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果园,小黑摇着尾巴迎了上来,赵阳摸了摸它的头,又进屋检查了小红的恢复情况。现在小红有了特殊待遇,从鸡的“集体宿舍”搬到了堂屋。
见小红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气血损耗太严重,这次赵阳就拿出“生生造化丸”,掰下一小块给它喂了下去。
这时大门忽然响了起来。敲门声停了一下,然后一个听起来亲切的声音传了进来:“赵阳哥,我知道你在家里!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赵阳顿了顿,他已经发觉外面来的是商年涛,但想了想,却是无话可说。如果朱秀枝有救活的希望,不看商氏父子的面,也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活活死去!但是现在,和商年涛却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时大门外敲门声更大了,小黑不耐烦的呜呜了两声,狗的记性很好,发现又是上次那个人,看赵阳也没有搭理的意思,它也不想搭理,但它的听觉太灵敏了,所以这种声音听在它的耳朵里也格外地吵。
“赵阳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声音中勉强压制的屈辱听得赵阳直皱眉头,他摇了摇头,和商年涛真的没有说话的欲望!
洗手,盘腿坐在床上,让心神沉浸在血气运行中,很快身外的声响逐渐淡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不会在他的神识的天空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商年涛在赵阳的感知中远去,而他心神不动,继续保持心神沐浴在气血当中的状态。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状态会一直保持到天明,虽然处于这种状态,他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保证充足的睡眠!
但他忽然睁开了眼,想着家里现在是不是也有人在打扰到他的父母呢?
从果园到他的家有二里来地,最近赵阳发现在路似乎变短了。当然,不是路变短了,而是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心境也有所变化,变得更从容,而且,赵阳对自己的身体认识越来越清晰,每一个动作都保持最自然、消耗最低,对走路也就没有了感觉。
还没走进村子,赵阳就听到自己家里传来一片争吵声,进了大门,就看到两张太师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商百军的兄弟、村大队的队长商百成,女的是商百军的老婆、村妇女主任孔荷花。而他的父母,赵丙星靠着墙坐在商百成旁边,他的身边还围着三四个男人;孙振香坐在另一边,身边同样围了七八个妇女。
商百成吸着烟,看着赵丙星道:“丙星,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咋能看着百群家活活死去?你去跟赵阳说说,让他再给治治吧!”
赵丙星闷头吸烟,也不说话。
孔荷花一边端着茶碗,喝着赵阳亲手为他父母炒制的茶,一边附和着对孙振香说道:“他婶子,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他家小子不是东西,总不能算在他娘头上吧?”
其他几个妇女也顺着话说道:
“是啊,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你就那么狠心,看着秀枝就这样死去?”
“就是啊,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总不能不管秀枝的死活吧?”
“振香,你就听老姐一句,让你家赵阳再去给秀枝看一回病,我让他一家来给你们赔礼道歉!”
……
孙振香脸憋得通红,大声地辩解着,“咋不管她的死活了?上次我家阳阳为了救她,不是熬了一宿……我怎么狠心了?狠心的话,就百群家那样对我们,我还能让阳阳去给她看……县医院大夫都说没救了,让拉回来了,我家阳阳有什么办法……”
但她说一句,就有七八句等着她,她只好用更大的声声进行辩解,后面嗓子喊得都有些哑了!
赵阳沉着脸进屋子,屋里马上安静下来,孙振香看到他则站起身担心地问道:“阳阳你怎么回来了?”
赵阳不说话而是盯着坐在两把太师椅上的商百成与孔荷花。两人一接触到赵阳的目光,两人顿时如坐针毡,忙从椅子上下来。
赵阳先将孙振香和赵丙星扶着坐了上去,然后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对孙振香道:“妈你跟他们吵什么?将他们记下来,以后他们家有事,我绝对不会去帮忙!”
一听这话,屋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很快有机灵的忙站起身赔笑道:“赵阳,我,那什么,我就是来坐坐,没其它意思!”
有一个开头,剩下的几个人也忙附和道:“是啊,我们没其它意思!”、“我们也是为了你们两家好,为了咱们村的安定团结!”
赵阳不说话,他们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
赵阳语气冷淡地道:“夜了,我们要休息了!”
屋里的其他人忙站起身,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等人一走空,孙振香愤愤不平地道:“为了我们好,为了村的安定团结,他们诬陷我们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赵阳将茶壶茶碗洗干净,重新泡上一壶茶,然后道:“妈,你别生气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又道:“今天我就在家打地铺吧!”
原来西屋是赵阳的卧室,但他很少在家,他的床就成了放东西的地方,又因为果园的卧室比家里的还好,也就一直没有收拾。
赵丙星一边进屋拿草毡子给赵阳铺上,一边问道:“赵阳,那百群家真的没有救了?”
