丫头穿得厚实,不然真得烫出个好歹来的。不过就是这样,其实应该也是很烫的,艾若都替珍珠疼了起来。这年头,果然当奴才比较悲剧。
艾若倒是越来越习惯贾政的两面性了。他就那性子,在外头,就是渣男一枚,他只对他觉得自己人的人好,比如书里,他对贾母就是百般的听话,贾母说啥是啥,人咳嗽一声,他都能下跪的。贾母哪怕说月亮是方的,贾政也不敢说那是圆的,就算明知道,那就是圆的。但对其它人,包括对宝玉,也是开口就骂,抬手就打,完全没一点耐心。
现在,贾母的地位被自己取代了,贾母说啥,其实贾政都不相信,不过呢,他不听话,却也不反驳,就是由着老娘,算是消极抵抗,但绝不会让老娘牵着鼻子走了,现在更何况对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了。
此消彼长,在贾政的心里,艾若却一直是很善良,心很软。是好母亲、好主子。就算不太喜欢老娘,但决不会虐待她。于是,此时在贾政的心里,老娘这样,一定是这些下人们挑唆着犯了糊涂,于是不打他们打谁。
珍珠可没跟艾若似的,把贾政当成课题来研究,自然不知道这位二老爷会是这个爆脾气,一下子都蒙了。之前以为是二太太厉害,二老爷怕老婆,才会离老太太远了。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二老爷显然不是怕老婆,而是根本就是信老婆,无论别人说啥,他都压根不会想到,这是在给老婆上眼药呢。人家直接想到别处去了。
“二老爷明鉴,小的们若起了那坏心事,宁遭五雷轰顶。老太太真这么说的。”珍珠能做到一等丫头。也自有她的过人之处,赶紧跪下,虽然一脸痛苦。但一点也不喊疼,当然,说话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来个人,把珍珠带下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这天。惹真烫伤了,这两天就别让她当值了。”艾若也不想掀桌了,贾政掀过了,她就揭过不提,看她那痛苦样,不管是真是假。总得找大夫看看不是。
贾政回头看了艾若一眼,怎么会不再问下去了,反而让她下去。还找人给她治伤,真的太心软了,贾政却发的看珍珠的眼神不善了。一心一意觉得妻子实在太心善了,难怪对自己说,那
艾若虽然吩咐了。但这可是贾母的屋子,珍珠可是有脸面的大丫头。一般人还真不敢动她。艾若在这儿说话,还真不一定好用。所以大家都等着看珍珠的脸色行事,而珍珠看上去已经疼得不行了,整个人倦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脸,他们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于是只能在干站着,不敢动。
艾若苦笑了一声,看看地上的珍珠,她整个人都已经趴在地上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此时珍珠是不是真的疼,如果在医院,她还真会让人带她去检查,不管是真是假,这是她大夫的责任。不怕假,就怕真。可是此时,她还真的好心不起来了,或者说,她的好心已经用过了,此时剩下的,就是愤怒了。
“唉,原来我的话是不管用的。”
贾政更怒了,丫头在地上装死,装给谁看啊?下人们,没她的话,竟敢连妻子的话都可以充耳不闻。合着,这就是她所谓管家太太的真实情况?他此时一点也没想到,这是老母的房里,而直接脑补为,妻子在荣府里,便是这么为难。起身一脚就踹到了卷成一团的珍珠身上。
“还敢说什么天打五雷轰,来人,把这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撵出去。”
贾政真是气着了,之前进屋,屋里就冷冷清清的,结果妻子想问问炭去哪了,这丫头还敢拦话,又话里话外说妻子对老太太不好,结果呢!这屋上下,看丫头的脸色,不看二太太的脸色,这就是红果果的奴大欺主。再一次贾政对母亲失望了,看看她管的人,没规矩、没眼色。
“混账东西,你到我屋里来,就是耍威风的吗?”贾母终于出场了。
艾若拉着贾政起身,她还真不是怕贾母,不过她一定要在贾政心里树立,自己是常期被婆婆乒的观念,坚定的要他站在老婆这边。
贾母在里头听了半天了,平日里珍珠也是那能说会道的,怎么就在艾若说请大夫时卡壳了,那时贾母都急死了,真的觉得这是丧失良机。
