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无论崇祯有什么计划,都比不上变化来得快。
大明崇祯十五年夏六月,中原一带袁时中和李际遇聚众起兵,呼应李自成,李自成率兵十万,再围开封,挖黄河堤,水淹开封,使得开封沦为泽国。在破开封城之后,又紧接着回师,挟破开封之威,再破洛阳。.
不仅仅是这两座中原名城落入李自成手,而且,李自成在攻占这两座城之后,将大明宗室周王、福王先后诛杀,特别是福王朱常洵,被李自成与梅花鹿一起烹杀,大宴群将,成为所谓“福禄宴”。两位宗王,只有福王世子朱由崧、周王孙朱伦奎得以逃脱!
在攻破这二城中,李自成大量使用火炮,他的火炮,多是缴获或者明军降人献纳的新襄火炮,而其炮兵战术布置,与俞国振的火炮运用战术相近,都是大规模集中使用。在破此二城后,李自成自称奉天倡义大元帅,以田见秀、刘宗敏为权将军,李岩、贺锦、刘希尧、李际遇、袁时中等为制将军,建章立制,分派文武,开始对中原进行统治。
紧接着,在辽东再传噩耗,被围于松山的明军终于粮尽援绝,虽然因为新襄的支持,让他们比原本坚持的时间要长了几个月,可是还是在六月底城破。洪承畴、祖大寿等一批大员重将下落不明,经此一战,多尔衮在建虏中声势极振,他又乘机横扫辽东。将塔山等地一一攻破,兵临山海关之下!
时局至此,崇祯不得不将罢职免官入狱的孙传庭起复,令其为陕、豫等四省总督,以图阻止李自成,同时再令高起潜出镇山海官,暗地里让兵部尚书陈新甲与建虏议和。
“当真是如汤如沸。”
情报传到俞国振手中时,他正在倭国欣赏富士山的雪景。他摇头叹息。看起来,在湖广、江`西这两个支柱也被动摇之后,崇祯再也撑不住了。
“李自成购粮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赶在入冬前攻入京师,他或许以为,只要迅速攻入京师,夺取大明江山。我们就会安心于一隅,毕竟以新襄一隅之地。与举国相抗衡。未免有些太过夸张,即使是到新襄见识过了的李岩,他更关注的也是新襄的军略,而非政略。”将岸对此评论道。
“崇祯皇帝也不知会如何应对,孙传庭倒是厉害,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起潜这种垃圾。他能挡得住建虏才怪!”顾家明道。
“换谁都不行,大明已经是烂泥巴糊不上墙了。”
“看来情形很不妙了。我们回耽罗,随时准备介入。”俞国振笑道:“李自成现在这情形。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我的建议,就是让他在中原撑住一段时间,莫让建虏直接南下。”俞国振道。
“官人放心,建虏若是知道我们到了耽罗,只怕立刻会缩回来。”田伯光道。
“但愿如此。”
虽然做出了决定,俞国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中原的百姓,因为他这一决定不得不多受一些罪了。
回到耽罗的当天,俞国振便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朝廷的特使范闲,赶到了耽罗,他所乘之船,就在羿港之外。
“这倒是奇了,分明离开还没有多久啊。”俞国振有些好奇:“让他来见我。”
愁容满面的范闲看着羿港的炮台,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南海伯是如何经营的,才几年光景,新襄变成了要塞,这羿港也变成了要塞――若是朝廷重用南海伯,将各处关隘都经营成要塞,何惧建虏南侵?”
