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殿礼台之下的密室之中,皇帝静静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厮杀声似乎小了一些,但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皇帝自然不会轻易出去。
皇帝当然自信,这处地下密室修建的时候,为了隐蔽,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于在这处地下密室修好之后,秘密修造此处的工人都已经被秘密.处决。
他知道这里的牢固,他只要不出去,别人也休想进得来。
楚欢等人散落在密室之中的各处,如果说楚欢还是比较镇定的话,那么礼部尚书薛怀安此时却已经被密室之中那压抑的气氛弄得是满头冷汗,他的面颊边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流,却不敢抬手去擦,弓着身子站在一旁。
“薛爱卿很热?”皇帝终于开口。
薛怀安身体一震,急忙道:“臣……臣不敢。”
“你在想什么?”
薛怀安当然不敢说自己想着此事过后,皇帝是否会严惩自己,只能道:“臣……臣在想安国公那些奸贼是否已被擒获?”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觉得他们还能走得掉?”
薛怀安急忙跪下,惶恐道:“他们谋逆造反,罪大恶极,自当受诛,绝不……绝不可能逃出圣上的乾坤之网!”
“乾坤之网?”皇帝饶有兴趣抚须,“起来说话吧。你不必害怕,朕这次不会惩处于你。”
薛怀安一怔,随即心中一松,忙道:“微臣叩谢隆恩!”叩了两个头,爬起身来,皇帝已经问道:“薛爱卿,你说朕应该如何惩罚他们?”
薛怀安忙道:“一切全凭圣上裁定,微臣不敢擅言!”
皇帝淡淡一笑,道:“不敢擅言?那终究还是有话要说?”
薛怀安犹豫了一下,才道:“圣上,臣……臣心中却是有几分疑惑……!”
“有什么疑惑就说出来。”皇帝不等他说完,立刻道:“看看朕是否能为你解惑!”
薛怀安惶恐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外面虽然两支兵马在争杀,其中一支是黄天都的叛军,那另一支军队又是谁的?臣……!”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臣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是来护驾。”
“哦?”皇帝笑道:“薛爱卿看来还是思虑周全。”
“臣不敢。”薛怀安道:“圣上安危为重,臣只是觉得凡事要小心为是。如果池公度果真叛了,他又为何会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手下的兵马如今归谁统管?”他小心翼翼道:“圣上,十二卫军,除了上将军雷孤衡以及左右屯卫大将军可以调动,别人是不可调动,池公度既然死了,谁敢擅自调动军队?”
皇帝“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十二卫军,只有三人可以调动?”
薛怀安一怔,瞬间便知道失口,噗通再次跪下,惶恐道:“臣失言。这天下的兵马,全都是圣上的,臣……!”
“好了!”皇帝摆摆手,“池公度是朕下旨杀的,他的部下,也是朕调过来的。”
薛怀安一愣,随即释然道:“原来圣上早就料到池公度会反,所以一早就有圣旨。圣上运筹帷幄,睿智非凡,臣钦佩万分。”
皇帝摇头笑道:“你错了,朕虽然知道池公度与黄矩有勾结,却并没有早早下旨。池公度本就是心思慎密之人,而黄矩也是老奸巨猾,朕不能有先手,只能有后手,一旦朕有先手,被他们察觉,事情也就不会如此顺利了。”
薛怀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黄矩能够买通池公度,朕又如何不能在池公度身边安插人手?”皇帝冷笑道:“朕派轩辕胜才等着池公度过来,池公度也没有让朕失望,只是他或许想不到,他要叛朕,从一开始,便是一条死路。轩辕胜才只需要一个手势,池公度身边的人就会立马斩杀他!”
