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子晴一赌气回了屋子,田氏气的要跟过去,老爷子拉住了她,“你拉我干什么?你没听见她说的话,这是一个小辈该说的话?她以为她是谁?她爹娘都没敢这样开口跟我说话,反了她的,老二,还不过去教训她一顿,就干看着你娘受委屈?”
“娘,晴儿说的没错,如果你们当初不是算计她,就不会让三毛签了那份契约,明明知道三毛也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吃不了这份苦,什么也做不了,你们还要让他去工地,不就是想混点工钱吗?幸而子晴早想到了这一点,不然,哪里说的清,娘,你也不要埋怨子晴,子晴能给三毛一个机会就不错了。”曾瑞祥辩道。
“合着子晴这丫头早算计好了,在这等着我们呢?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连自家表弟都算计。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真是,真是,真是气死我了。”田氏气的语无伦次了。
“娘,说到算计,到底是谁算计谁?”曾瑞祥脸一沉,问道。
老爷子叹了口气,拉着田氏走了,曾瑞祥进屋看着子晴,摸着子晴的头,说道:“孩子,你尽量体谅些你阿婆吧,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子晴问道:“爹,她还不容易?那我娘呢?我阿婆也太偏心了,她对几个姑姑也太过了一些,怎么说,也是咱们养着他们,合着咱们既出了银子,还要受气,上哪里说道理去?爹,既然我阿婆这么心疼几个姑姑,当初她怎么还会出银子让你和大爹念书呢?”子晴问出了心里纠结已久的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银子省下来给几个姑姑做嫁妆?
“这事说来就话长,当初你老阿婆在世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一点底子的。老阿婆就你阿公一个儿子,你阿公也上过几天的私塾。后来娶了你阿婆,你阿婆的性子。在家也是娇养的,不爱做事,不会侍候公婆。也就不大招人喜欢,据说。那家底也就渐渐搬到了你姑婆家,你姑公渐渐地发达起来,可能跟你老阿婆也有一些关系。我和你大爹念书,那是因为你老阿婆还在世的时候让进的学堂,后来,见我有几分悟性,颇得老人家的喜欢。就送去了县学,也因此花光了家里所剩的银两,害得你二姑的病没有及时医治,留下了病根,你大爹就放弃了学业,开始在安州城里找了份工作。你老阿婆走后,还交代过你姑公给我出了点学费。你阿婆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性子自然就霸道了些。”
曾瑞祥说的话很含蓄,不过,子晴倒是听出来了。合着田氏就是要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从媳妇那讨回来,她怪老阿婆把家底给了女儿,她没有家底可给,就使劲地压榨儿子。压榨老阿婆偏心的两个孙子,可惜,老大不搭理她。尼玛,这心态也太不正常了吧,连沈氏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田氏可就彻底歪了,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子晴叹了口气,无语,幸好自己没有家婆。
这日,正想着家里无事,沈氏要回娘家白塘村看看,曾瑞祥听了便说他陪着一同去,便留下子晴子雨看家,两人刚走了半个时辰,秋玉扶着田氏和春玉过来了,子晴见他们哭哭啼啼的,说二毛被抓了,想让曾瑞祥找人能不能把二毛赎出来?
“阿婆,大姑,我爹娘这会只怕到我外婆家了,只怕要下午才得回来,不如你们先找别人?不过,二毛表哥是因为什么被抓的呀?”子晴问道。
田氏这下也顾不上申斥子晴该问不该问了,只一味地怪罪曾瑞祥没事不好好在家呆着,跑什么丈母娘家,正经亲娘家里有了事,人影都找不着。
“阿婆,我爹我娘轻易不出一趟门,只能说是太不巧了,打过年到现在,我爹还是头一次去我外婆家呢。要没别的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我肯定会转告的。”子晴听了田氏的抱怨很恼火,当场撵人了。
田氏被噎了一句,正要发作,秋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二毛一伙人在赌场里输了银子,干起老本行,被当场抓获,又正值安州城里近日发生了好几起的盗窃事件,几下里一审,就水落石出了,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刻下了大牢。
子晴想着前几日还说到二毛不知干什么了,这才几天,就被抓了,正月里大姑还沾沾自喜,二毛给她挣银子盖新房了,却不知好好管教孩子,也不问银子的出处。真真小姑说的糊涂人,这会有哭的功夫,能怎么样呢?