“也要看是谁在守,南海伯带着他的虎卫在守,便是没有要塞,我们也可高枕无忧,若是换了朝廷任命的那群酒囊饭袋,就算是要塞,我们也会睡不着觉!”他身边的水手嘟囔道。
“说的倒是这个理。”范闲没有计较这水手口出不敬之语,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心里对于朝廷也没有多少敬意,特别是想到自己这一次来执行的任务,他更是觉得,自己恐怕要成为大明又一个悲剧结局的内监了。
“谁是朝廷钦使范公公?”他正愁肠百结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喊,却是对面来了一艘引水船,船上有穿着虎卫海军蓝白色制服的人在喊。
随着新襄化学的进步,在染料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因此新襄布料的色泽极为丰富。这使得虎卫不同军种在军装服饰上也有了挑选的余地,比如说,海军就以蓝色与白色为军服之色,而陆军则以绿色与黑色为军服色。在南海范围内交战,丛林密布,因此虎卫多穿绿色迷彩军服,而这次北上,想到上回在山`东作战时的经验教训,他们就换了黑灰色军服。
“我就是范闲……这位军爷有何吩咐?”范闲的姿态,根本不象是一位来此宣旨的钦使,倒象是一个求上门办事的小奴才。
“你们可以入港了,最近事态有些紧,故此让你们久等了,还请恕罪。”
“事态有些紧?”范闲微微一愣。
“没有,你们只管进去就是。”
那引水员没有继续往深里说,最近的事态不仅仅是有些紧,实际上二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建虏在得知俞国振北上后,便知道多尔衮的安抚之策并未奏效,而且他们也怀疑,俞国振是来攻建虏老巢的,因此已经派出精锐的刺客,准备刺杀俞国振。
这是得了崇祯十三年那场刺杀的启发,那场刺杀让建虏突然意识到,只要以死士除去俞国振,那么新襄体系在俞国振的幼子未长成之前,就根本无法发挥出力量来。
故此,无论是在倭国时,还是回耽罗后,俞国振身边的戒备都严格起来,而且高二柱也赶到了耽罗,卯足了劲希望一雪前耻,将这伙刺客挖出来。
“奴婢范闲,拜见南海伯。”
范闲这次再见俞国振时的表现,比起在新襄时更加郑重,他直接跪拜下去行礼,旁边的虎卫将他扶起,他都生生恭敬地叩完头之后才起身。
“范公公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俞国振笑道:“怎么,我上回答应的五万两银子还不够用?”
“不,不,够用了,够用了,是另有一件事情,不是天子遣奴婢来的,而是皇后娘娘命奴婢来的。”
“哦,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一纸文书即可,也用不着范公公远渡重洋来此。”
对于当今的周皇后,俞国振还是极有好感的,不仅因为她在内朝时曾维护过方子仪,也是因为她为人处事――当初田国亲家对新襄逼迫过甚,俞国振原本准备激烈反击的,但事情被周皇后知道,她直接训斥了田贵妃,甚至使得崇祯也将田贵妃打入冷宫之中,直到三个月后才出来。田贵妃的气焰受此重挫,抑郁难当,已经病死了。
“是有关坤兴公主之事。”范闲便将坤兴公主将自己首饰甚至连方子仪赠送的都发卖之后捐与国库充作军饷之事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偷看俞国振,只见俞国振神情严肃专注,并没有因为这是琐碎之事而有不耐或者不屑,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完之后哭道:“此事关系到皇家体面,原本是不得外传的,皇后娘娘说南海伯非比一般外臣,最是公忠体国,国家之事,事无巨细,都不必对南海伯隐瞒,故此奴婢才敢说来。”
“唔,我会给拙荆写信,让她再送一套首饰给坤兴公主,另外,我还愿为公主献上五千两银子……”
“南海伯误会了,娘娘可不是借着公主名头,向南海伯伸手。娘娘说了,南海伯也是家大业大,虽然能赚钱,却也能花钱。这几年里,朝廷仰赖南海伯已是极多,等朝廷缓过来,少不得要回报。她说此事之意,是想问南海伯,坤兴公主喜好新襄实学,不知新襄能否遣女师入宫,教导公主实学?”
俞国振愣住了,这个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
“娘娘又说,若是女师入宫有所不便,也可令公主前往新襄求学,到得出阁之前,再回京师。娘娘还说,她愧对南海伯,可更愧对公主,故此只有此一心思,请南海伯万勿拒绝。”
“这不合朝廷礼制!”俞国振还没有说,他身边的将岸先开口了。
将岸身为虎卫出身,俞国振一手教出来的,他心中最尊敬的主母是小莲与柳如是,其次是方子仪。他觉得周皇后的这个安排极是不妥,事实上若不是崇祯同意,周皇后哪敢将公主派到新襄,无论是人言还是礼制,这都是极为荒谬的事情!
“公主典卖首饰捐之为国,这也不合朝廷礼制,但朝廷如今没有一个有担当的大臣,公主也只能学些本领,以后好有条生路。”范闲道,然后他想了想,又轻声道:“此上为陛下金口玉言。”
“啊?”
俞国振心中一凛,这是托孤!
无论崇祯如何猜忌他,但当面临着群敌环饲之时,崇祯知道,唯有俞国振才有些可靠。哪怕最后灭亡大明、将他从帝位上赶下来的是俞国振,以他对俞国振的了解,俞国振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他的女儿。
他终究是一个父亲,不得万不得已,哪能不想着为儿女们谋一条出路!
哪怕这条出路要他抛下皇帝的尊严,向一个有可能对他心怀不轨的臣子哀求。
“太子呢?”沉吟了一会儿,俞国振开口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