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来,张毅首次走出洞府。
外面雪花飘飘,正是数九寒冬,北风凛冽。
他却还是一袭长袍,一双布鞋,没有丝毫变化,也感觉不出寒冷。如今的他,凝气四层的修为已经得到了巩固,更为重要的是,无名功诀已经略有小成。就算面对罗修,他也有自信可以隐瞒得了一时。
不过令他气闷的是,奔雷剑诀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没有多大的进境。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修为进境过快的隐患已经消除,他有的是时间修炼奔雷剑。
“也该去翠微山一趟了。”张毅抬头望天,任凭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喃喃自语道。
竺葵草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只是前几个月忙于修炼,这才耽误了下来。如今一有机会,他马上决定先将这件事情解决掉。
冬季,正是竺葵草处于冬眠的时期,移植起来比平时容易了许多。这也是他急于动身的原因之一。
张毅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朝山下走去。路上的同门寥寥无几,只有几个蓝袍弟子闲散的漫步在风雪中,欣赏着无边的雪景。
张毅低着头,边走边想着心思。突然他耳朵一动,隐约听到旁边有争吵声。
偌大的太谷门,每天都有同门为了各种矛盾而发生争执,偶尔甚至有同门相残的事情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时就算遇到,也会躲得远远的,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但是这次他不但没有躲,反而停下了脚步。因为争吵的人中,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张毅微感意外,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熟人呢?他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张毅猫起身子,轻轻往前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前方一棵矮树后面。这个位置是个高点,可以清楚的将下方的情形尽收眼底。
突然他两眼一眯,盯向远处的两道身影。这两人一男一女,竟然都是熟人,一个是卢燕,一个则是曾经出言侮辱过自己的刘一品。
现在的张毅,比起刚来的时候显得更加沉稳。即使遇到了卢燕,他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先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探听清楚,而不是急于出手相助。
“卢燕,你最好给我让开。就凭你刚刚突破凝气四层的修为,我只要轻轻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捏死。”刘一品还是那般高傲,面目可憎。
“姓刘的,虽然我修为比你低上一些,但也不是可以任由你出言相辱的。”卢燕两眼通红,几乎能够喷出火来。
一年多来,不光她修为有了突破,刘一品更是突破到了凝气五层。如今他一身蓝色袍服显得格外光鲜,看其他白袍弟子时更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哈哈,说你长得难看还是轻的。就你那一脸的麻子相,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也不觉得恶心?”刘一品的尖酸刻薄,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张毅心中一寒。虽然卢燕不愿在他面前多提起刘一品,但他也已经隐隐猜到,卢燕似乎对刘一品生出了爱慕之心。被心仪之人如此出言嘲讽,卢燕的心中必定极不好受。
刘一品的品行如何,相信卢燕也是心知肚明。但感情一事,一旦认定了,往往就会越陷越深,最终难以自拔。这正是当局者迷的道理。
卢燕脸上出现挣扎之色,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刘一品脸上依旧冷笑不止,口中讥讽之意更浓:“我忙的很,可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空耗下去。哼,叶师妹还在等着我呢!就凭你的容貌,连给叶师妹提鞋都不配。”
“我杀了你。”卢燕面色惨白,一再被刺激之下,终于被刘一品激怒了。
她张口一吞,祭出了本命飞剑,朝刘一品当头劈下。
刘一品似乎早有准备,不等飞剑临身,就一个跃起跳离了原地。接着二话不说拿出一把造型奇异的金剑,朝卢燕刺去。
卢燕此时神志已失,虽然看到了金剑刺来,但脚下反应还是慢了半拍,虽然极力躲避,还是被金剑架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剑体与肌肤相接,令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她这才发觉因为自己一时不慎,竟然落入了险地。
感受到刘一品眼中的杀意,卢燕心中一慌,颤声道:“你……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刘一品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这里四下无人,就算我将你杀死,也不会有一个人知道。你每次都刻意跟我作对,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真当我看不出来?哼,可惜你这样的货色,我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上一眼。更何况,我现在与叶师妹正处于关键时期,若是被你搅了局,岂不很是冤枉?与其留有后患,还不如就此将你解决,省的以后麻烦。”
“你……你……”卢燕惊恐之意更浓,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错,今天的一切,不过是我精心布下的局而已。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激怒于你,然后你出手,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你杀死。”他话锋一转,轻笑道,“其实,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让你留下的。只可惜那样一来,就缺少了许多趣味了。”
卢燕眼中满是绝望。一直一来,她都以为自己将这份感情掩饰的很好,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没想到的是,刘一品不仅将自己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利用自己对他的这份感情,布下了这道局,企图将自己一举灭杀于此。
“你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现在可以去死了。”刘一品没有一丝怜悯,这种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去怜悯。
正当刘一品想要将卢燕解决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出现:“她死不了。”
这个声音显得如此突兀,以至于刘一品微微一怔之下,连举剑前刺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刘一品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多了一个白袍弟子的身影。
他面色一寒,沉声问道:“你是谁?”