“阿婆,要不找大爹问问吧,大爹在衙门口当值,打听衙门的事,总比我爹熟惯些。”子晴说道。
“他眼里连爹娘都没有,他能管我的事?我就是立马饿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下眼睛掉一滴泪的,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春玉驳道。
子晴听了也不再说什么,还是让她们回去了。谁知这日沈氏和曾瑞祥偏偏在白塘村多耽搁些时间,何氏的身体自年后就一直不太好,沈氏想接回家里来,何氏不依,沈氏只好经常买些吃食和补药过去,毕竟老人今年有六十八了。沈氏陪母亲待了好半天,看天要黑了,两人才回家来,哪曾想,进家凳子没坐热,春玉和田氏又过来了。
“家里有事到处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个倒有闲心走亲串友的,你外甥都下大牢了,你们也没个人问一声。”田氏上来就开始哭着数落。
曾瑞祥看看子晴,子晴才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曾瑞祥听了说:“娘,我们刚进家,还不知道呢。玉梅她娘身子不便,这不才回去看看。再说了,外甥下大牢,不是还有他爹娘么?妹夫难道没有托人打听下,看看怎么个情况?”
“他哪里会这些,只会在家唉声叹气的,安州城的衙门口朝哪开。他都不知道,再说了,他哪里有银钱去打听这个?儿啊。不如你去一趟,实在不行,找找你大哥。你去找总比你妹夫去找强一些,你也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从来就没正眼瞧过你妹夫一眼。”
曾瑞祥听了皱眉,刚要说出拒绝的话,田氏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儿呀,都这时候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还不肯看顾一下?你就忍心看着你妹子和你娘伤心。你就听听娘的劝,先去打听一下吧?”
“好吧,看在娘的面上,我明日去找大哥问问情况,至于别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处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这一趟出门,肯定是有些花销的,衙门口的人不花钱打点肯定是不行的。春玉家既然没有银钱。就让妹夫和三毛接着在子晴那做工抵账吧。”
田氏一开始听了忙点头,脸色才和缓了些,后又听到要大女婿去做事抵账,脸又开始阴了。说道:“又不是外人,自己的外甥出一点力,还不是应当应分的,要什么银钱?亏你想得出来,居然叫你妹夫和三毛去做苦工抵账,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了去。”
“娘,妹子当初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怕别人笑话了去?我不为别的,我是怕开了这个头,以后妹子家里有什么事情又开始三天两头的上门来求情,爹娘也说了,各过各的日子,这些年,我也对得起她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怪不得别人。我这也是为以后孩子们着想。”曾瑞祥解释道。
春玉也把眼泪擦了,又开始说些家里过日子的艰难,二毛一出事,定亲的人家也上门要求退亲了,家里又要急着给桂英说亲,说来说去也说不到好人家,还得预备一份嫁妆。
曾瑞祥心不在焉地听着,没有答言,见春玉越发地说的不堪了,说什么子晴请外人做活,一年十几两的银子,对夏玉那就更不用提了,连秋玉丈夫也能找到轻巧的事做,可怜她家的三毛做了快一个月,好几百的工钱,愣是不给一文,现在居然还要去做白工等等。
