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闵瑞堂请安,萧夫人拉着儿媳的手望着她的小腹,轻说道:“头胎最是娇贵,你和寒儿要多注意些。”
话意含糊,却是暧昧。
苏瑾妍当下双耳微红,颔首就应是,必是昨夜要水的事教她得知了吧?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就涌现愧疚,萧寒是个男人,难不成总让他忍着?今后离开,他身边若能有个知心体贴的人儿,许是也就不会那般难过了?
不管自己如何对不起萧家,这个孩子是萧家的骨肉,于情于理都该将他留下。然内心不舍却又无能为力,若是萧寒今后身边有个宽容贤惠的女子,能够善待自己的孩儿,则是最好。
抬眸觑了眼裘氏,苏瑾妍内心格外好奇,但凡婆婆在儿媳有孕的时候,都会送人去屋里,可她却没有,连催促暗示的话都没说过。再是放不开也已失了资格,苏瑾妍将心一横,望着萧夫人就道:“母亲,儿媳有个事想麻烦您。”
裘氏待儿媳原就宽容,又因她怀着孩子,更是好言相向,此刻听她主动开口,不禁好奇着就道:“什么事?”
苏瑾妍抿了抿唇,低语道:“儿媳昨日同世子爷提了屋里置人的事,他许是不太满意院里的婢子,倒不如教母亲您给安排个和善贴心的人。”
萧夫人先是惊讶,而后反问道:“妍儿怎的突然要给寒儿置人了?”
这儿媳妇是个醋缸子,裘氏心中明白得很。
苏瑾妍知晓这样的话确实不似她会说的,然而不这般还有旁的路吗?
“儿媳身子不便,唯恐委屈了世子爷,故而想在屋里安个人侍候他。”
萧夫人便盯着她瞅了许久,似乎在琢磨所言是否真诚,半晌才叹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母亲之前与寒儿提过,他给回绝了。”
闻言,苏瑾妍心生动容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情愁。
禁苑深宫,红墙瓦绿的宫殿楼榭参差林立,西墙废宫残垣的院落里,立着宫装浓艳的苏瑾妤和劲装笔直的俞恒。近身相语,女子窈窕往前,凑近了男子宽敞的胸膛,紫金色蔻丹的纤指抚上,柔媚地说道:“你倒是真是无情,我都快嫁人了,便没有丝毫不舍?”
俞恒面容严肃,将她的手扯开,往旁处站了言道:“如此风光出嫁,莫不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着似有不耐,冷冷道:“究是何时唤我过来?这儿是深宫,不是外面!”暗含警告。
苏瑾妤不以为意,憋了眼断墙,“你代禁军巡逻,谁能说你的不是?”察觉他眉间的不悦,苏瑾妤连忙换上严肃认真的神色,重语道:“计划,在我出嫁前一日实行吧。”
俞恒望着她,开口欲要劝言,又似念及什么般,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在渐炎的天气中,转眼数十日过去,已到了六月的最后一日。
安安静静的日子,旬王府却传出个惊人的消息:苏侧妃流产了……
乍闻此讯,苏瑾妍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骨肉,六姐姐的孩子来的比自己早,是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的。
不知为何,她心中产生不安。
旬王府的再次遣人前来,因是小产,苏瑾妍无由推拒,更不好闪躲,终是在萧寒的担忧与叮咛中,上了去王府的马车。
奢华的房间,苏瑾媚躺在冰丝薄衾下,满面憔悴。屋里的婢子退下,她握着苏瑾妍的手,低声道:“七妹,我这孩子……去的实在冤……”
一句话,道出了艰辛与悔恨。
苏瑾妍出言安慰,“姐姐要好好保重身体,孩子……孩子今后还会再有的。”
躺着的人没有言语,脸上尽是哀戚,望向苏瑾妍的眸中,居然透着羡慕。
眼神格外强烈。
苏瑾妍察觉,难免苦笑,羡慕……眨了眨眼,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竟是没有拿稳,水渍满身。
犯错的婢子便忙跪下。
“七妹,你且先去换身衣裳吧。”苏瑾媚声音无力。
苏瑾妍总觉得不安,却亦知躲不过。跟着婢子去隔壁的屋子换裳,纽扣才落好,两个俏婢便退了出去。有力的脚步声渐近,对上掀帘而入的旬好,苏瑾妍目光警惕,冷眸问道:“王爷还是未想明白?”
难道就非得如此相逼?
眼前的这般安静,旬好倒意外了几分,他兀自在圆桌旁坐下,声音清亮中和着几分疲惫,“瑾妍,你过来。”
苏瑾妍却不愿理他,绕开了即想往门外走去。
“你留下,我们说会子话。”
不知道为何,闻此,苏瑾妍的脚步真的停下,转首望向他,却没有移近。
“你恨我,对吗?”
