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为了程夫人难过的钱灵犀,邓恒叹了口气,又告诉软软,“去跟木樨说,把今天请了大夫来给程夫人把脉之事告诉程姨娘。”
钱灵犀忽地眼睛亮了,如果程雪岚知道有人来给她娘把过脉,只需要稍加暗示,程雪岚必然知道自己乱给程夫人吃药之事已经被察觉。然后,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她会怎么做?答案是肯定的。
“你真聪明!”等软软下去,钱灵犀毫不吝惜的赞美让决意不管此事的邓恒心里终于好过了些。
却出手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道,“谁象你这么笨?若是把此事拖延下去,迟早东窗事发,到时就是你不出手料理她,她也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眼下可好,生生的打草惊蛇,往后想要收拾就难了。”
钱灵犀心中忽地一阵感动,原来邓恒不是这样心狠,而只是为了她才隐忍不发。拦腰把他抱住,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用软软的带着鼻音的腔调说,“从前,我曾听人说,一个女人若是能在家做个笨女儿,出阁做个笨媳妇,老了做个笨老妈,就是一辈子的福气。现在,我回了家,爹娘和干爹婶娘还时常骂我笨,你又骂我笨,我只等将来再生几个聪明的小孩,这辈子就圆满了。”
听她这略带傻气的话,邓恒竟是觉得比从前听过的什么甜言蜜语都好听,浑身只觉浸透了酥油一般,轻飘飘的。把她温柔的圈在怀里,却还嘴硬,“你就笨吧,将来给人哄去卖了也不知道。”
钱灵犀抬眼望他,笑得灿烂,“谁叫我有个聪明的相公呢?若是媳妇给人卖了都不知道,那多没面子?”
邓恒努力绷着脸,“那可说不准。万一哪天被你儿子卖了呢?”
“他敢!”钱灵犀嘿嘿傻笑着问,“他要敢欺负我,你帮我打他屁股好不好?”
明明是想拒绝的,可看着她这样全然信任的样子,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好。他敢不孝顺你,看我不揍他。”
“那也别揍太狠了,我会心疼的。”
“都还没生下来呢。你心疼什么?”
“当娘的总是要心软些。将来我做好人,你做坏人吧。”
“那要是女儿怎么办?我可能也会舍不得的……”
就在两夫妻还想就将来儿女教育的重大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时,有人很不识相的出现,打断了他们。
就见小丫头端画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告诉二位主子,“软软姐姐让我过来说一声,许姨娘查出来有喜了。”
哟,这可真是件喜事。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他爹——邓悯了。
一回来就得知这个喜信,高兴得他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一时让许曼儿坐下。一时又问她想吃什么,那样的喜悦连钱灵犀都受了感染。
“这可真是桩大喜事。只可惜眼下九原与外界通信艰难,只怕等到家里知道时,都得到明年了。”
“要说嫂子就是好心,要不是托你的福,谁知道她就有了身子?”温心媛酸溜溜的站了出来,她今天可真是点背到了极点。先是算计钱灵犀不成,然后竟然还误打误撞的查出许曼儿有了身孕。这是成心给她添堵么?
许曼儿颇为畏惧的望她一眼。嗫嚅着道,“姐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是瞧见大嫂那边的姨娘都去看了,又听说都能去。还以为是给家里人请的,所以也跟着去了。”
“这有什么?”邓悯先出来替她解了围,再看温心媛一眼,带了三分不满,“曼儿既有了身孕,以后的晨昏定省一概都免了吧。这胎若是男孩,可是府中的长子——”
他忽地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抱歉的看邓恒一眼,尽力转圜了句,“当然是我们二房的,长房长子还等着大嫂来生呢。”
钱灵犀倒无所谓,就怕邓恒有想法,没想到他却是毫不在意,反而笑道,“大房二房那是对着外头说的话,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这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家里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爹若是知道,不定得多高兴呢!”
看他说这话全不似作伪,钱灵犀首先就放了心。邓悯却有些惊奇,也有些感动。只是温心媛十分不满,“不过是个姨娘生的,有什么不得了?”
“你!”邓悯这回真的有几分生气了,眼见他们小夫妻要吵架,钱灵犀赶紧劝了一句,“那是,嫡长子还在弟妹肚子里呢,你可得加把劲了。”
她说这话原是无心,却没想到温心媛顿时跟吞了个鸭蛋似的尴尬起来,邓悯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嫂嫂说得很是。”
是个屁。钱灵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对小夫妻之间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会是什么呢?