曾瑞祥至此很不耐烦了,瞪了春玉一眼,说道:“子晴的事是康平的事,你们对这两个孩子做过什么,还好意思要活做?三毛都做什么了?给他的活还没做到一半呢,还想要工钱?我每年给爹娘十二两银子,四季衣服单算,米面单算,爹娘自己种着菜养的鸡,一年统共也用不了二三两银子,剩下这些银子有一大半到你家了吧。你还不知足,从来没见你给爹娘花过一个子,爹娘还要大包小包地往你家拉东西,连菜地的菜都摘好了给你送过去,你还想怎样?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拿不出一点银钱出来?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在这算计我吗?连自己的儿子出了事你们不想着赶紧托人打听,还想着怎么省钱,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嫂子这些年自己撑起一个家,也没花我半点银两,吃了多少苦,你们都看不见?我家的子晴子雨还要自己去地里做事,你们的孩子成天都干些什么?你要再这样叨叨没完,你家的破事我还就懒得管了,你爱找谁找谁?给句痛快话吧,到底做不做?不做就你们自己去打听。”
春玉听了呆了,因为曾瑞祥很少发脾气,除了那次大毛做错事,几乎没有当面训斥这样给过她难堪,她一直以为曾瑞祥并不是一个太计较太精明的人,要不那些年她也不可能从娘家划拉这些东西。田氏见曾瑞祥发脾气了,一看讨不了好,忙把春玉拉走了。
次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老爷子带着燕仁达和三毛过来了,燕仁达耷拉着脑袋,说道:“二哥,二毛的事还得仰仗二哥帮忙。家里也确实没有银钱,我和三毛去工地做几天事情吧。”
曾瑞祥进屋和子晴商量了一下,子晴想了想,说道:“听佟先生说,现在还在清理淤泥,不过他们都回家割麦子去了。不如就找三堂叔划分一块小水塘,让姑爹和三毛两个包了,省的和别人搅和在一处,出工不出力的,这块水塘不清理出来,他们就别回家呗,让他们当着阿公的面答应下来,就说做不完横竖有林康平盯着。”
曾瑞祥一想也是这理,省的到时纠缠不清的,几人谈妥了后,曾瑞祥带着燕仁达去了工地,交代好他们要做的事情,然后去学堂给孩子们布置了作业,想了想,还是立刻雇车去了城里,找到衙门口的人一打听,才知这回二毛是撞到枪口上了,新任的知府大人刚到没几天,就赶上了好几起的偷盗,正好拿着这几个毛贼做伐子,立立威,很快就升堂判决了,谁也不能说情了,二毛被判了五年,说是没被流放就不错了。
曾瑞祥听了,想想还是找曾瑞庆问问清楚。谁知曾瑞祥在外面等了曾瑞庆半天,最后等来门房传话,说不见。
曾瑞祥没有见到曾瑞庆的人影,气得只想闯进去,无奈门房拦着,曾瑞祥托门房进去传话,“我只问他一句话就走。他要不来,我就等到他下值。”
曾瑞庆到底出来了,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离曾瑞祥三步远站住,看着曾瑞祥,说道:“想问什么就赶紧问,我还有事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你还认不认爹娘,你还认不认曾家?”
“什么兄弟不兄弟,曾家不曾家的,我告诉你,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天下的百姓都是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曾瑞庆说完就自己先走了。
“那爹娘呢?”曾瑞庆顿了顿,没有回答。
曾瑞祥只得黯然转身。回到家一说,春玉又开始嚎哭,田氏也只能在一旁陪着垂泪,老爷子见了大喝一声:“够了,我和你娘还没死呢,嚎什么丧?有这会哭的功夫,早做什么了?打小这孩子就不走正路,让你们好好管管,你们谁听了?给你银子盖房时你不问问哪来的,这会倒有功夫哭了,五年出来他也才二十三岁,学好了不一样娶媳妇生孩子。家去吧,没几天就五月节了,桂英不是要说亲了吗?还不会去预备预备,把下面的几个孩子好好管管。”
“那孩子他爹呢?还在工地做事呢?”春玉问道。
老爷子看了看曾瑞祥,曾瑞祥说道:“我给他的活,两人好好做,辛苦点,端午前应该能做完。”
曾瑞祥说完赶紧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