不过她哪里知道,那一刻,珍珠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你想,一杯滚滚的茶打在她身上,她是一等丫头,是在屋里干活的,贾母的屋里是很暖和的,她不会穿很多,若是出去跟贾母跑腿,只要在外头罩一身大衣裳即可。
所以那茶泼在她身上,并不是像艾若想的,还好穿得厚,而是真正的被烫到了,就算不是被直接泼到,但也够她一受,若是马上请出去,脱了衣裳,用凉水冲冲,只怕也强点。不过她还得忍着痛回话,等那句话回完了,她真的快疼晕过去了,只不过撑着罢了,哪里还听得见艾若在说话。于是让人觉得她对艾若的话充耳不闻,下头人自然不敢动手了。于是这般,珍珠就伤上加伤了。
贾母被人扶了出来,贾政被拉起,看老婆那样,贾政满心的不爽。但孝道还是根深蒂固的,忙抱拳一揖,“老太太说哪里的话,儿子在父亲那儿听闻老太太身子不豫,特来探望。结果这起子下人们,竟眼里没了主子。原本老太太屋里的事,不容儿子置喙。不过母亲的平日安危,也得由他们服侍,若也这般傲慢,岂不是让母亲受难,那才真是儿子的不是了。”
“老太太,先让人把珍珠带下去看伤吧?”这回艾若倒是真心的了,被烫了,又被踹了一脚,就算不踹在胸口,也够珍珠一受了,况且她也怕有内伤,真的有什么事,弄成了孽债就不好了。
贾母本就准备要让人先把珍珠给弄下去,结果,现在让艾若抢了先,她深深的觉得,这是艾若故意的,就是想笼络人心。
“我的人,不用你假好心。”贾母吼了艾若一声,转头对边上的人说道,“快把珍珠扶下去,派人去请个好大夫。”
这回大家的动作就很迅速了,而贾政更加觉得,老太太这边的事,根本就不是妻子能插得上手的,所以说什么妻子不孝,纯属无稽之谈。这是贾母所没想到的。
艾若看珍珠有人管了,她也就不再挂心了,至于说被贾母骂的事,这个,她一向很能一分为二的看问题。骂就骂了,又少不了一块肉。而且你当着你儿子的面骂我,其实输的是你自己。难不成,您没当过媳妇?艾若低头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骂难受了。
艾若哪里知道,旧时的夫妻关系,跟现代的夫妻关系是质的不同的。代善其实已经对贾母算得不错的,但是,基本上,内宅的事,代善也是不管的,婆婆和媳妇的之间的问题,代善和以前的贾政一样,一定是媳妇的不对。
贾母可是从孙子媳妇一路熬过来的,她深知其中厉害,自然不会逆了婆婆的意,让丈夫厌弃自己。她哪里知道,儿子现在被艾若潜移默化了,他在夫妻关系上,已经跟代善有着质的不同了。
当然,前提也是,艾若和贾政的关系日渐好转,而此时,正是她们最好的时候,贾政没当叉烧已经算是很孝顺了,但让他睁眼说白话,他还真的做不到。所以此时看妻子明明好心好意,却仍旧被老母骂,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他虽然也知道,有些事,他还真的不能管,但是,此时真的觉得母亲实在有点不讲道理。
“看母亲精神尚好,想来身子也无大碍了。”贾政抱拳干笑了一下,准备告退了。
“政儿……”贾母还没接上线,她原本以为贾政会跟着骂媳妇不懂事,结果刚抹了泪,准备继续,结果反应过来,马上瞪圆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这屋里这么冷,里头暖和点。”贾政恭敬的说道。
“是啊,老太太,这屋里很冷,回头媳妇让人准备些银丝炭送过来。”艾若马上微笑起来,贾政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之前的银丝炭呢?”贾政忙问道,现在艾若对二房的管家事,都会跟贾政说,他现在也知道他跟以前不同了,一分一毫,都得靠自己,很紧张收入与分配的。现在虽说用的是荣府的,但习惯已经养成了,他还真的看不得浪费了。妻子之前问过了,她是送了足量的银丝炭来的,现在还得再送,他不是舍不得,而是害怕,自己老娘受了这些刁奴的骗。
“二爷!”艾若按住了贾政,回头对贾母温和的一笑,“老太太放心,过会我就让人送来。以后缺什么,您直接派个人到二房说一声,帐从二房走,不走公中。”
贾政瞪圆了眼睛,但被艾若抓紧了手臂,只能忍了,艾若温柔的直接告退了,贾母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局,她又输了,猛的又扔了手中的杯子。
今天一早接到信,我姨父去世了,虽然知道第四次中风的他,实在活得很辛苦,可是还是觉得很难过。大家记得和妻生财里那个会做夹干肉的姨父吗?那是小p心里很亲近、宽厚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