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放出了几家人,为父母祈福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艾若的耳中。艾若想想,低头抿嘴笑了起来。此时,她对林海倒是有点好感了,这人不错,看着书生意气,但是,动起手来,一点也不慢,而且处理得很油滑,果然土著就是土著,处处显得手段。不过……
她正想着,元儿爬过来,看母亲低头浅笑的样子,忙一屁股坐进了她怀中,求安慰。其实,她也没受什么委曲,都不知道她求什么安慰。不过自己家的女儿,不用太较真,艾若大大方方的抱起元儿,大大的亲了一口。元儿点头,表示满意了。
“还不想说话吗?”艾若拍女儿的脸,元儿会说简单的词了,特别是顶嘴时,说得特清楚。但是就是不肯叫人,父母,哥哥,姑姑全不肯叫。更别提那天王老太抱了她半天,教她叫外祖母,愣是打死不开口。艾若觉得小东西只怕会叫,就是不愿意叫。
元儿指门外,要出去玩,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艾若在说什么。艾若也算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开口,慢慢的总会开口的。倒也没有多想为什么。
“娘要做事,不能去玩,不如跟娘一块干活吧!咱们管家,从娃娃抓起!”艾若拧了元儿一下,呵呵的笑了起来。元儿脸黑了,开始往外爬了,坚决不呆了。
艾若大笑起来,她喜欢元儿明明心里门清,却就是不肯面对的小样。呵起她的痒来,元儿尖叫起来,笑声能传到了外头去。
“看看这娘俩,怎么这么开心?”贾敏正好进来,看到他们娘俩闹腾着,倒也习惯,笑道。
“正好得闲。和元儿玩玩。”艾若放开元儿,直接说正事,“你来得正好,林家出孝了。林姑爷说为他们老爷、太太祈福,放了些老人出来,真真的和善之家。”
贾敏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放奴祈福,其实从上到下,自古有之。什么有了灾年,宫里都会放些宫女出来。好显上天之德。而上行下效,官宦权贵之家,也会自显仁厚。在特殊的日子里,放些人出来,表示施恩。
但这事,连艾若都知道,还真不一定是好事。最简单的例子。晴雯病了,被王夫人赶了出来。但是也是说得好听,放她家去,赏回了卖身契的。也就是说,晴雯死时,是自由身。
用现代人的观点。不再是奴籍,那是件多幸福的事,可是晴雯说什么。死也不出去?倒也不是奴性,而是人皆有比较之心。她在府里当着秀,出来了,连口茶都喝不上。能一样吗?你看袭人都不想家去,袭人家里都奔上小康了。她为啥不回去?
其实用现代人的观念也很好解释,这些大府的奴才就跟国企员工一样。别看也是吃不饱饿不死的地方,没事还真的能受点气。可真的让出去,自主去创业,有几个人真的下得了决心?安稳,舒适的生活,谁又不向往呢?
所以这些大家的奴才们不管是买进的,还是家生的,其实都是被剪了翅膀的幸巧,他们根本就不会飞了,去一下子被所谓的施恩,放了出来,有些人可能一下子就倒了,根本没法再站起来。
贾敏更知道,大家说是放人出去,其实要么是这些人不合用了,但又怕发卖奴才传出去不好听,于是放了,搏个慈善名罢了。特别是放年纪大的老家人出去,而且还是一放一家子,这大多是为了防止一些奴才人大心大。借机会,换血。
所以,这真的只是说得好听,谁心里又不是门清。于是有些出去了,混不下去的人,惹出不少事来,到时还不是旧主买单。所以现在大家放人,也没这么随便了,毕竟老家人,知道主家的事也是最多的,总之各种麻烦。好些弄得一身臊的也不在少数。特别是在林贾两家结亲的关键时候,林家这时放人,说不得到时黑锅又得自己来背了。弄不好,传出去,就是林家为大奶奶进门掌家腾地方呢!
