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客官的官话说得极好啊,莫非是我大明人士?”在俞国振点过菜之后,酒保亢有义陪着笑问道。《》
俞国振哈哈一笑:“当然是大明人士,广`东布政司钦州府人士,你这酒保,从哪只眼睛里看出,我不象是大明人了?”
“客官莫怪,莫怪,外头那艘船是客官的吧,小人瞧着可不是福船广船样式,倒有些象传说中的番船。”
“洋为中用,番人的船速度快,载量大,便也可以给我们大明人用。不过这船你倒弄错了,是咱们大明人自己造的呢。”俞国振颇有些自豪地道。
在他旁边,方子仪轻轻扬了一下脸,面纱下的脸上,浮起了红晕。
“枕霞号”自问世以来,已经让无数人惊讶过了,而每当有人对此表示好奇时,俞国振就会很高兴。成亲之前,方子仪眼中的俞国振是智慧而深沉的,但在成亲之后,她发觉俞国振竟然同时直率而明净。
甚至于有些孩子气。
亢有义连连点头,他一边侍候着众人,一边不经意般套着俞国振的话。俞国振对此恍若无觉,而当方才目光炯炯看着这边的那伙人离开时,他表面上也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下了酒楼之后,亢不悔笑道:“原来是个钦`州来的傻子,公子,过会儿他可是要去浮山营啊。”
“想到浮山营买地置产……呵呵。”刘之轩也笑了起来,颇觉不可思议。
国朝惯例,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再横的外地强龙,到地方上买地置产,都会引来无数麻烦,轻则诉讼官司,重则出人命。这个小子竟然敢从钦`州跑到山`东布政司来买地置产,若不是背景强大靠山够硬,那便是得了失心疯。
不过,再强大的背景、再坚实的靠山,遇到自己,也是化为飞灰的命啊……
“从青岛口到浮山所,哪里比较适合动手?”刘之轩说到这,然后又道:“罢了,我将人拨给你,你去办妥来,我在这里等着……那艘船不错,可不能让船走了。圣堂”
亢不悔心中对这位刘公子高看了一眼,这位刘公子分明是看上了人家娇妻,而且以他一惯的急色,此次竟然能按捺得住性子,将那艘船放在了首位,实在是难得的事情。
“船上那些水手,看起来似乎……”
“你只管放心了,以我叔父的名刺,从卫所里调个百余官兵,再让即`墨县里派些衙役来,只说船上有人勾结起来,图财害命,谋了他们主家便是。”刘子轩道。
“好计,好计,也就是公子能想出这般好计!此事办得妥了,在老爷那边,公子定然会被另眼相看!”
亢不悔挑起大拇指真心诚意地夸了一句,心里同时暗骂了声,这世上都说最毒妇人心,其实最毒的还是这些官宦人家的子侄!
在亢不悔带着数十人离去之后,大约等了片刻,刘之轩看到俞国振等人走了出来,先是雇了辆车,然后又不知从哪儿拖出几匹马来,一行人便出了青岛口。
“官人,当真无碍?”马车中,方子仪忽然开口道。
俞国振笑眯眯地摇头:“只管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们离了青岛口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听到唿哨之声四起,紧接着,数十人从草丛中树林里冲了出来。俞国振回头一望,身后也有二十余人,各执长矛短刀,断了他们后路。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家卫喝问道。
“巡检司巡检,怀疑你们私藏倭寇。”亢不悔厉声喝道:“下马弃械,否则便是杀官造反!”
“杀官造反……”俞国振听得这四个字,微微笑了起来。圣堂
他可真不是有心来扮猪吃老虎,但若是那些豺狗将他当成了猪,他也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爪牙来。
“快,你们莫非还敢抗命?”亢不悔此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古怪,似乎有什么地方,让他心中不安。
“镇定……他们太镇定了,原本遇到这种情形,无论他们是否相信自己是巡检司巡检,都应该露出慌乱之色,但他们却出奇地镇定,仿佛自己带来的这数十人……和数十只鸡没有什么区别!”
亢不悔并没有注意到,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家丁,露出兴奋的颜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是自然的事情,对于这些经历过千军万马阵仗、用两百人去冲击几千敌军、用一千人便敢与上万贼寇正面交锋的家卫来说,这几十人,和土鸡瓦狗会有什么区别?
