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微一沉吟,才轻声道:“本王倒不是不想给楚王这个面子,只是这薛怀安巧舌如簧,本王担心不杀此人,此人反倒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本王和楚王之间挑弄是非。√∟,楚王与他有过故交,此人如果利用这一点,在楚王面前胡言乱语,难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盟约。”
“仁王多虑了。”西门毅笑道:“楚王对于私人交情和国家大事分的十分清楚,而且我和李都可以作证,是定武派人行刺,薛怀安便是舌灿莲花,也无法挑弄是非。更何况仁王都已经答应支援楚王粮草,楚王更是清楚仁王的诚意了。”
徐昶沉吟片刻,终是点头道:“即使如此,本王就给楚王这个面子,薛怀安交给你们带回去。”双目如刀,看向王未羊,尚未说话,西门毅已经道:“至若这个王百户,也请仁王一并交给我们。”
徐昶皱眉道:“薛怀安与楚王有故交,难道这名神衣卫也是楚王的旧相识?”
“那倒不是。”西门毅摇头道:“不过仁王清楚,粮草一到,我们就要出兵北进,说不定定武会派神衣卫从中作梗,这姓王的既然是神衣百户,想来对神衣卫十分了解,我们将他交给楚王,楚王便可以从他口中了解神衣卫,知己知彼,才能势如破竹。”
徐昶微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人也一并交给你们。”吩咐道:“将这两人关进大狱,回头再交给西门大人!”
西门毅和楚欢从王府离开的时候,徐昶亲自送到了王府门前,依然是派自己的马车送回驿馆。
楚欢和西门毅上车坐下后,四目相对,等到马车转过一条街,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车行辚辚,车轱辘碾压在石板大道上,嘎嘎作响,马车后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唐清河听到马车内发出的笑声,先是一怔,随即释然,暗想这两人定然是因为能够顺利与金陵结盟,这才欢喜。
笑声很快停止,楚欢压低声音笑道:“先生,这徐昶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是演戏的功夫,实在算不得高明。”
西门毅笑着轻声道:“他将刺客推在定武身上,我便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刺客是天门道的人。”楚欢轻笑道:“他担心我们知道刺客是天门道徒,便知道了天门道很快便要对金陵用兵,只以为一个谎言,便可以反客为主,似乎压力不在他那边,倒是在咱们这边。”
西门毅捻须道:“徐昶别的本事不成,这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不弱。不过这一下子就要送出二十五万石粮食,也够徐昶肉疼一阵。”
“他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心中虚弱。”楚欢冷笑道:“他知道天门道接下来要对金陵大举用兵,口中说天门道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心里却也是十分忌惮。”心中却是想到,天门道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有了统一的目标,凝聚起来,战斗力也不会太弱,而金陵军大都是新招募的兵勇,训练时日不久,在战斗力上,未必占据上风,最为紧要的是,天门道日将军是鲁国太子,鲁国太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在西北率众与风寒笑厮杀,可说是沙场老将,再加上东南与雷孤横争斗的历练,其军事统帅能力绝非一般人可以相比,鲁国太子真要率众杀过来,徐昶也未必能够占得上风。
西门毅靠在车厢内舒适的椅子上,轻声道:“徐昶接下来肯定是要将精力全都放在天门道身上了,至若金陵的另外两个反王,无论是否与天门道有勾结,只要天门道众一到,他们必然会联合天门道一同对徐昶发起攻势。”
楚欢微微颔首。
他其实也很清楚,徐昶在金陵的实力太大,不但一人就占据了金陵大片土地,而且控制了金陵仓,另外两王实力孱弱,莫说与天门到对抗,便是与徐昶对抗也是十分吃力。