四目相对,苏瑾妍颔首,心底却莫名匪夷了起来,真的恨吗?
自是恨的,他毁了她的一生!
旬好的唇角便露出抹苦涩,“我曾以为,你会是陪在我身边的人。”亦或许,是自己太过渴望有她在身旁。闭了闭眼,再次言道:“你对他的感情真深,即使到了再无可能一起的时刻,还是为他守心。”
“王爷身边有王妃、有我六姐。”
旬好却突然笑了出来,“她们?”轻哼出声。
苏瑾妍其实很想问,都是他的女人,怎么能那般无情,三番两次利用她们,来引自己过府。难道就没有立足在她们的角度思考过,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不过到底只是脑中想想,没有出口。
“瑾妍,若是事情暴露,我仍愿不计一切留你在身边,你可愿意?”旬好突然认真相问,眼中似有期盼。
苏瑾妍摇头。
沉默,屋子里静谧无声。
许久,久到苏瑾妍都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旬好突然侧过脑袋,摆手道:“你走吧。”
她虽好奇,但离开是求之不得的事,转身就走向门口。然在方要抬脚跨出时,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呼唤,“瑾妍。”
苏瑾妍动作微滞,却没有抬首。
“其实,那个下午……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苏瑾妍腾地转身,望着正垂首的男人,不可思议地反问道:“真的没有?那为何……?”
旬好迎上她目光中的晶亮与欣喜,在她的瞩目下点头,“我不过是让婢子给你换了个衣裳。”
他多可笑,明明触手就能得到她,最后却生生止了动作。在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中与旁的男子恩爱的痕迹时,他竟起了害怕的心思:若是强占,她怕是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在得到他的承认,苏瑾妍多日来阴霾的心情蓦然转阳,欢愉快乐不言而喻,更多的则是激动。
她想见萧寒!
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
于是,亦没有顾及坐着的人如何失意的眼眸,在听得他阐述那日情形后,转首就离开了屋子,离开了王府。待回到萧府,苏瑾妍直奔盛华阁,卧室里、书房里,却都没见到丈夫的身影,唤来婢子询问,得知他原是出府去了。
那份澎湃的心却迟迟不能淡下,连茉莉都察觉到了主子周身的欣喜,在旁侍候的时候亦是笑脸盈盈。
苏瑾妍吃着茶,对着眼前人就道:“茉莉,什么事儿都没了,真好。”
闻者虽不知晓到底是何事,但瞧她如此欢喜,自是颔首附和。
NaiNai开心,便好。
注意着门帘,等听到外面动静,苏瑾妍忙从炕上坐起,在萧寒进屋的瞬间便上前搂住他,声音柔和情深,“萧寒。”
后者不明情况,顺手抱住她即左右瞧了瞧,搂着妻子的腰肢便不解道:“阿妍,这是发生何事了?”
苏瑾妍摇头,“没事,什么事情都没,就是高兴。”抿唇笑着更用力的环住丈夫。
两人齐坐在炕上,苏瑾妍趴在他的腿上,仰头捏着他衣袍的袖子就笑起来,“你方才去哪里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呢。”明媚般的笑容绽露在她的脸上,语调轻缓。
“穆姑娘正在议亲,三婶让我和二弟遣人将事物都送到了穆府。”
提到这个,苏瑾妍动作微顿,反问道:“她议亲,怎的要你过去?”话意很是费解。
“她无父无母,从小在府里寄居了好长日子,三婶的意思,自然是咱们萧府若能出面,她自能谋个好夫婿。”萧寒绷紧了脸说着,仔细观察着妻子的表情,生怕她敏感不悦。
“哦。”苏瑾妍应了声便没有再问。
萧寒则忍不住添道:“不过就是送个东西,阿妍,你莫要多想。”怀孕中的女子最爱胡思乱想,妻子的心思从来可没少过。
“我知晓的。”
苏瑾妍主动环紧了他的腰肢,依赖无比。这是近来她头回如此,萧寒不禁扬起唇畔,“阿妍今日好似心情不差。”
“嗯,在你身边自然就高兴。”
如此,便很满足。
等到入夜,苏瑾妍嬉笑着扯过丈夫,靠在他的肩上就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与你说的事吗?”
萧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妻子提示说寻找道士大师等才恍然大悟,皱眉道:“不是说你娘家二哥屋里的那个姨娘,询问不出是何目的吗?”
“那时不知晓,现在却知晓了。”苏瑾妍神秘而笑,“昨儿茉莉回了趟苏府,而之前查过许多被请去永巷的大夫,三姐好似在研究如何将药液注入肌肤。”
明日上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