“你是什么官,既然说是巡检司的,有没有巡检司腰牌,有没有出来行事的公文、火签,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带着眼睛?”
那喝问的家卫冷笑着道。
“看来尔等确实是倭寇,竟然敢违令!”亢不悔虽然心中觉得不对劲,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杀了,这个为首的擒下。”俞国振一指亢不悔。
顿时,他身后的齐牛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因为外出的缘故,长槊不方便携带,因此他就带了这柄特意为他打造的长刀。
这个举动,让敌人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也让同伴明白了他的命令。家卫少年们一齐拔出了刀,他们欢呼了两声:“万胜!万胜!”
“杀!”亢不悔现在明白,自己只怕撞上铁板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人手多些。
齐牛催马上前,长刀在他头上挽了个刀花,然后劈斩而下,一个试图拿缨枪来戮他的对手,连人带枪都成了两段。紧接着他一拧腰,又是一颗人头飞起,血光冲天!
对于家卫来说,杀这些打手,本应是小菜一碟,杀了几个人后,他们就应该破胆而溃。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他们扫过一圈,足足砍倒十余个人,其余人不但没有退去,反而开始大喊“结阵、结阵”!
直到齐牛杀过第二个来回,才算是将这些人击溃,这时俞国振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这些人应当是比较精锐的家丁,而不是普通的打手!”
亢不悔此时转身奔逃,他心中满是恐惧,再也不是不悔,而是可以改名为大悔了。
原本只是觉得这伙人有些棘手罢了,却不曾想到,这群人的凶悍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他知道自己背后的那位老爷,在这山`东布政司的地界上干这种活儿,并不是第一次,派来的这些人,也全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锐。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遇到的对手也没少干过这种活儿,而且论及上战场杀人,至少除了寥寥数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之外,还没有多少人是他们的对手!
齐牛催马尾随,虽然亢不悔已经是竭力狂奔,却依然未出三十步,便被齐牛追上。齐牛在马上探臂侧腰,单手一用力,便将亢不悔拧了起来。
将亢不悔提到了俞国振面前,他放下人,亢不悔只觉得筋酥骨软,哪里还站得坐,双膝直接绵倒,人便跪在了俞国振面前。
“饶命,饶命!”
俞国振盯着方才嚣张无比现在却惨无人色的亢不悔,这家伙一看就是一个狡黠的货色,莫看他现在连声求饶恐惧万分,实际上他心里只怕还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假充巡检来找我们的麻烦?”俞国振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绵软,亢不悔心中一动,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下俞国振,可是这一瞥中,他瞧不出俞国振的喜怒。
“小人是附近山里的山民,只因官府逼得没了活路,在此劫道……”
“杀了。”俞国振淡淡道。
齐牛的大刀顿时劈了下来,亢不悔尖叫道:“饶命,小人实说,小人实说!”
刀贴着他的鼻子斩落,一缕头发也随之飘落在他面前。亢不悔连连叩首:“实不相瞒,小人是奉命行事,在青岛口,小人家公子瞧中了大爷的船……小人都是被逼的啊,若小人不来,公子便要杀小人全家……”
“你们公子是什么人?”俞国振问道。
“我家公子乃是防漕总兵刘公之侄……”亢不悔再次悄悄抬起头,却发觉俞国振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俞国振确实不意外,这位防漕总兵就是刘泽清,俞国振与他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的侄子,俞国振已经施计坑死了一个,还令他与关宁军的吴三桂反目。而且从那以后他就注意关注此人,发觉此人嚣张跋扈,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比如说,崇祯七年之时,他便敢暗中弄死与他不睦的知府!
去年流寇肆虐,他未曾一战,却捞到了一个大便宜,统山`东兵防漕,几乎就成了山`东武将中的头号人物。
这也让他的气焰更为嚣张,劫掠收刮,不逊于流贼。商旅过其境者,多有失踪死者,而其治下中资以上之家,往往破产迁移。
“刘泽清的侄子啊……”俞国振嘴微微向下一弯:“倒真是有缘,既然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吧。”
不等亢不悔再求饶,齐牛便又是一刀斩了下去。
在马车之中,嗅到外边的血腥气,听到那嘎然而止的惨叫,方子仪轻声念了一句佛。旁边的小子柠脸色发白,虽然听说过俞国振的不少事迹,但她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果决,轻描淡写之中,便送掉一条性命!
“将伤的全杀了。”俞国振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