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正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见房亮,却见钱彩凤和小菊带着几样过节之物,回娘家送节来了。本来钱灵犀是很欢喜,可是一瞧见在她们身后,那袖着两手,跟个大老爷似的唐竟熠,十分欢喜顿时就生生的削下去七分。
唐竟熠倒是无知无觉,自以为女婿是娇客,去见过石氏,放下礼物就很不客气的说,“近来公务繁忙,本来是没空过来的,但婶娘一家不比其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来。对了,韩洛两家的姐姐姐夫都什么时候到?”
钱灵犀听着心头鄙夷,心想你个屁大点的小吏,连个正经国家公务员都没挣上,不过是个临时工而已,居然还拽上了。再说了,就连她都不太好意思管韩瑛洛笙年直接叫姐夫,他倒是很不客气的叫得亲热,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要是人家不来,你是不是就百忙之中抽不出时间来了?
石氏眼中也有几分不悦,脸上只淡淡的,“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也不知。若是你忙,就先去忙吧,趁日头还早,别耽误了正经事。”
唐竟熠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钱灵犀旁观冷笑,这时辰才歇过午觉,瞧他脸上在草席上压出来的睡痕还没消去,显然是早告了假的,这时候要走了,晚饭上哪儿打秋风去呢?
她上前加了把醋,“姐夫你才进衙门办差,不好怠慢,快去忙你的吧,留下二姐聊聊就好。”
这明显的送客之意全然被唐竟熠无视了,反而厚着脸皮腆着脸问。“妹妹要跟你姐姐聊什么?”
钱灵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拉拉家常,说些饮食针线而已。怎么,姐夫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也有兴趣?”
唐竟熠这人似完全听不懂反话。兴致勃勃的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聊的?不如我跟你说说我当差的事情吧?你知道么,我……”
“对不住。”钱灵犀不客气的把他的话打断。“姐夫要说这些正经事情我却是听不懂的,二姐,我们进屋吧,我给你看个我新做的绣花样子。”她拉着钱彩凤就要起身了。
唐竟熠碰一鼻子灰,终于知道人家是真的对他没兴趣了,讪讪的坐在那儿又不说走,只嘀咕着。“那我去扬名兄弟的房间等人回来吧。”
看他是铁了心要姓赖,钱灵犀暗自翻个白眼,钱彩凤却知唐竟熠德性不好,爱翻拣别人东西,不愿他去祸害兄弟。转头对唐竟熠提点了一句,“今日你既然告假出来了,不如也去小房大人那儿送份礼,你那差事人家也是有份帮忙的,可别拉下了。”
可唐竟熠却一甩袖子,有些不大情愿,“他不过替我递了张帖子,举手之劳而已,我跟他往来的太过密切。岂不让人非议?”
石氏听着这话不象,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侧目起来,“竟熠你晓得处事谨慎自是好的,可你和小房大人又都不是什么高官,扯不上过从甚密吧?再说小房大人虽然只是帮你递了张帖子,但定也是说了不少好话的。否则你这新差事怎能领得如意?若说人家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你去给人家回个礼不也是举手之劳?又不是要你送什么贵重之物,一些寻常礼品,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唐竟熠给数落得只觉颜面无光,嫌石氏小题大做,可要他认真反驳却又不敢,于是只得嘟囔着敷衍,“那我有空再去吧。”
钱灵犀听及此,却是触动心事,心想不如就找这借口去走一遭了。
“婶娘既然提醒,我倒忘了给房亮哥哥的节礼还没送呢。他来了这么久,我也没去他家瞧过,若二姐无事,能陪我一起去走走么?婶娘,这样可合礼数?”
唐竟熠听说钱灵犀想去,听这意思似乎还要撇开石氏,那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既然妹妹要去,那姐夫就陪你去吧。”
他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对小姨子的心思,可钱彩凤听着只觉膈应得慌,才要拒绝,却听石氏说话了,“既然你这么有兴致,那我就陪你们去走走,省得成天懒怠在家里,也不怕人说道。另你记得家里的干桂花没有了,路上提醒我去买些回来,到时无论是做糕还是煮汤,咱们家都喜欢那个香味。”
有石氏保驾护航,那钱灵犀就去得更安心了。只唐竟熠觉得甚没意思,有石氏这尊大佛立在中间,他哪里还有搞鬼的机会?