楚欢在旁却是听得心中吃惊,外人都以为安国公步步为营,看来真正步步算计的,却是这位皇帝,怪不得池公度那样的人物,怎可能会被轻易杀死,现在想来,皇帝安插在池公度身边的人,一定是池公度的心腹,而池公度终究还是比不上皇帝的阴柔狡猾,没能发现自己身边的心腹却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桩。
楚欢甚至可以想象,皇帝在池公度身边,安插的或许不仅仅只有一两名钉子,而这些人对皇帝也必然是十分的忠诚,正如皇帝所说,或许皇帝早就给那些钉子留下了暗号,只要暗号出现之时,便是击杀池公度之时。
皇帝自承派了轩辕胜才前往,也就是说,他对轩辕一族的人还是十分信任,而轩辕胜才只需要放出暗号,埋伏在池公度身边的暗桩便会立刻对池公度发起攻击,而那一击,也必然是石破天惊,池公度虽然勇武过人,却终究还是中了皇帝的暗算。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楚欢也绝不会相信池公度竟然与安国公走在一起。
池公度平日为人低调,谁也看不出这样的人物存有反意,皇帝却早早对他有了提防,楚欢不知道是皇帝手下的神衣卫起到了作用,还是皇帝自己拥有如此锐利的眼光,楚欢现在却是想到,皇帝能在池公度身边安插钉子,自然也可以在别人身边安插钉子,皇帝究竟在多少人身边埋下了暗桩,楚欢不知道,但是楚欢却知道,皇帝真正心相信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了。
设立神衣卫这样神秘暗黑的机构,本就代表着皇帝喜欢一些阴暗的手段,他在臣子身边安插奸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便在此时,又一名神衣卫进来,到得岳冷秋身边,低语几句,岳冷秋转过身,恭敬道:“圣上,轩辕统领已经抓获黄矩等一干乱党,听候圣上发落,只是如今黄天都部下的武京卫还在与近卫军厮杀。”
皇帝立刻道:“派人出去传朕旨意,此次谋反,乃是黄矩等少数人所为,朕宽厚仁慈,不会连坐,只诛主犯,武京卫将士但有放下武器者,朕既往不咎,不会惩罚他们。”
岳冷秋拱手道:“遵旨。”当下令人立刻将这道旨意传下去。
楚欢却感到有些错愕,他知道皇帝杀性极重,本以为此次造反众人,皇帝必将尽数诛杀,此时听得皇帝下了这道旨意,看来皇帝倒也有几分理智。
武京卫兀自抵抗的缘由,终究还是怕失败之后受到惩处,所以才拼命抵挡,皇帝这道既往不咎的旨意只要传达下去,相信武京卫将士很快就会停止厮杀。
瀑布边上,“范泉”眼眸子面朝易容成轩辕绍的玄武千户林冰,冷笑道:“你想让我死,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玄武千户,你的易容术,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我自愧不如,只是你以为凭你就能杀死我,却也未免太过自信。”
林冰却是含笑道:“无论能否杀死你,其实我最想知道你是否就是那个人?”
“你说的是谁?”
“本千户说过,虽然你的易容术并不如何高明,但是能达到你这个境界的,我知道有三个人。”林冰背负双手,气定神闲,“这其中有一人是万万不会参与此事,另外两个人,也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哦?”“范泉”冷笑道:“那倒请你猜猜看,我又是谁?”
林冰缓缓道:“据本千户所知,如今正在东南作乱的天门道,虽然人数有数十万之众,但是大多数都只是被人蛊惑的百姓而已,真正直属天门道的,其实并不多。而且本千户还知道,虽然作乱的乱匪都是打着天门道的旗子,号称太上老君降世,天门道要创建一个清平世界,但是那些乱民,只能算是天门道的信徒,真正的天门道弟子,入门十分的严格。”
“范泉”冷笑道:“玄武千户是要和我说故事吗?我对天门道并无太大的兴趣。”
“如果以为天门道只是一盘散沙,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林冰并不理会“范泉”之言,继续道:“天门道,分为六道,兵、术、鬼、金、暗、将,六道各司其职,天门道的首领被称为天公,而六道之首,则冠以‘尊’为号。”
“范泉”眼中显出诧异之色,淡淡道:“都说神衣卫无孔不入,看来你这位玄武千户知道的实在不少。”
林冰笑道:“过奖了,而且本千户还知道,六尊之中,鬼道之尊便是一位易容高手。”
“哦?”范泉眼角跳动,“莫非你觉得我就是那位鬼尊?”
“十八国争天下,其中有个京山国,京山国国君有一位兄弟,国破之时,这位京山国的王爷不到二十岁。”林冰缓缓道:“而这位王爷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乔装打扮,后来知道天下间有易容术之说,便寻访易容术的高手,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是找到了一位高明的师傅,从师之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练得了一手易容绝活。京山国破,这位王爷恰好不在国内,也正因此,逃过一劫,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天门道野心勃勃,他们一面蛊惑百姓,一面却是四处找寻当年被秦国攻灭的各诸侯国的幸存者,天门道一心以祸乱大秦为目的,而各诸侯国的幸存者以及后人对大秦都是充满了怨恨,所以天门道收纳弟子虽严,但是对各国的后人,只要确定身份,便可顺利入门。”
“范泉”此时眼中终是显出惊骇之色,两只手情不自禁握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