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钱敏君的委屈难过从哪里来,但这也不能作为她随意出口伤人的借口,尤其她出言伤害的不仅是钱灵犀,更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钱文仲铁青着脸,又是痛心又是生气的看着女儿,“从前你小,无论犯了什么错,爹总会原谅你。可是你现在都这么大了,连及笄礼都行过了,居然还能对着爹娘,对着妹妹说出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爹实在没有办法把这当作小孩子的无心之失。敏君,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如果你真的认为做我和你娘的女儿,有这么让你不痛快,那爹也能说什么。横竖你也大了,爹还是会给你寻门好亲事,等你嫁了之后,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爹也绝不勉强!”
钱灵犀听着这样的重话,心想这回坏了,干爹这脾气她是太了解了,他轻易不发火,要是发了火,那就是当真被伤了心,动了气了。
忙把一旁被钱文仲的话吓着的钱敏君推了一把,“姐姐快给干爹认错呀!你只是跟我置气,不是有意冒犯他们的。”
我……钱敏君张了张嘴,但那话却象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真的不是故意激怒钱文仲,只是她从小就被父母宠爱惯了,尤其是钱文仲,比石氏更加溺爱她,甚至为了她,连其他的孩子也不要了,所以钱敏君骤然见到父亲对自己生了气,心中的惶恐与迷茫让她完全不知所措。
而且,在她内心深处,仍然渴望自己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所以她仍是如从前一般,眼巴巴的看着爹,又看着石氏,期待有人替她和解,把她重新揽回怀中。
但是,石氏虽然面色大有不忍之意。这回却主动搀起了钱文仲,“老爷,早些回房歇着吧。”
怎么会这样?钱灵犀急了,左右看看,见钱敏君仍旧睁大眼睛不死心的看着爹娘的背影,却不开口认错,她只得追上几步,低声道。“干爹、婶娘,要不听姐姐解释……”
“灵犀,你不用再为她说好话了。”钱文仲停下了脚步,眼光越过她,停留在女儿身上,没有带来钱敏君期待的宽宥之词,而是越发严肃起来,“在这个家里,难道会有人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么?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凭什么只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就中伤他人?若是她不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她也实在错得无可救药了!”
把话一说完,他就扶着石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灵犀这下可没辙了,看看他二人的背影,再看看钱敏君,实在是不知如何居中调停了。瞧钱敏君那样儿,只怕自己越调停,她越疑心自己把她爹娘给哄走了。
眼下这情形,也不知她大小姐闹的是哪门子脾气。不如等她自己想明白过来,愿意说的时候再调停的好。于是钱灵犀也只是跺了跺脚,并不多劝一句。只叫丫头进来打水洗漱。收拾干净,上炕睡觉。
钱敏君瞪着眼睛就见钱灵犀卷着被窝背对着自己,完全不理不睬,心中气苦不已,又夹杂着些许不明所以的失望与懊恼,让她那咄咄的目光直恨不得把钱灵犀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如此强大的怨念,钱灵犀当然有感觉,但她就是故意装睡不理人。
死丫头!让你抽风,让你乱发脾气,连亲生爹娘带自己全都一棒子打倒,这下可好,全家人都不搭理你了,你就是再有委屈又有谁知道?
钱灵犀窝在被窝里,越想越觉得钱文仲石氏做得没错。他们今天故意不理钱敏君,只怕也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爹娘姐妹虽然都是你的亲人,会宠着你护着你,但若是日后出了门子呢?还有谁会无条件的永远包容着你?
钱文仲今天有句话说得很对,人长大了,就得学着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而不是总拿亲人的宠爱做借口,反过来肆无忌惮的伤害亲人。也许钱敏君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确实伤害到了人了,还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那么与此同理,钱灵犀生生气,让她也难受下又有何不可?