两王对徐昶心存怨恨,自然不可能帮助徐昶抵挡天门道,他们算得的很清楚,就算帮着徐昶抵挡天门道,真等取胜之后,控制金陵仓的徐昶定会趁势吞掉他们,既然如此,还不如跟随天门道,先灭了徐昶再说,跟随徐昶必然没有好结果,倒不如跟随天门道,或许依然可以割据一方。
“此种情况下,徐昶最担心的,便是我们西北军也会趁机从背后袭击。”楚欢道:“果真如此,徐昶便一点胜算也没有,所以他自然是铁了心要与我们结盟。”
“即使结盟,他也依然对我们怀有戒心。”西门毅捻须笑道:“否则也不会极力鼓动我们攻打云山。如今我们屯兵通州,云山那边也没有打过来的迹象,徐昶对此自然担心。只要我们攻打云山,就与秦兵缠在一起,也就无力去攻打金陵,所以徐昶宁可割肉放血,也想让我们卷入战事之中脱不开身。”
楚欢颔首道:“不过正如先生之前所言,暂时我们还真不可对金陵用兵,固然是提防秦军从北边杀过来,最为重要的是,有徐昶在这里抵挡,我们后方就等若有了一面屏障,徐昶钱粮充足,此人也算是个狡诈之辈,有他在金陵这边挡着天门道,至少咱们在短时间内不必担心背后受袭,可以全力对付秦军。”
西门毅含笑点头道:“不错。当前咱们最紧要的,便是尽快拿下云山,控制住整个西山道,秋收来临,安邑道是北方粮区,河西那边定然对安逸的粮食有所指望,所以我们不但要尽快打下云山府控制西山道,还要派出兵马继续北进,拿下安邑与河西交界处的西阳郡,控制大青山,切断安邑往河西输送的粮道。”
“徐昶心急,我心里也是着急啊!”楚欢双手环在脑后,靠在车厢内,“咱们不得要取胜,而且还要速战速决!”微一沉吟,身体前倾,低声问道:“先生,你觉得定武会调遣河西精锐前来西山?他已经调来一万夷蛮铁骑,如果继续往西山调兵,难道不顾辽东的威胁?”
“辽东赤炼电并没有明目张胆竖起反旗。”西门毅肃然道:“无论赤炼电反不反,也无论丁武是否会在东边留守驻军,咱们既然要与秦军开战,就要做最坏的打算。”
“先生说的极是。”楚欢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轻声道:“却不知咱们那位定武皇帝,如今又在做什么?”
楚欢念及定武的时候,定武正在花园之中,
花园内本来奇花异草众多,但是此刻许多都已经凋谢,越是名贵的花草,凋谢的却是越早,这是否也如同人一样,在这乱世之中越是娇贵,却越早被淘汰?
园中幽静异常,残留的花草依然将芬芳香味弥漫在花园之中,只是比起从前的满园春色,眼前的景色未免显得萧条不少。
定武双目微闭,双手互扣,搭在小腹处,似乎也与花枝树木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过来,人未到,淡淡的异香已经飘荡而来,这异香虽淡,但是满园花香,却掩饰不住它的气味。
园中的花香,终会消散,但是这淡雅的幽香,却似乎永不会消失,尘世间许多的东西,岂不是越平淡,反而韵味越深,也越持久?
轻盈在脚步声在定武身后停下来,定武依然闭着眼睛,柔声问道:“琉璃,你说这世间有没有永不凋谢的花儿?”
出现在定武身后的,自然是国色天香的琉璃夫人。
琉璃一身青色衣裙,体态轻盈,丰韵娉婷,唇边带着一丝春风般的笑意,轻声道:“臣妾听说有一种花,就叫不凋花,又有人称它为勿忘我,花盛开后,花被不脱落,一直留存,表明永世不忘,永不变心。”
“勿忘我?”定武微微睁开眼睛,含笑道:“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花,只是朕却没有见到过。”微扭头,看着清丽脱俗的琉璃,柔声道:“不过在朕眼中,你便是那不凋花。”摇摇头,道:“朕说错了,这世间,又有什么花能及得上你。”
琉璃轻柔笑道:“圣上又在取笑臣妾了。”
“琉璃,你说这世间可有人永世不忘,永不变心?”定武轻声问道。
琉璃幽幽道:“圣上为何会有此一问?”
“朕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定武叹道:“你去雪花那边之后,朕在这花园待到现在,一直在想世间是否有这样的人,刚刚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朕就是这样的人,朕心中有你,永世不变,永不变心。”
琉璃显出感激之色,柔声道:“琉璃也是如此。”一双青葱玉手搭在轮椅上,“圣上,施针的时辰到了,臣妾推你先回屋。”
定武点点头,微笑道:“先别急,朕有一件事情想要对你说。”
“圣上是说什么?”
定武含笑道:“朕已经登基大宝,贵为天子,乃是一国之父,只是我大秦还缺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朕自然不会让皇后之位迟迟不决,所以朕准备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