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观的去向,他多少知晓一二事关羲子,此时回归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不过却也非是完全没有可能
凌尘却神情怪异:“信中其实已有解释,未曾言及秀观只是说起宗守,那时应能掌握十二镇国铜人”
此言一出,室内就恢复了寂静诸人皆面面相觑,眼含异色
“掌握十二镇国铜人据说商皇殷御,已经吞噬秦皇真灵,是十二镇国铜人之主他该如何抢夺?”
那司空否疑惑道:“不过若宗守真有办法,那么秀观回归,多半就是故意传出,迷惑人心的烟雾弹了——”
苍生道明知十二铜人存在,也仍是准备与宗守一起,共击皇京城会感疑惑奇怪的,绝不止是他们节一家
但若是再加上一个秀观,就不再使人感觉突兀
“那么我节该如何答复?”
“不好轻易拒绝,然而风险太大,就这么答应下来,似也不妥毕竟事关我节兴衰,不能不慎——”
室内一时是议论纷纷,凌尘同样陷入了踌躇,这件事,他委实是难以决断
一个错判,就可能使整个节,陷入覆亡之危
还是前往苍生穹境,仔细再向魏旭宗守,询问清楚
也恰在此时,那门外处却传来一个清朗之声:“此事无需议论,直接回复苍生道,我节必定鼎力相助即可!”
室内几人,都身形微震,看向了门外只见一位穿着白袍,身背长剑,长发如瀑的年轻修者,旁若无人的行入了进来
在场几位圣境尊者却都是神情一肃
“见过宗主!”
眼前这位,正是节宗主万剑穹境,与节七派之首执掌一教,近三十万修者
那凌尘亦是让住了主位俯首一礼后再问道:“宗主方才言道是鼎力相助,不知?”
“自然是浮灵襟!”
那白衣娇直接开口,毫无半点犹豫之意
而建明司空否几人,则是再次骇然所谓通灵襟前面还有着天绝地灭这四字全称是‘天绝地灭浮灵襟’
是节在至境之外,最后的手段即便较之苍生道的苍生襟,也不逊色太多少
以节传承神兵为核,需有千位仙境修士为阵基六位圣阶镇压,辅以专用的阵器
是节抗衡至境的手段之一——
似也觉建明几人的神情更是不解了,那白衣娇随口道:“秦皇身殒之前曾炼制了一件镇国玺取代和氏璧为镇压国运之器传说此物,才是十二铜人真正总枢不过此事世人少有听闻,吾猜测此物已落入宗守之手当无疑义!”
又悠悠解释:“此外祖师有言,这吞龙之局,依然未解霸王显世,虎吞万里,乃是绝佳吉兆——”
听到此处时建明已微微变色
祖师?是慈悲道君?
此时再无半点的怀疑,这云界的术数之法其中的源流之一,就是来自于慈悲道君
那眼中凌尘,则是闪现出了一抹兴奋之意,随即又微微叹息
君王一怒,血溢千里——
若宗守的手中,真有那镇国玉玺存在
那么无论是殷御也好,李别雪也罢,这次都是自己走上了绝路
随即失笑,他这边是知晓详情换成皇京城那边,却未必这么看
话说回来,若是节答应参与那么在某些人眼中,怕也是蠢到家了
也罢,几日之后,自见分晓——
同一时间,皇京城东城城头左信在女墙之后,负手而立
在他的身下,正是皇京东城三门之一的宣化门,是皇京城最重要的出入口之一
而此时那宽达九十九丈的拱门之内,赫然人山人海,人马川流不息
而与以往不同,可见这城门之上,还挂着一颗人头,
血液已干,肌肤灰白涂以香料石灰之后,倒并无腐朽的迹象,保存完好依稀可认出,这正是金不悔的样貌
而此时几乎每一个进出城门之人,都会或好奇,或诧异,或愤恨的上望一眼
有些涵养的,只会冷哼一声那些衣衫褴褛的草民,则多是吐上一口唾沫而后咒骂不绝
“奸妄!”
“可惜陛下仁慈,只将其施以腰斩之刑若是凌迟,我必定要购其肉而噬之,方解我恨!”
“是误国奸臣!年前南疆之战,就是因此人出卖了消息,使乾皇提前得知这才有了殒神原之败!卖国求荣之辈——”
“正是如此,否则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又如何会败于那大乾之手?”