孙振香在里屋找藤席和床单,闻言接口道:“丙星我跟你说,你可别滥充好人!医院的大夫都说没救了,阳阳就能治好?他又不是神!神还有不灵的时候呢!我听说脑溢血复发基本就没救了!你可别让阳阳逞这个能,万一出了事赖上阳阳怎么办?”
给赵阳刚铺好,商年群就走了进来,但赵阳一家该干吗干吗,都没有理他。
商百群哆嗦着从兜里掏出4400百钱,低声道:“我是来给你们家道歉的!”
提起这事,孙振香就是一肚子火,“道歉?早干吗去了?知道对不起我们还做那样的事?你就不想想赵阳一晚上没睡就是为了救你的婆娘?你打听打听,全华夏有哪一个白给治病不要钱的?你再想想,不说救了你婆娘的命,要是在大医院里,光治病的钱就得花多少?你们呢?为了三千块钱就坑阳阳!还有良心吗?”
商年群蹲在地上,低声道:“当时郑老板找到我们,我也没同意,不过我们也是为了你家赵阳好……”
孙振香气得笑了起来,“为了我家赵阳好,亏你说得出口!”
商年群低着头道:“海涛说现在没有证,公家不让随便给人看病的……他也跟赵阳说过,说让赵阳开个诊所什么的,以赵阳的医术,肯定能挣很多钱的!那郑老板也说过,只要赵阳开诊所,从他那里拿药都给批发价……”
赵阳摇了摇头,这种歪理不过是为自己拿钱找理由罢了!
孙振香则气道:“哼,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们家赵阳好了?滚!”
赵阳坐起身来,认真地道:“你要听我的,就赶紧回去,陪婶子最后一段时间吧!”
商年群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赵阳道:“把你的钱带上,我们不要!”
商年群回头看了看赵阳清澈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那一摞钱,只觉得无地自容。
第二天早上,赵阳一家正在吃早饭,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在厨房拌凉菜的孙振香往门外看了看,就又急又气地道:“丙星,阳阳,他们把秀枝抬到咱们家门口了!”
赵阳皱了一下眉,道:“妈,你们俩不要管,我出去看看!”
赵阳开了大门,先往躺在门板上的朱秀枝身上看了看。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月,但她已经干瘦如柴,而且她的“生命之火”就像烧完的煤,只剩下一堆死火!
赵阳又往人群看去,最后落在商年涛身上,平静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商年涛瞪着血红的眼睛叫道:“干什么?我们是来求你赵神医救救我娘!”他又喘着粗气道:“我们将我娘抬到你家门,你总不能不救吧?”
赵阳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救了!”
商年涛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管,你得救我娘!”又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赵阳不再说话,转身就要回屋,商百众忙叫住他,道:“赵阳,你就给我嫂子扎两针吧?”
对已经必死的人施针,不是慈悲,而是对她的亵渎!
“没救了!你们回去吧,就让婶子走得安详一点吧!”
赵阳说完这句话,躺在门板上的朱秀枝忽然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里也流下泪水!
商百众忙道:“赵阳,你看,我嫂子有反应了,她还有救!她还有救!”
但赵阳却知道,如果他是朱秀枝,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回去吧!婶子能够再见儿子一面,又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应该也无憾了!”
对于生命的消逝,任何人都会心生悲悯,赵阳又停了一下,道:“医院已经说没救了,我也无能为力!”
商百众急道:“我们不听医院的!我们听你的!”
商百群也嘴唇哆嗦着道:“对,我们听你的,我们听你赵神医的!”
赵阳道:“你们听我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回去吧!”
村长商百军咳嗽一声,道:“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赵阳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公道话!”
商百军被憋地一口气上不来,这次是真的咳嗽起来!
商年涛则紧握拳头,狠狠地瞪着赵阳道:“你不救我娘,我就让我娘死在你家门口!”
除非有深仇大恨,或者无法申诉的冤屈,才会将尸体或者将死之人抬到别人家门口!赵阳在熬了一夜,自身气血从十成降到九成时,可曾会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他想起去年的报道,有一户菜农,看白菜太便宜,就在报纸上登了一个广告,说自家的白菜可以免费挖走。结果呢?结果是不光白菜被人挖走,就连萝卜和西红柿也被挖光、摘光!
从来单纯的善心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赵阳转身对商百军道:“你是村长,这件事你处理吧!”
商年军摔了摔烟盒,弹出一支烟放在嘴里,拿腔拿势地道:“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强押着他家做事?”
赵阳神色不变,加重语气道:“那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处理不好,这村长,你就不用当了!”
商年军勃然变色,刚想说“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又想到经常来找赵阳的那位老人,那位现任县高官都敬重的老人,他的怒火立即消散无踪!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年青人训斥,他的脸上还是挂不住,他转脸对着商年涛等人怒斥道:“抬回去!别人既然见死不救,你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见死不救?!赵阳点了点头,开口道:“等等!”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商百军、商百众、商百群、商年涛以及昨天晚上出现的几个人,冷冷地道:
“你们家出了任何事,我都不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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