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化终于死了,说这话有点不厚道,不过半夜被叫起,谁的脾气也不会太好的。艾若起床时,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被叫的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要起来帮产妇做手术。
睁开眼,让人去东屋把贾政叫起来,自己起来穿衣服。想想,于是不过大家因为一直有准备,这会真的接了信,倒也不慌张。此时为难的是,半夜得叫孩子起来。因为贾珠得去戴孝。于是贾瑗怎么办?送到路家,那个问题是,贾瑗会叫爹妈之后有燥狂症,特别是对路远,脾气要多坏就有多坏,快到见一次打一次的地步了,弄得艾若都不好意思把贾瑗交给路娘子了。只能让人包了贾瑗,让人背上一块走。
等都齐了,艾若看看东倒西歪的儿女,心都疼了,却也没办法,只能让人背着,抱着,和贾政一块去宁府。贾政也一脸青色,他读书到很晚的,刚睡着,结果又被人叫起,脸色好就怪了。
宁府这边已经也准备着了,都是训练有素的,门口已经挂白幡了,白色的灯笼取代了大红的灯笼。而代善他们已经先到了,坐在灵堂外的椅上垂泪。
贾敬躬身站着给代善汇报老爷子怎么去的,其实汇报不汇报的也不差什么,代化这些日子算是昏睡不醒,还不错,临了,也没清醒,若是真的知道,儿子替他上折,不要爵位了,估计得再死一回。
“回头我替你父亲再上回折子。”代善总算听完了,抹了泪,轻轻的长叹了一声。也知道现在宁府的问题是啥,出言安慰。
贾敬也知道,自己上回的折子,圣人留中未发,显然还是不乐意。自己果然年轻气盛,现在子少妻弱,他怎么也要把门户顶起来不是。
艾若领着孩子去了后头,贾母已经在里头陪着代化妻那儿掉泪,而贾敬妻孙氏也是一脸晦暗,也是,从年前,老爷太太身子都不太好了,她两头忙着,心里又有事。几头弄下来,不心力交瘁就怪了。见了礼,抱着贾瑗找个地方歪下。自己站在了下首。
“孩子这么小,麻烦你们了。”代化妻倒客气了一声。
“嫂子这说的什么话?还愣着,没看你嫂子忙,快去帮忙。”贾母此时就摆起了婆婆的谱。
艾若当着外人还真不好跟贾母争执,这诚。笑都不好意思,于是看看孙氏,“敬大嫂子,有什么可帮忙的吗?”
其实不用艾若说,孙氏也都把她算里头了,人家也不多说。真的派活。艾若骂娘的心都有了,当然,骂的是贾政的娘。不过怎么办。宁荣一体,至少此时还分不开,总不能他们家老人刚走,就翻脸不认人啊。于是很悲剧的给孙氏打起了下手,心里无限的哀怨了。自己凭啥啊!来了一年,就没消停过。想方设法的想跑了,结果,越跑越近,真是没地说理啊!
晚上回家,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贾政又赖进上房了,艾若也不拦了,主要是没力气,自己倒下就闭眼,而贾政挨着她躺下,她还是心跳了一下,但还是闭着眼,打死不张开。
“今儿下了圣旨,敬大哥袭爵。”贾政是真有事,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厚脸皮的进来。
“为什么?”艾若果然一惊,翻过身来,瞪着贾政,什么睡意都没有了,怎么就这样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路先生说,圣上要的不过是态度,敬大哥替大伯上了请罪的折子,多少也算是给圣人一个交代,若是真的把爵位拿了,给敬大哥一个军职,只怕更不合算。也怕老臣寒心。”贾政把手臂枕上头下,轻叹了一声。这个之前他和路不群谈过,路不群也说贾赦这主意出得好极了,让贾政吃味不已,哥哥能想得出这么万全的法子,表明自己现在已经不如哥哥了,发奋之心越发的强了。
“大伯死了,你的考试怎么办?”艾若躺好,有点担心,虽然不是父母,不用丁忧,但是不能考试就太亏,毕竟三年才一次。她还担心,万一真的再等三年,代善万一也去了,她们怎么办。
“堂伯父,于理无碍。”贾政感动了,媳妇还是关心自己的,想伸手抱抱,手被无情的打开。
“你今天怎么没守夜?”已然不能睡了,不说说话。主要是他们一起并排躺着,实在有点暧昧。
“后天轮到我!”贾政无奈的收回手,这辈最近的三个就是他们。只能按排行来排班。贾敬排第一,贾赦排第二,贾政排第三。正要三天停灵,一人一天。
“睡觉,明天我还得去帮忙。”艾若又缩回被子,不理他了。