“最近各地又在加税,真让人活不下去不过说来说去,源头还是在南疆大败是这个祸国殃民的混账!”
“那真是该死!可我也听说,那大乾之帝,乃是万年才得一出的圣君这金不悔是其结拜义兄,能与圣君为友,品德怎会如此低劣不堪?”
“圣君是圣君,他是他身为大商臣子,却与敌国之君有私交,岂不该死?”
其中却也有猎奇的,并不在乎这皇京城时局,
“据说这金不悔被腰斩之后,挣扎了足足一日时间,这才彻底死透拖着半边身躯,在刑场上以血为墨,足足写了三千四百多个‘可笑可悲’,最后被人剁去了双手手指,这才休止”
“死前发疯而已!他怎就不写‘冤’字?说不定还能搏些同情!”
“其实还未死透,那元魂已被灵师做法,困在这头内说是要亲眼看着大商覆亡,”
左信静静的听一群官吏立身其后半晌之后,这位左都御史,才拂须而笑
“看来这世间,公道自在人心,你说可对——”
似是对身后之人言,然而城头之上的诸人,却都是知晓
左信之语,从始至终,都只是说给城墙上那具头颅听而已
那金不悔头颅之内,却并无反应,一如正常的死尸尸骸一般神念同样无半点欺负波动
寻常人难差其意,却难不倒随左信至此的几位灵师
不多时就有人言道:“这孽障说此时我等,自然能操控舆论,蒙骗万民,玩弄刀笔无论怎样文过饰非都可,然而不出数年,自可返本清源,尔等误国,史书中必定记载!必定遗臭万年使世人铭记——”
“遗臭万年?你可是很期待那位大乾皇帝,将我大商扫灭,自可正你之名可对?”
左信摇了摇头,神情不以为然,更痛心疾首
“看来不悔你仍不知悔改为师本欲为你向陛下求情,可如今却是免了!‘
又神情怅然道:“你奏章中所说那桩桩件件,其实未尝无理,然而却非是时机!需知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如你所言般乱来?本就是摇摇欲倒动静太大,只会使这房屋提前跨塌!”
旁边的灵师半闭着目,做聆听状半刻之后斟酌着语气道
“既然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那么兴师动众,起不义之兵,挥师三千万,征伐大乾,就是所谓的烹小鲜?此是利欲熏心,好大喜功,更不知自己斤两大商上下腐朽,试问不除腐肉,何以恢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难道指望,这满朝国蠹,能够善治朝政!元辰妥协姑息,至有今日之灾只需一步就是国灭,大刀阔斧,又何不可?“
左信脸色,气成了铁青:“陛下英明,一统云界就在眼前,岂是你可非议?南疆战前,陛下之意,是先除外患,再解决内忧,有何不好?而如今国策,也是在清理贪腐,收世家之权,你又来挑刺大约无论怎么做,你金不悔都是不满可对?陛下自有雄图大略,无需你来指摘!心存怨望,这句话真一点都不错”
又冷笑道:“金不悔你可知晓,就在一日之前你那位期待备至的大乾之君已经诏告天下,将在四日之后,亲赴皇京城内,欲取陛下人头,并将你尸身索回你这个结义兄弟,对你倒是情深义重”
这句话说出时,那金不悔头颅之内才有剧烈的魂念活动
干涸枯败的目内,竟似有泪滴下
那位灵师这次却是过了许久,才翻译道:“他说宗守,非是为他金不悔而来,而是为大乾亿万子民为万民福址,而甘冒奇险那大乾宗守,强过我朝陛下太多”
说到这里,这灵师已经是冷汗涔涔,有些话他实在不敢开口
“还说宗守必定有备而来,至少有七成把握若商皇聪明,就该知十二铜人,在我朝招揽到足够圣境之前,还不可峙陛下虽有秦皇真灵,也仍需招揽墨家修士,彻底掌控才可此时尽力结好四大世家,驱逐无上元魔李别雪依托道儒两教,以护己身性命才是上策若是不然,四日之后,他必将在此,见证大商之亡,陛下之殒——”
那愣了愣,虽是早知,金不悔有什么好话说出来可后面一句,却仍是令他略有些意外
片刻之后,就哂然拂袖:“四日之后,陛下自会将宗守人头,与你并列!多言无益,可以行刑了!”
按月前元辰之诏,金不悔元神可留,然而每七日可施磔魂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