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冲进来把两个厂长拉开了,有人向国资办反映情况,那主任早对厂长有意见,也不想负责任,第一时间就向林副市长汇报了。阿甘林副市长正要附近一家企业调研,国资办的人还没赶到,他先一步到了,只见两人一个衣冠不整,一个嘴角还沾有血迹。
“你们丢不丢人?”林副市长大发雷霆,“你们打,继续打!还是领导呢!比街上的小混混还不如。”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余丽丽一眼,以为他们争女人大打出手,“你们贱不贱?为了一个女人,打成这样?怎么不拿椅子砸啊?怎么不拿刀砍啊!”
杨副厂长理直气壮,说:“林副市长,你误会了,我们是为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是工作上的事,但根源在哪里?嫉妒!”林副市长又瞪了余丽丽一眼,“你们眼光也才次了吧?竟把这种女人当宝贝了。”
余丽丽再不要脸,也无法容忍在大众场合让人撕自己的脸:“林副市长,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不能一味地往我身上推。”
“你干净吗?”
“我是领导,你是市长,你不能这么乱说话。”
“我乱说话了吗?”他看看厂长,又看看杨副厂长,问他们,“我乱说话了吗?”
厂长不敢吭声,杨副厂长却说:“林副市长总会查清楚的,到底你干不干净,到底你跟你不干净。”
林副市长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火气大了,但嘴上却不承认自己的错,说:“一定会查清楚的。”
国资办的人来了,调查事件发生的过程。杨副厂长说,老井失踪了,他向厂长汇报,要他报案,他却不阻止,说厂长不仅与余丽丽勾搭,还与老井偷运厂里的产品和材料。
他把所有的事都往厂长身上推。
杨副厂长还说,厂长作恶多端,便找人跟踪他,想栽赃陷害他。
很快,小甘被通知来协助调查。
张建中出现在厂长办公室,厂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他说,就是这个人,跑到厂里来散播谣言,说他要来当厂长,吓得老井推款潜逃,还骗余丽丽去美容鬼混。
余丽丽没想到他那么不要丢,破口大骂:“你混蛋!”
厂长说:“你就一破鞋,什么男人都合适,当初是她引诱我,我一个不坚定,中了她的圈套。”
这会儿,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办法减轻自己的罪恶,能往别人身上推就往别人身上推。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像一条疯狗,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不起他。
林副市长说:“他没有说假话!是我叫他到厂里来的,是我希望他来替代你,当厂长的。这几年,你看看,糖厂被你搞成什么样?你看看,现在是什么一种状况?”
“我不服!”
“不用你服!供销科长失踪了,厂长与副厂长打起来了,仅这两点,完全可以把你撤了。”
林副市长是什么人?也曾是向前冲不顾一切的人,惹起他的火,再离谱的事都敢干,再大的责任都敢承担。
他问张建中:“你考虑好了吗?当不当这个厂长?”
张建中挺挺胸,说:“我考虑好了,你要我当就当。”
“现在这么个烂摊子,你不当也不行了。”林副市长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现在,我宣布,免去江市糖厂现厂长的职务,由张建中同志接任。”
国资办主任问:“这合适吗?”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们马上办手续,我批字,送组织部备案。”
此话意味着他同意就行了。
“你没有这个权力!”厂长跳了起来。
“我是分管企业的副市长,我完全有任免一个工厂厂长的权利。”
“我们这是正处级企业,必须由市委常委会同意。”
“他这是临危上任,一切程序从简。”林副市长,“现在是改革开放,只要对发展有利,对工厂有利,程序可以事后再补。”
他对张建中说:“张厂长,现在你可以行使厂长的权利了。”
张建中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懂状态,这不是开玩笑吧?这就上任了?是不是太儿戏了?
杨副厂长还在作白日梦,希望厂长倒台自己上,没想到,半途杀出这么个程咬金。这是何许人也?他才多大年纪?把一个万多人的厂交给他,可以吗?但是,他很清楚林副市长说话的份量,很清楚他分管企业后,经常干些非常规的事。
何况,现在的企业干部的级别已经模糊了。
“我坚决拥护林副市长的决定,以实际行动团结在张厂长周围。”
说着,杨副厂长昂首挺胸站在张建中身边。
“我要上告。”厂长紧握拳头,似乎在高呼口号。
林副市长说:“你上告可以,但必须先把自己的事说清楚。”
“你们要有证据,你们先把老井抓回来再说。”
“你放心,会抓回来的!”林副市长问张建中,“现在,所有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张建中已经胸有成竹了:“首先,让大家都回去工作。”
林副市长对国资办主任说:“你叫大家都散了,各回各的岗位。”
国资办主任还没弄清楚张建中是谁呢!只是喝过一次酒,只是知道他跟林副市长关系特殊,稀里糊涂,他就当了厂长。看这家伙,还乳臭不干,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要围观的人先回去工作倒是明智之举。
“回去,大家都回去。”国资办主任一边往外赶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边往外走,站在走廊上,又对楼下的工人说,“大家都散了,回去好好工作。”
张建中的第二步就是报案,要公安协助追查老井的下落。在警察到来之前,先跟余丽丽谈话,了解事件的真相。至于厂长与杨副厂长,也要逐一逐一谈。
他希望林副市长做他的坚强后盾,特别是跟厂长谈话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场,当然,最好整个过程你都参加。
他感觉自己上任太不伦不类,不够名正言顺。
“底气还是有点不足。”他开玩笑地对林副市长说。
林副市长说:“你放心,我扶你上马,再送你一程,这两天,我把所有的事都放下,坐镇这里。”
有他坐镇,张建中还怕什么?
他与林副市长交换意见,这一事件,重点追查老井的问题,追究厂长的负责,尽量把影响面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他需要相对稳定,不希望领导班子有太大变化,把杨副厂长列入团结的范围,余丽丽虽然有许多牵连,但只当她是受害者,拯救对象。
余丽丽感动得泪流满面。她知道,老井一旦抓回来,定判刑进监狱,如果自己也受牵连,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我说,我都说。”
她把与厂长和杨副厂长的勾当都说了,她把厂长、杨副厂长与老井合伙干的事也说了。但她也为自己辩护,说自己是被动了,说老井与两位厂长合伙的事她只是听老井说的,他们赚的钱,老井一分钱也没交到她手里。所以,她也是局外人。
张建中很满意她的回答,当着她的面对林副市长说:“看来她的确是受害者。”
这是提醒她,不管在什么场合,谁找你谈话,你也这么回答。
林副市长当然知道他的用意。
跟杨副厂长谈话时,杨副厂长也想把责任推得干净干净。
张建中说:“我看了小甘反映的情况,当时,你与老井在一起。难道你一点没怀疑他运走的材料?”
“他说是厂长要他运的,叫我配合他。”
张建中问:“白天怎么不运,要等晚上才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