贾政其实也挺累的,第一天,各家都派人来了。要帮着迎来送往,来回的寒喧着,也真没力气做什么,被拍了,老实的闭眼。鼻间不时的传来艾若的味道,他有点想不起之前老婆是什么味道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就是,艾若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香粉味,清清爽爽的,倒是挺好闻的。迷迷糊糊的,倒很快睡着了。
好在他们只是帮忙,而艾若也有点不太厚道,她是知道代善只怕日子也不会多,将来也得办一场,到时,就得全得自己亲自来办了,她倒是趁机把流程学了个十成十。
没办法,外来户伤不起。当然,此时也对宁府喜奢侈这点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想想后来贾珍给秦可卿办的那场丧事。红学家们各种解读,反正都说出了花来。艾若也懒得想,那场丧事的隐含喻意是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与此时相比,她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不过当然了,秦是媳妇,而代化好歹也是一等将军,又曾经也是京中的实权军职。老朋友、老部下一大堆,总不能因为晚年有点小错,死了还切割吧?这些事本来就是做给活人看的,不是给死人看的。
原本已经得罪的四王八公各府,这会就齐聚了;而金陵四家,薛家虽在江南,薛家在京里也是有产业的,人家的管事也是会做的,一边给家主送信,一面送上厚礼,这些都是有例可巡的,倒也不费什么事。
有芥蒂的人家都来了,更何况那些跟风的人家,看看态度,于是也就都跟着来了。再说,宁府是不成了,可是协办丧事的是荣府,人家不给失势的宁府面子,可是得给还颇有圣眷的代善面子啊!这让艾若对红楼倒是又了新一成的认知。
她一直觉得宁荣二府的关系很有意思。比如贾珍,明明是侄孙子,对贾母那叫一个孝顺和听话。可是看看他对贾琏,想想收庄子送来的东西时,跟庄头说的那些话,红果果的又是瞧不上荣府的,这中间各种矛盾。此时倒是有些明白了,宁府老爷子走得太早,贾敬得罪了皇家。京里给宁府面子,其实是给荣府面子,给王子腾面子,给元春面子。贾珍是很明白这一点,才事事巴结着荣府,让人都知道,宁荣一体。但他心里很明白,宁府是宁府,荣府是荣府。
有了这成认知,好些事也就好办了。该认的人要认全乎了,不管宁府如何,她将来要掌家的,她还有孩子,为了贾政和孩子们,她也得把这些人认全了。
当然,不止她想认人,人家也想认她。都是人尖子,怎么说艾若也是荣府当家媳妇,人家现在已经把张氏华丽的隐去了,知道是拖日子。宁府代化一走,宁府就算袭爵,却也没给实缺,宁府自然就可有可无的了。人家的目光自然在荣府上。对于荣府未来的内当家,她们自然要好好看看清楚,看看是不是值得交,能不能将来成为助力。一个个的都拉着艾若说话,拉近关系。
于是倒也两好合一好,一改之前的态度,一个个跟着打招呼、说话。四王八公家,北静王这支好像混得不错,他们跟荣府的关系也不错,后来还帮过荣府的,艾若重点培养和他们家的关系。
北静王还没到水溶这代,当然水溶已经是少年了,此时的北静王妃是水溶的娘,四十岁上下,但保养得宜,很有些贵妇的派头。
艾若当年也是跟老公出门应酬过,对于官太太也不很陌生,深知寄人篱下之苦,很快就搏得北静王妃的好感,引着她见了其它三王府中的人。
看过红楼的人都知道,荣禧堂的匾是上代东平王亲提的,东平王府与贾源的关系也是杠杠的。不过这些年,慢慢的有些疏远了,经过了功臣田一役,四王八公其实心里都明白,皇家对他们这些旧勋世家有点不待见了,是保持低调,还是继续扎紧了奔,大家其实都在观望之中,平日也不敢过多的交往。趁着机会,大家见一面,各自评估,回家好再做打算,所以,宁府这台子搭上,戏怎么唱,其实跟宁府已经无关了。
艾若也纠结,近还是远,她其实比这些人还痛苦。她知道结果的,八公肯定会完蛋,但四王除了水溶,其它人如何,她还真的不清楚,让她怎么办?只能拉着贾敏一一的带着她见人,让贾敏来应付。
这时就显出贾敏土著的好处了,她从小就在这些人面前长大的,如今也嫁了好夫婿,人家也是很看重的,自然很快就转移了焦点,倒也解了艾若之急。艾若觉得回家得问问贾政,贾政就算二,路不群不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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