“张毅。”
来人回答的干净利索,竟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令刘一品颇感惊讶。他仔细打量了这名叫张毅的白袍弟子一眼。当看清楚他的修为之后,原本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凝气四层?哼,一个菜鸟也敢出来做出头鸟,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刘一品依旧显得胜券在握。现在卢燕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随时都可以取她的姓名,至于这名白袍弟子,对付起来虽然麻烦一点,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活得很开心,而且打算比刘师兄活得长久一些。”从张毅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慌张的神色。
“你认识我?”刘一品嘴角抽搐一下,阴森的道。
“刘师兄上次对我的‘忠告’,师弟我可一直牢牢记在心上呢!”
刘一品盯着张毅看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人。如果让他知道,张毅就是一年前初入蒹葭山的道童时,必然会让他大吃一惊。
不过,旋即他就释然了。太谷门弟子众多,偶尔有一两个不认识也属寻常。他森然说道:“不过你是如何认识我的,但既然你打算插手这件事,就应该有死去的觉悟!”
张毅作害怕状:“我虽然有赴死的觉悟,但就怕刘师兄舍不得杀我。”
“对,我是舍不得杀你。像你这样乖巧的师弟,我一向都疼爱的很。”
刘一品口中虽说着“疼爱的很”,手里的动作可一点不慢。他右手一抖,那把金剑脱手而出,迅疾的刺向张毅的喉咙。
他相信,就算张毅能够躲得过去,也足以让他步伐错乱。人在慌忙之中总是难免要出错误的,而只要张毅露出一点破绽,他就可以抓住机会,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但张毅的面色依旧保持着平静,即使看到金剑来临,也只是用手拍了一下储物褡裢,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手里多了一件东西,一件足以让刘一品再也难以保持平静的东西。
一枚青色的玉简。
金剑距离张毅只有三尺的距离,只要刘一品一个念头,就能将张毅刺个对穿。但此时的他却不敢产生这样的念头。
“传音符,想必刘师兄一定听过吧?”张毅把玩着说中的玉简,笑容可掬的道。
刘一品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皮却快速跳动了两下。
张毅不以为意,继续道:“只要我两指轻轻一捏,这枚传音符就会‘嗖’地一下飞出去。你猜它会飞向执法长老那里呢,还是会飞往辛老那里?哦,忘了告诉你了,辛老正是在下的师祖,上次还送给我一枚培基丹呢!”
刘一品猜不出来,但他的脸色已经变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张毅会将一枚传音符带在身上。现在想来,刚才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恐怕已经被传音符全部记下了,只要捏碎玉符,执法长老或者辛老就会闻讯而至。
在太谷门内枉杀同门,这个罪名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你想怎么样?”刘一品身手一招,召回了金剑。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刘一品倒也干脆,直接腾身一跃,跳离了原地,出现在五丈之外。
卢燕神色复杂的看了刘一品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张毅身边,与他并肩而站。
张毅关切的问卢燕伤势如何,她只是摇了摇头,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走彻底走出来。张毅也不再多问,再次望向了刘一品。
他目光闪动,寻思着解决此事的办法。蒹葭山显然不是解决双方恩怨的办法,若是被门内其他弟子发现,不光是刘一品,就连他和卢燕也会麻烦不断。
想通了这一点,张毅平静的道:“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刘师兄不会不同意吧?”
刘一品冷笑不止:“好,很好。小子,你总有一天会栽到我手中。”
“既然如此,刘师兄请慢走,我就不送了。”
刘一品走得可真不慢,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