等回了房,她悄悄向邓恒八卦,“你说,那两口子怎么回事?”
邓恒却不肯告诉她,只问,“夫人,二弟成亲比我晚,都有孩子了,咱们是否也要努力努力?”
钱灵犀瞪他一眼,“这才吃饱了饭,你不怕一会儿吐出来?”
邓恒正色道,“正因为饱暖,才思量着要办正事。这天都黑了,正好就寝。”
滚一边去,钱灵犀懒得理他。九原冬天来得早,天也黑得早,过了五点天就黑了,这样漫漫长夜,不用来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光想着睡觉怎么行?
“带上你的银子,到外头去!”
邓恒愣了,“你……你让我去逛青楼?”
“美不死你!”钱灵犀甩了记白眼,忽又嘿嘿一笑,“快过年了,我虽给府中上下裁了新衣,交到外头绣娘去做。但总也要做些荷包,打些络子好发赏银。我早跟丫头们说好了,这几晚上都跟她们赌一局,谁都可以来挑战。赢了我的,我给银子。输了我的,就得做几只荷包,打若干络子。”
邓恒明白了,她让自己去,就是做那个给钱的,“那请问夫人,你要跟她们赌什么?”
钱灵犀冲他挑一挑眉,“出去看了就知道!”
瞧那小狐狸的得意样儿,邓恒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拖回去“努力努力”,不过他心里也存着份好奇,钱灵犀会赌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钱灵犀抓起了围棋,邓恒震惊了,难道夫人身边的丫头都会玩这个?
确实会玩,但她们玩的显然和邓恒想象的不一样。
“你输了。”钱灵犀很快把第五粒棋子落下,对一脸挫败的小夏道,“六个荷包,十二根络子了。”
这五子棋非常好懂,别说以邓恒这样的智商,就是大字不识的小丫头只看一回也都能明白。他只是好奇,钱灵犀是怎么发明这样的小游戏?
这个底细却得问软软了,想当年钱灵犀在荣阳钱国公府里跟钱敏君学了一门才艺,就是围棋。只可惜她在围棋方面学艺不精,后来却想起更为简单便捷的五子棋来,很快也把钱敏君诱上歧途。
那些年姐妹无事,日夜切磋,只有软软知道,除了钱敏君,谁都不能在这上面跟自家少奶奶一较长短。曾经有一回钱文仲看得不服,亲自下场,结果在这对姐妹手下创下十连败的惨绩,然后再也不玩这个了。
所以钱灵犀提出要拿这个哄小丫头们做活时,只有软软很明智的首先就接下四个荷包,八根络子的活,却不象小夏她们这样,以为很简单,还能扳回来的,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中越输越多。
等到要的荷包络子都够数了,钱灵犀收摊不玩了。可回了内室,邓恒另取出一副他自己珍藏的玉石棋盘。
“夫人,不如你我对弈一局?谁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服。脱到不能再脱了,就得满足对方一个要求,如何?”
钱灵犀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想在老虎头上拔毛?
嘿嘿一阵奸笑,“来就来,你可别后悔。”
灯下男子笑意盈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关门关窗,钱灵犀兴致盎然的想着美男脱衣图,跟他摆上炕桌,对弈起来。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看美男跳艳舞,钱灵犀越想越开怀。
可是很快,钱灵犀就发现不对劲了。对面那位还是衣冠楚楚,她已经脱得只剩下露什么点的问题了。
眼看邓恒又要赢了,钱灵犀果断的把棋盘打乱,怒而拍桌质问,“你从前玩过?”
邓恒慢条斯理的把方才的棋局一子不差的又摆了出来,一脸无辜的样子很欠扁,“没有。不过夫人怎么忘了,你有一个聪明的相公?”
“不来了!”此情此景,钱灵犀决心耍赖,“天黑了,我累了,要睡觉。”
可冷不丁邓恒却抓起一把棋子就塞进了她的衣里,“哎呀呀,这可怎么办?且让为夫帮你把棋子找出来!”
“谁要你帮忙?把手拿开!你乱摸什么,拿开……”
抗议无效。
钱灵犀给人扑倒的时候,忿忿的想,以后再也不跟这家伙玩什么游戏了。太聪明的人,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可邓恒在成功扑倒夫人之后,却开始觉得,围棋果然是项博大精深的游戏,以后或许他还可以更加发扬光大。
春意融融的正屋那边,温心媛独对着孤卺冷枕,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
许曼儿的事,和钱灵犀的话,都深深刺痛了她。孩子,她也得有个孩子,才能有终身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