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接过那张信纸,上面写著几行古怪的符号,字迹倾斜,看起来有点像字母,但都是一半一半的。
「这是什么鬼画符?」
「人家看了好久,也没想出来。」小紫眨了眨眼,「程头儿,你要能看懂,人家就让你亲一口。」
你都看不出来,故意拿出来,是想玩我难看吧?程宗扬横竖看了几遍,忽然几个残缺的字母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些字母有些像只写了一半的罗马数字,一行是上半边,一行是下半边。
程宗扬心里一动,把纸张折起来,几个残缺的字母拼在一起,显出几个完整的罗马数字:ⅢⅠⅣⅠ。
「我明白了!」程宗扬拍案叫道:「这本来是一些纸条!被人誊写到一张纸上,才变成几行。」
程宗扬把纸张沿著倾斜的字迹裁开,连成一长条,然後卷成筒状。错落的字母旋转著一行行拼接起来,变得清晰可辨。
小紫疑惑地看著程宗扬,「你怎么想出来的?」
终於能压过死丫头一次,程宗扬得意地说道:「过来!先让我亲一口!」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先说,说完就让你亲哦。」
「泰西有个大国,他们的军队发布密令时,用羊皮包在一根圆木棍上,写完後把文字螺旋状切开。送密令的人只拿到一堆零散的字符,得到密令的一方用一根直径相同的木棍,把羊皮缠在上面,就可以复原文字。」
这是亚历山大的发明,幸亏自己还记得。程宗扬道:「是拉丁语。罗马人的文字。」
小紫好奇地说:「你认得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自己只能勉强认出一些字根,整篇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只有几个罗马数字自己确定不会认错。三一四一……是时间还是数量?
「晴州还有波斯人商会?」程宗扬琢磨著放下纸条,「波斯人的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
「拜火教呢?」
程宗扬抬起头。
小紫笑吟吟道:「月霜觉得委托人好像和拜火教有关,你们在大草原上遇到过的,她对这事很在意呢。」
程宗扬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小心道:「那丫头什么都跟你说了?」
小紫挺起胸脯,「你的事我全部都知道!还知道你跟她上过床!你这个无耻的淫贼!」
「我干!你肯定用什么妖法了吧!我才不信月霜会告诉你这些!」
小紫抱住手臂,冷笑一声,「程头儿,你真没用,一骗就骗出来。」
又被骗了!程宗扬心里惨叫。这边小紫已经用力踢了他一脚,「好啊,你敢和她上床!」
「误会啊!我们之间完全是误会!」程宗扬抱著腿叫道:「你要觉得吃亏,我也陪你上床好了!」
「讨厌!」
「喂,别跑啊!刚才你答应过让我亲一口的!哎哟……」
在船上相处几天,程宗扬和雪隼佣兵团的汉子已经混熟了。开始大家还对这个六扇门的年轻捕快有点戒心,程宗扬赶紧解释,只有自己小姨是六扇门的人,他本人是做生意的,跟六扇门没什么关系。
冯源沉吟道:「我说副队长在六扇门好端端的,怎么非要跑到晴州当佣兵,原来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内情啊。」
老张道:「副队长和你的事,是你小姨牵的线吧?我看她们两个很要好啊,这两天整天待在一块儿。」
新加入的佣兵汉子道:「哎哟!你不会就是和小侯爷光屁股在船上跳舞那个吧?可不是!整个建康城都知道了!真的不是啊?我说呢,你看著也没那么不要脸嘛。喂,六扇门内斗的事究竟是真的假的……」
敖润道:「六扇门!六扇门!你们少说点不行吗?喝酒!喝酒!」
敖润「光光」喝了两碗,喘著气道:「老程啊,你那天一脚把我踢晕,後面的事我没看到,可泉捕头……那功夫可真邪门儿!」
程宗扬道:「郑捕头的拘魂锁也很邪门嘛。幸好我姨奶奶来的及时,要不我小命就没了。这件事六扇门自己去办,咱们就别管了。来!喝酒喝酒!」
靠著小紫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话,终於把瓠山发生的事支吾过去。接下来谈起生意,大家分外相得。
敖润口沫横飞地说:「我们雪隼佣兵团可是晴州一等一的大团!宗旨就是公平、正义、勇气和责任!老程你要有货,就交给我们雪隼佣兵团!别管是不是是远在天边,都保证给你顺顺利利送到!你瞧我这些兄弟,老张!八极门的高手!一身横练功夫,早就是第四级入微的境界!放哪儿都响铛铛的!副队长就不用说了,正经的巾帼不让须眉!冯大,法!平山宗的大,法师!一手火法出神入化!你去打听打听,像我们雪隼团这样每个队配一名法师,有几个佣兵团能做到?不说远的,建康城赫赫有名的云家,在晴州的货物也是我们押运!」
「你们和云家也挺熟?」
「那当然!云家在晴州有好几家商号,都是云六爷亲理。他跟我们团长薛延山,副团长石之隼,都是过命的交情!不瞒你说,老敖这次到建康,就是从云家得的信。」
程宗扬笑道:「越说越近了。云家和我也不是外人,这顿我请客!」
「哪儿能让你破费!」敖润把口袋拍得山响,「我们雪隼团有的是钱!」
程宗扬也不推辞,「正好我有事要和云家联络,沿途有没有云家的商号?」
「前面就是扬州,船要在码头泊一日。喂,老张!」敖润扭头道:「云家在扬州的商号叫什么来著?」
「就是云氏商会在扬州的支号。掌柜也是云家的人。」
敖润道:「坐船坐的难受,正好上岸散散心。到了扬州,我陪你去!」
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轰笑,敖润扭头道:「冯大,法!又干嘛呢?」
冯源盘膝坐在甲板上,在他身前数丈的距离,放著三盏油灯。这位平山宗的大,法师左手平放,掌心向天,右手食指、中指竖起,放在左掌上,垂著眼默念片刻,然後大喝一声,「疾!」
冯源戟指往前一挥,三盏油灯有两盏同时跳出火光。另外一盏被劲气刮倒,灯油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