“婶娘既懒怠得动,不如就在家歇着吧,这大毒日头,我们几个去就得了。”
石氏却瞧了他一眼,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是闷得慌,也想出去走走呢。你们若是要走了,又不让我去,我在家可就更闷得发慌了。不过眼下天色还早,咱们也不着急,灵犀你进去收拾收拾,我把晚饭提前安置了,咱们再走。”
钱灵犀甜笑着应了,顺手就把钱彩凤给拖进屋了,石氏自去厨房指点,把唐竟熠一人晾在堂屋,好生无趣。足足喝了七八杯茶,才总算等到石氏准备起身。
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命人雇车,好不容易才等到出门,唐竟熠心头本就堵着一口气,再瞧着那从外头雇来的车子,更看不顺眼了,“眼下婶娘也是正经王亲贵戚,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这也太寒酸了吧?”
石氏正色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越是王亲贵戚,越要谨慎言行。再说老爷虽做着官,却是两袖清风,家里有一辆车已经足够了,自然得先紧着他们办正事的人用,咱们不过寻常闲逛,要那么好的车干嘛?当然,竟熠你是读书人,自然讲究身份,我让人给你雇了一乘形,咱们先去买些礼物,你慢慢来。”
她懒得再理此人,带着钱灵犀姐妹,自顾自的上车走了,剩下唐竟熠一人坐着形,风雅是风雅了,只可惜如今大热的天,轿子能遮阳,却四面不透风,闷在当中热气腾腾,跟蒸桑拿似的。就算开了轿帘,也生生捂出一身痱子来,反不如马车轻快凉爽,惬意得多。
因有钱彩凤在场,钱灵犀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只是闷在心里偷着乐。钱家马车不够用是事实,一辆好些的自然是给钱文仲了,他年大体弱,又要上衙门办公,眼下不在军部,不怕受高杰拿捏,早就弃马从车了。另一辆稍差些的人货两用车,给了钱文佑一家忙生意去了。
石氏算得可精,她们常雇的车跟那车夫谈久了,包月算钱也不甚贵,而这车虽是外头的,但那车夫也是做富人买卖,内里精致干净,也不算差了。钱灵犀一行轻松愉快的去买了几样礼品,然后到了房家。
为了当差方便,房亮租住在离衙门不远的一所小院子里。这套院子是从个大院子拆分出来的,只有两明一暗三间房,当中围着个十来步方正的小院子,在门口搭了间小小耳房,便是厨房了。麻雀虽小,但他们主仆人少,也净住了。
房子收拾得干净清爽不说,院里还种了一溜白紫相间的马莲花,在这初夏开得正是精神,也给不大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房亮不在,家里管事的就是他叔送来的那个美貌丫鬟采蓝。自从上回弄出个衣袖事件给狠狠敲打了一番后,采蓝老实多了,也知道房亮对钱家人极为敬重,忙忙的将她们迎进来奉上香茗,又打发小丫头去衙门传话。
这边坐下喝了杯茶的工夫,那边唐竟熠和房亮同时赶到了。唐竟熠的轿子慢,下来时已是一身的汗,房亮骑着马,路途又近,回来时还神清气爽,两相对比,越发显得一个清雅一个猥琐。
石氏见面就笑道,“小房大人莫要嫌我们无礼,这办着差事还烦你特意跑回来一趟。”
房亮急忙行礼,“平日里求伯母来也不得,怎敢嫌弃?再说这时辰衙门也没多少事了,早些回来也不碍事。”
钱灵犀暗自捅了钱彩凤一把,唐竟熠自进屋之后,两只眼珠子可就粘在采蓝身上下不来了。
钱彩凤甩过去记白眼,低头喝茶,不想看那副龌龊模样。采蓝被唐竟熠看得生气,低头往房亮身后退了半步。
房亮一时会意,笑着挡着她,上前招呼唐竟熠喝茶,才算是让这位唐大举人收回快要流下来的哈喇子。可一双眼睛仍是不时在采蓝身上打转,房亮瞧着不象样,挥手让采蓝退下,只让那个小丫头在跟前服侍。
没了美人,唐竟熠也没了兴致,说起话来都是无精打采,似乎方才坐轿子的后遗症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胸口堆得满满的都是不舒服,嚷嚷着自己象是中了暑。
房亮赶紧拿钱让小厮去街口买了只大西瓜回来,本来这西瓜又甜又沙,极是美味,可唐竟熠吃了两块,肚饱溜圆了,嘴一抹又嫌弃人家没有冰。
钱彩凤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暗讽,“这九原又不是甚么大地方,能有几家跟婶娘似的存贮冰块?便是要卖,只怕价钱也抵上相公半月的工钱了。”
唐竟熠听得面红耳赤,顿时要吵,钱灵犀不想让姐姐在外面丢脸,忙道,“我倒知道个法子,可以吃着凉快些。房亮哥哥,能否借厨房一用?”
房亮极是机敏,“那就劳烦妹妹了。”
他恪尽主人之责的亲自把钱灵犀引去,两人总算有了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