不过钱灵犀却因此想到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远在莲村的大伯一家,不知道最近过得好不好。她心思一动,便沉进空间里。
丑丑那孩子真是越来越懒了,跟冬眠的小熊似的,成日窝在大青石里不出来,不过想想也难怪。九原贫瘠,除了日常的牛羊肉,连鱼都只有些咸鱼干,小家伙得不到营养,还得为了钱灵犀的炼糖大业牺牲空间里的泉水,弄得越发没精神了。
蹑手蹑脚的过去看看那睡得正香的小家伙,钱灵犀心中生出一丝惭愧,觉得挺对不住这孩子的。人家养个孩子给他好吃好喝,自己养个孩子却总是从他这里坑蒙拐骗,以至于还让他各种出力。钱灵犀暗下决心,等日后回了京城,一定买几支上好人参,给这孩子补一补。
可她没留意到,丑丑虽然是睡在大青石里,但那日渐红润,如玫瑰花般的脸色却怎么也不象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九原虽然贫瘠,但天寒地冻的地方,才是出产上等人参的地方。
夜色正浓,风雪交加,但仍挡不住狼群觅食的脚步。为了生存,冬季的狼群会集结成群,大队出马,提高捕猎的成功度,只留下少数母狼看管还需保护的幼崽。
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两只顽皮的小狼崽从温暖的洞穴里结伴溜出来,好奇的探索着外面的广阔天地,却因为天太黑,一下没看清,咕咚咕咚,如两只小皮球般滚到洞穴下方,意外的撞到一个光屁股小孩儿。
小狼崽吓着了,恐惧的挥舞着还没什么威胁性的爪子,试图吓跑这个奇怪的敌人。
被一团淡淡金光笼罩的小屁孩不屑的看了它们一眼,继续撅着他白白胖胖的小屁股弯腰把厚厚的积雪刨开,然后愉悦不已的跪在雪地里,把小小的巴掌罩在某株植物上。。
淡淡的金光拂过,那植株不情愿的散发出特殊的芳香,一股清澈的灵力如白泉般滴滴涌进小巴掌里。小屁孩得瑟得眯起眼,连头上那冲天辫上的两瓣绿色味子也分外舒展开来。
见这小孩完全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一只胆大的小狼崽凑了过去,好奇的看他在干什么,另一只更加顽皮的伸出小爪子,想拍拍那只和雪看起来一样又白又软的屁股。可刚刚才挨到那团肉肉,光屁股小孩就生气的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一把倒提起闯祸的小狼,在它的屁股上啪啪拍了几下,然后把悲鸣着的小狼一把往上扔去。
小家伙的个头虽小,但手劲奇大,在暗夜之中,竟把小狼扔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它掉下来的山洞门前。另一只小狼被吓傻了,正想跑,同样对那小家伙掐着脖子揪过来,狠打了几下屁股,扔回难兄难弟的身边了。
两只小狼吓坏了,一溜烟的躲回老窝里去,捂着屁股感觉很伤狼尊。连它们爹妈都没打过的地方给人打了,这还有脸见人吗?尤其是后一只,小心眼里委屈之极,它又没干什么,干嘛也要打人家屁屁?
若是要问这个道理,让小屁孩问谁去?这都是家长不好,以身作侧作出的坏榜样啊。
眼下那个小家长被障眼法迷惑,浑然没发觉自家孩子早已走失多时,正忙着在空间里接见她的姐姐。
钱彩凤比起上一次,更加愁容惨淡了。
钱灵犀瞧着吓一跳,“可是家中又生出什么事了?那些钱捐了还不行么?”
“那倒不是。”钱彩凤托着两腮,愁得整张脸象揉皱的柿子。
自从钱家大方的把百两黄金全都捐出去之后,村里人再看到他们,眼神又不一样了。那不再是疏远和妒忌,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热情,仿佛看到一个脱离大部队的战友又重新回来了,恨不得击掌相庆。
没有了那可以拉开身份的百两黄金,钱文佐家所得的御赐之物无非就是份荣耀了。还不至于让人眼红或是心生顾虑得不好往来了。
但是,与其同时,钱文佐一家的名声也更好了些。在钱文佐去族长家提出捐款计划时,族长怕朝廷追究,特意向本地县太爷又做了一番回禀。本地原先的县令孙泰初因为在处置雪灾时立了功,已经升任至旁府任职去了。新来的县令邹永知道这钱家可是前任长官的大功臣,他也想沾沾钱家的喜气,一听说居然有此等好事,立即竭尽所能,写了封花团锦簇的表章递到府台大人那儿去了。
府台大人陈寅看着也很高兴,不仅亲自写了回信来,还拔了笔公款,给钱家的助学工程锦上添花,并下达了两条重要指令,一是让新县令邹永要大力扶植钱家的工程,尽量予以方便。二是建议钱家,能否在做好自家的教学工作的时间,也带动周边更多的百姓向学。
上回国公府的人来,陈寅在攀谈中听说那说讲坛制度很是心动,如果钱家没有这个条件的话,能否每逢初一十五上上公开课,教百姓认些简单的字,讲讲圣人礼仪,这不也挺好的么?
知府大人都亲自发了话,钱家肯定会照办,邹永也表示以后县衙会按月拨付一定的米粮,算作钱家上公开课的补助。
这是双赢的事,钱家没意见,但随着事件的深化与发酵,钱彩凤的婚事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