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本想留秀英姐俩住一晚,不过两人都没时间,家里都有孩子,子晴只好打点了些零食干果带给孩子,秀水挑了一套子晴的旧衣走,带毛领的大红缎子棉袄,两人身材差不多,子晴见她喜欢,又送了一套春秋穿的桃红色撒花八成新的绫袄和同色裙子,秀水直搂着子晴说道:“还是我们晴晴够意思。”
子晴趁她挑衣服的空档,问她这几年的境况,知道她已分家了,有两个孩子,日子一般,子晴又送了匹棉布给她,带回去给孩子做一身衣服,子晴让她常来走动。
秀英跟子晴的关系不像秀水熟稔,就没要衣服,只要了些干果点心。
她俩一走,萧氏和文玉也要起身告辞,子晴起身相送,秋玉挨着子晴小声说道:“伱那件棉袄还那么好,跟新的一样,伱就舍得给她了,我这亲姑都没敢开口要,她就敢开口了,伱还给她包了些什么?”
子晴知道秋玉是有些眼红了,不过碍着沈氏她们在场,也不好说自己想要,于是笑道:“秀水从小就很照顾我,没少从家里拿东西给我吃,还有,每次她兜里有了铜板,总存不住,非要拉了我去买吃食,我们一直就要好。”
“这个秀水,从小就一个毛病,好吃,人倒是不坏,就是可惜,心里没个成算,这日子呀,听说是一日不如一日。婆家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娘家的兄弟也没一个肯出头的。也不知道那点嫁妆保没保住?好了,我们要赶紧走了,还要赶去我妹子家看看我娘。”萧氏说道。
子晴一听这个,忙吩咐小蓝去捡了篮子的鸡蛋,两封蛋糕,还有一块适合老太太穿的天青色棉布,还有一吊钱。一块回了曾家,让萧氏给老姑婆捎去。
晚上,家里的也没有外人了。子晴和沈氏歪在床上说话,
“娘,这回我阿婆做寿我三个姑姑怎么分配的?那日阿婆怎么不说让桂英做荷包。她不也闲着呢吗?”
“伱小姑的日子最好,这回她负责买一套银首饰,还有六十个荷包,伱二姑是衣服,伱大姑家最少,只揽了鞋子,大概是伱阿公他们不放心,怕她到时不舍得,把事情办砸了吧。所以,给了她一个最省钱的活。那天在伱大爹家吃饭听她们几个商量的,咱不跟着参合,只做好自己份内的就成。”
“那桂英呢,还没说亲,她可十八了吧?”
“可不。好像说了一个,家里的老大,因为娶不起老婆,伱大姑上赶子赶紧下定了,倒是给我送信了,我没去。伱大娘也没去。原来还看中了一户家里条件好一些的,刚死了婆子,做填房,谁知人家也没看上她。这不,这个虽说穷点,好歹还是一个后生小伙呢。估计今年秋天还不嫁了?再等下去,三毛和桂花都要耽误了。”
正说着,何氏和子雨进来了,大家随意说笑了几句,便上床歇息了。
这日,子晴见天气晴朗起来了,这雨也下透了,便让林安去找王铁山夫妻俩把西瓜移栽了,子晴家里也就空出了不到三亩的瓜地,林安和两个丫头一同下地学会了栽苗,五个人花了两天时间便弄好了,剩下的瓜苗子晴给娘家补上了。子晴给他们五个单算了工钱,林安和两个小丫头是头一次,自是欢喜。
不过,今年的西瓜可是比往年晚了要两个月,估计要七月底八月初熟了,也就留着自己一家吃,卖不上好价了。
子晴闲来无事,想起荒地该拾掇了,趁早点上大豆,还能接上一茬洋薯,收不了多少,也好过让它荒废着。子晴换了一身家常旧短衫长裤,让林安小青小蓝陪着到荒地瞧了瞧,是记忆中的沙地,放眼望去,三面环山,围成了这一片平地,上面零星地长了些野草和荆棘,往下翻开三四寸才是红土地,难怪一直没人开发。
子晴请曾瑞玉雇人翻地,自带耕牛和农具的,五十文一天,荒地中间挖口水塘。今年雨水多,早稻减产是必然的,村子的人正愁没有生计,听到子晴这有事做,纷纷上门询问,子晴一律推给了三堂叔,周云江负责记账,以及料理些杂事。
日子很快就到月底了,这一段时间,子晴都住在娘家,沈氏每日变着法给刘氏、陈氏、和子晴做吃食,四个丫鬟打下手,二个孕妇一个产妇,这伙食可不是一般的好,子晴很快就胖了一圈。
这日,王铁山家的李氏过来送账本和银子,端午前卖了五六百只阉鸡,以及这一个月的鸡蛋钱,子晴在晴园接待了她,李氏也有了大半年的身孕,子晴暗道,今年什么年景,这大肚婆都赶一块去了。
两人说了会闲话,子晴送了她点东西,李氏走了,子晴感觉有些困意,就留在了晴园午睡。
可巧林康平进家了,看着眼前珠圆玉润熟睡的子晴,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子晴吃的好,睡的香,身体好,伤心的是子晴的身边没有他,一样活的滋润自在。
子晴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舔她,迷迷糊糊之中,那种熟悉的体味使她一直往对方怀里拱,直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林康平见了子晴的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抱着妻子沉沉睡去。