“又想多了吧?你跟大嫂一样,没事就怕坏名声,然后又怕这怕那,到时,就把自己困死了。”艾若看贾敏那脸,就知道她明白了,于是一拍桌子,斥道。
元儿倒是没吓着,主要是习惯了,小胖身子随着跳动了一下,瞟了自家老娘一眼,就注视着贾敏去了。
贾敏又怔了怔,好在她现在对艾若有种迷信,艾若说什么,她都觉得有点对。现在被艾若喝了一声,她倒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但很快,就按了下去,抬起眼帘看着艾若。
“自古成王败宼,你以为片叶不沾身,其实何处无伤。”艾若瞪了贾敏一眼。
贾敏想想,此时大嫂张氏不在,她身体越发的坏了,白天有精神的时候不多,显然,过年时,还是把她给累着了,这之前二嫂的努力又白费了。此时大家都不敢说,结果如何,只能说,听天由命罢了。
二嫂现在在自己面前提大嫂子,再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二嫂一直说大嫂乱操心,已经病倒了,谁还真的挑你的礼不成?却这怕那怕,起了葫芦按了瓢,白担了名声,却又操碎了心。还没人感谢她。
想想自己,贾林结亲的实质,她很明白,本就别别扭扭,真的想和林探花琴瑟和鸣,只怕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就看实际的利益好了。
林家现在赶走了一批老人,而她马上就嫁过去,自然,那些老人对外要说,林家是为了给自己的陪房腾位置。自己若是像大嫂子,那么可能会先提一大部分旧府老人,然后安插几个重要的职位给自己的人,一面堵了外人的嘴,一面先稳住局面。这是常规的作法。
而此时二嫂突然把这事挑出来说,还加了这么句话。摆明了告诉自己,就算自己那么干了,外头的话也不会少,还不如不白担那个名声,直接抢位置。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必须成就的婚姻,林家只要自己不过份,他们其实也懒得管自己了。自己就得按二嫂说的,好好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艾若看贾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也就知道她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缠,直接扯开话头,谈婚事,还有两家商议的事情,沟能的结果。她也同意张氏的说法,好些事,不能瞒。
所以贾敏的婚礼,其实贾敏自己是全程参与的。她很明白二嫂为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对二嫂的口硬心软,却又有了新一层的认知。但有一点,她对二嫂终身十分信任,这就是后话了。
过了十五,十八就是正日子。贾敏穿上大红的嫁衣,十里红妆,吹吹打打的从荣国府里,风光大嫁。贾母自然盛装出来,哭红了眼,真是一送再送。艾若倒不觉得这是假的,人家是真的亲生母女,只不过,她还真不想看。让张氏出来露个面,就让人抬着她回去。自己前后招呼着。
而已经正式上了宗祠的贾瑗小朋友,顶着个小毛头,被贾政抱在怀里,而贾珠老实的站在父亲的边上,在前头看着热闹,这种时候,代善带着好儿子贾赦,而贾政同学很听老婆的话,老实的看孩子。贾瑚也凑了过来,倒也和乐。
艾若其实也知道,让贾政抱女儿在前头有点不好看。可是问题是,她不能带着女儿去张氏那,更不能让女儿在贾母那儿。当然,女儿也可以扔在路娘子那儿,问题是,贾瑗小朋友,虽然平时不认生。可是那是有前提的,除了父母在边上,外人是可以抱她,跟她逗着玩的。让她一个人在路娘子,或者跟着奶娘一块,她能哭得把房顶掀下来。之前贾敏也能抱抱她,今天贾敏不是没空吗?只能让贾政抱着了。
代善已经不愿意看老二了,根本就不跟人介绍了,直接当没看见,带着贾赦跟众人打招呼,客套。
贾政其实也习惯了,女儿总重要这些无谓的事的。老老实实的抱着女儿,守着儿子,送完妹妹,就带着孩子们在自己的小院里玩,不会碰上什么人,也不会惹事。一点也没想到,外面老爹的牙都快咬断了。
艾若送完贾敏,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拍拍女儿的脸,就转头忙去了。可没工夫跟女儿磨叽,她真的快忙死了。十五的开宗祠,三牲祭礼,书中的元春再也没有了,荣国府里二房只有一个初三这天出生的嫡长女,贾瑗。而只有半岁的贾琏一快也上了户口,虽然不合规矩,但是一切从权。
开祠堂是大事,贾氏族人在京中也不老少。天天都有新孩子出世,他们也不能可能说得动,单为他们开一次,正好荣府的上,其它的孩子一下子正好都跟着一块上了。于是也成了族中大事。
于是除了祭礼之外,还有这些族人的打点,当然,人家也说了,大姑娘要出嫁,人家要来帮忙,你能让他们不来?都是族人,帮了这个,能不帮那个?于是暂时理事的二奶奶艾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烦死。真有一种在单位里上班,工作不累,可是各种应酬心累。
一早起来开会,然后会议竟然只持续了二十分钟。我在路上时间都不止二十分钟好不?为二十分钟的过场,让所有人过来做人肉布景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