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刚过,子晴就让子福、子禄帮忙,把院子里的大树苗移到后山了,好在树坑是早就挖好的,三个人做起来倒也不费事。各种树苗加一起,也差不多百来棵了,加上子晴没事就去墟市转悠,偶尔也能碰到卖树苗的,虽然不多,子晴一般都买下来,积在一起,也有个好几十棵了。
因为有三十多只羊,子晴怕羊把树苗给啃了,找些装木炭的篓子给圈上,忙完这个,又是育西瓜苗,今年新院那边还有十亩的沙地改造好了,栅栏也做好了,也要种西瓜,因而瓜秧需要的比往年多多了,子晴很是忙碌了几天。
因为沈氏又有了身孕,曾瑞祥临走前把何氏接过来了。何氏说沈氏以前生孩子亏着身体了,趁这次机会好好补补。院子里的体力活,基本都是找人做的,不是曾瑞玉就是沈家他们,这次十五亩地的瓜秧移栽都是沈家他们完成的,当然,多余的瓜苗,子晴都让他们带走了。
这日,何氏让子晴去村外的山坡上找些新鲜的艾草,说是要做些艾草米粑。子晴上辈子的老家一到春天,也会做那种墨绿的艾草米粑吃,子晴很喜欢吃,有一种艾草的清香,到这以后,还没吃过呢。子晴拎着篮子出门,看到有三三两两的村人在山坡上掐艾草,子晴也学着掐了一篮子嫩尖回家,到家看见何氏把糯米泡上。
家里没有男子,沈氏叫了子晴去请曾瑞玉打碓。子晴没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敢瞎问。何氏端着泡好的糯米,子晴拿着筛子,笸箩跟着曾瑞玉到了村头的一个屋子,里面有三个石臼,需要有人专门踩那个木头碓的尾端。脚一松开,木碓就正好砸进臼里,原来打碓就是这个意思。
有二家正在舂米,石臼旁蹲着的妇女,正麻利地从石臼里舀出碎米来过筛,再把筛里的碎米倒回去接着捶,子晴看着心惊肉跳的,担心这力道要控制不好。把手砸了可怎办?
“外婆。你行吗?仔细别伤了手。”
曾瑞玉和何氏一听都笑了,何氏怜爱地摸摸子晴的头。
在三堂叔的帮助下,花了半个多时辰,何氏端着舂好的糯米粉回到家,沈氏已经把艾草煮过了,只剩下墨绿色的汁液。何氏就用这汁液倒入糯米粉里,开始揉搓,子晴和子寿还有子喜在一旁巴巴地看着。
原来每年的二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有条件的这日要供奉艾草米粑给观音菩萨享用。
“那旧年我们怎么没做?”子晴问。
“旧年那两日不是刮大风,把你大娘刮飞了吗?哪里还能出去找艾草?前年刚搬来,家里什么也没有。也没顾上这个。”沈氏边说边揉搓。
“娘,看起来像牛屎,这能吃吗?”子寿问道。
“牛屎,不吃,小四不吃牛屎。”子喜在一旁也说道。
沈氏、何氏和子晴哈哈大笑了。沈氏就手拍了子寿的后背一下,说道:“这孩子,两年没吃不记得了,你三岁那年,娘给你拿一个,你非说是牛屎做的,死活不吃,后来见大家都吃了,你又馋了,娘给你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说好吃,再要你阿婆就不给了,一共也没做几个,她给你大姑家送去了。”说到后来沈氏还叹了口气。
“还想那些个干什么?现如今的日子多好过了,咱呀,可劲地吃,是不是呀,小三?”何氏劝道。
子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用艾草,沈氏也说不上来,只说是祖祖辈辈这么沿袭下来的,不光有这个,还有一种斋饼,就是普通大米粉做的,专门有一个木制的模子,揉好了一块圆饼,再往模子上一扣,揭下来就有图像,好像是小童献桃吧,有些模糊,子晴也看不清。
等做好了这些,沈氏就在厅堂的长桌上点上三根香,对着观音菩萨的佛像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碟艾草米粑,一碟斋饼。