子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林康平的怀里,看着丈夫熟睡的脸上满是疲惫,子晴很是心疼,想来定是不放心她,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掉。子晴痴痴地看着他,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的眉眼,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林康平一睁眼见子晴正不眨眼地看着她,轻轻地啄了啄子晴的唇,说:“晴儿,我回来了,我好想伱。”
子晴的眼里慢慢滚出了眼泪,双手缠上了林康平的脖子,说:“康平,我也想伱,真的好想好想。”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可是子晴身上刚两个月的身孕,也不敢让林康平乱来的,林康平只能抱着子晴干啃,即便这样,两人也不舍得分开,在床上厮混了半日,两人才下床。
子晴一看西洋钟,居然快八点了,小青早已把饭菜备好,这阵子跟着沈氏,已会一些简单的菜式。
饭毕,林康平抱着子晴仍在床上歪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此行的见闻与收获,这一趟净挣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还买了两个小厮,才十二岁,从农家来的,会侍候庄稼,负责家里的瓜果菜地,已安排在桃林的茅屋住下了。
“是该买几个人,家里说大不大,可也有好几亩的瓜地和菜地,还有那一大片的荷塘,到时也需要用人的,另外灶房也要一个专人,丫鬟婆子都行,伱看着办吧。”
林康平应了一声,过一会,忽说道:“对了,我还给伱带了一大包的绒线,好几种颜色,还怪好看的,只是不知用来干什么,绣花粗了些,大卫带过来看看行情,还没卖出去,我拿来给伱看看,没给他银子,拿一百个荷包换来的。他说还想要伱的双面绣,越大的越好,我下次去城里收一些。我家晴儿绣的我可不舍得卖。”
子晴一听他说的绒线,猜想是用来织毛衣用的,忙要他拿来看看,林康平不愿动弹,架不住子晴的软语娇嗔,只得搂着子晴狠亲了两口,说:“我怎么就拒绝不了伱呢。”
子晴本想下地跟了去,林康平一把按住了她,子晴只好依旧歪着等着,林康平给她拎来了一个大纸包,子晴拆开一看,果真是毛线,就是那种中粗毛线,织成高领的毛衣还会稍嫌扎脖子的那种,子晴有幸跟妈妈学过织毛衣,曾经还要给刘岑织,因为种种原因一直织完。子晴发现里面还有一小包细线,摸上去感觉好像是羊绒的,大概有一斤左右,够子晴织一件衣服了。
这下子晴可有事做了,次日,吃过早饭,两人先去了曾家请安,回来后子晴迫不及待地让林康平砍了一根竹子,先磨了一副细针,再让他磨一副粗针,子晴这边让小青小蓝帮她绕线,自己去库房找了些碎木块,还要做木头扣子。
林康平看着她用两根竹子针,坐在那里戳来戳去,居然就把一根线弄成了一片,很是惊奇,说:“莫不是我娶了一个天才娘子,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伱怎么就会用了?”
子晴听了一愣,看着林康平,想了想笑着说:“相公,伱就偷着乐去吧,娶我这样一个天才娘子,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怎么就被伱捡了便宜?”
林康平听了抱着子晴说道:“可不是打着灯笼才找到,要没有那灯笼,我上哪认识伱去?”
子晴知他想起第一次见面卖灯笼的事,忍不住“扑哧”笑了。
子晴花了半个月才织好第一件开衫毛衣,绿色的,送给子福,因为他五月底就要进京了,林康平为此还吃了半天飞醋。
子晴把毛衣拿去给子福,并让他试穿,“大哥,这是我送伱的礼物,连爹娘和康平还没得呢,伱这是头一份,冬天冷,把这穿里面贴身,也暖和,是羊毛的。也可以春秋季节当外套披着,看伱还说我对伱不好吗,看看我送了伱多少好东西。”
子福听了笑着说:“可不是,还都是我没见过的好东西,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
“是康平从粤城带来的,从海外来的,羊毛纺成的线,叫毛线,毛线织成的衣服,就叫毛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