子晴拿了一个绿绿的艾草米粑,仿佛还能闻到艾草的清香,比自己在前世吃的还香,里面有豆粉,红糖,子晴一口气吃了三个,还想吃,何氏说糯米做的吃多了涨肚,子晴揉揉肚子才作罢。回头一看子喜,弄得满脸都是豆粉和糖渍,子寿也好不了多少。
正在这时,子禄放学回家了,子晴拉着他说道:“二哥,快来看呀,咱家养了两只小馋猫。”
子禄一看也笑道:“哪来的小馋猫,咱家可没有鱼养。”
“姐姐坏,二哥坏,不喜欢姐姐。”子喜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子晴控诉,子晴笑过后忙找了条湿手巾帮他们收拾干净了。
过完观音菩萨的生日没几天,子晴家里就好事连连了,起先是中人所托周掌柜带信说有一家铺子要转卖,沈氏想带子晴去看看,何氏不放心,沈氏毕竟没经历过这些。于是一家人雇了辆驴车到城里,接了中人一同看房子,这铺子的位置还真不错,在商铺最多最繁华的前水街,原主因为打算搬离此地,所以要出售。
子晴一家人进去一看,原来是个丝绸店,铺面有五十平米大小,经营的全是中高档的丝绸缎面等,掌柜的是本地人,姓刘,楼上是两间库房和一间伙计们的住房,还有一个小后院,院内还有口井,几间房子。因为地段不错,所以铺面和后院一共要价五百两银子,只是原主的一些存货也作价五百两银子,沈氏和何氏看了也不知到底合适否。
沈氏想这手头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不如先找周掌柜打听清楚,没想到周掌柜跟绸缎庄的刘掌柜熟识,两人交谈一番后,告诉沈氏这店铺一年的租金大概在五十两左右,而且刘掌柜愿意吃下这批绸缎继续经营,只是他手头银两不够,需要两天时间去拆借。如此一来沈氏既不用担心银子不够,也不用担心铺面出租的问题,就很痛快地答应把铺面买下来,约好大家二日后一起办手续。
到家后,沈氏请人给曾瑞祥送了个口信,约了二日后在安州城里衙门口见面办理各种契约过户手续。等那日沈氏和何氏一起从城里回来,说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还拿了今年下剩的十个月的租金四十二两,沈氏喜滋滋地说,如今在城里也算是有产业的了。
铺面买完没几天,里正来找沈氏,说村里有户人家的儿子在外地犯了点事,急需筹集点银子给儿子送去,家里的银两不够,要卖掉二十亩的水田,而且,他家的水田就在子晴家的旁边,大都种上了油菜,沈氏一听赶紧说买下来,既然是因为儿子出事急用,当然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压价什么的,除了水田三百两,另封了十两银子的油菜种子费。次日里正就帮着办好了过户的手续。
这下沈氏心里可真踏实多了,做了那么多年的农民,对土地的那种狂热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总觉得把土地切切实实地抓在手里,才不会有那种饿肚子的恐慌。
子晴知道这是母亲第一次置业,难免激动了些,便笑说道:“娘,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就安心等着享福吧。”
忙完了这些过去半个月,就该割油菜了,那二十亩的水田种了有十八亩的油菜,剩下的两亩闲着养地,等别家的油菜割的差不多了,沈氏托瑞玉从村里找了十个年轻力壮的好后生,一天四十文不管饭,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把油菜晒到自家院子里了。然后沈氏就把二十亩的水田佃了出去,和瑞玉家一样,每亩一年三石的谷子,六斗的油菜籽。
“这钱还是花的值,这要都指着我们几个,这油菜收到明年也收不完。”沈氏感叹道,大概是想起了第一年她带着两个孩子劳作的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