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于十五日晚的群臣宴就这么被这一个从东北而来的消息打断。
当日晚上,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群臣传达了宴会取消的信息。虽然,借口足够。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以目前郑王的威望和声势,这次的郑王老师的命令宴会。其实,就是一场关于帝师的封赏。
以大周百年来,对帝师的尊敬程度来看,陛下的这个借口,似乎就显得有些单薄了。一时间,朝臣纷纷猜测。各种各样的谣言,在私下里开始传播起来。
猜测最多的,就是这位未来的帝师,似乎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而惹恼了皇家。这才被皇家抛弃。
随着谣言的越传越广,波及面也越来越大,内容也从之前的单纯而变的复杂起来。到了后来,在众人的口中,这谣言已经传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东京中被这样的谣言所覆盖,也正中吕恒的下怀。毕竟,以现在的局势,如果有这么一个谣言,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不去关注其他,倒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话,在舆论方面,吕恒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从而来进布置接下来的动作!
书房中,阳光从那窗棂中照进来,洒在地上一片耀眼的斑驳。桌子旁边,铜炉中熏香袅袅。在那耀眼的光束中,显得轻柔而又浪漫。
书生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中持着毛笔,专心致志的在纸上,做着三天来,最后的一次推演。
这是一部关于对高丽作战的计划方针,三天前,开完会后。皇帝向吕恒提供了大量相关的资料,在结合这些资料,进行统计分析整理后吕恒开始策划对高丽的作战。
三天时间,吕恒和武宁远等人仔细商讨,对这场即将进行的战争,做了无数次的推演。这份作战计划,也修改了无数遍。苛刻程度,让武宁远以及皇帝的智囊团为之咋舌。
而且在看到这书生那天马行空,却又不是缜密逻辑的想法。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纳闷不已。
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笑容的书生,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面对着这份很有可能遭致数十万人,人头落地的作战方针的时候。神色竟然是如此的镇定。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只是,那书生不说,皇帝的智囊也不好问。毕竟来的时候,皇帝直接下令,一切听那书生指示。不该问的就不要乱问。
这些人中,唯有武宁远对吕恒的事情知晓一二。见那些人震惊的目光,老家伙心里乐得嘴都合不住。
转过头来,看看正端着茶,一脸平静的思索着计划中某部分细节的吕恒。见他神色定定偶尔会向其他人发问,然后再次陷入沉思的样子。武宁远心里大为爽快,端起茶抿一口,看着书生的目光中,异彩连连。
连续两天的不休不眠,直到昨天晚上计划书基本成型的时候,那些人再也熬不住了。而鉴于作战计划已经基本成熟,吕恒也点点头放他们去了。
如今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最后修订审核后,终于在今天早晨这份庞杂的作战计划,完全出炉了。
看着三天里的辛劳成果,吕恒心里也是满意一笑。端起茶抿一口,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公子,公子!”房外,传来了阿贵气呼呼的声音。
“进来!”吕恒停下了手中的书写,将毛笔搁置在一旁,吹了一下纸上的墨迹后,笑着对门外说道。
房门吱丫一声打开,明媚的阳光中,阿贵的脸色却不好看。
进来后,阿贵气的脸色都发青,站在吕恒一句话也不说。
这小子,那天把皇帝呵斥了一顿后,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求公子帮忙。于是乎,吕恒借着那天皇帝期盼的心理,成功的摆了皇帝一道。
事情处理的很简单,就是吕恒把阿贵叫过来。然后阿贵撅起屁股,可怜兮兮的看看吕恒,再看看后面一脸猥琐笑容,磨拳搽掌的皇帝。
然后皇帝撸起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茶水后,哇哈哈的大笑一声,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阿贵的屁股上。
然后……
就看到皇帝得意的脸色顿时一僵,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腕,嘴角抽搐着。
等看到吕恒等人期待的目光后,皇帝哈哈大笑一声,若无其事的摆摆手,便让阿贵下去了。
等谈话结束后,吕恒很清楚的看到皇帝离去的脚步,有些怪异。
嗯,好像是崴脚了!
后来,吕恒问了一下阿贵,才知道这家伙,在挨揍的时候,竟然运气抵抗。将自己的臀部,变成了顽石。
呵,怪不得呢!
听闻此言,吕恒摸索着下巴,目光怪异的看着阿贵那磨盘一样的臀部,心中咋舌,老虎的屁股啊!
在公子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中,阿贵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最终不敌,落荒而逃。
“又听到什么消息了,说说呗!”吕恒一边将写好的案子,整理成册。一边转过头来,看着阿贵,笑呵呵的问道。
“外面那些人实在是该死!”阿贵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他们说,公子您,您被……”阿贵很受伤,抬起头看一眼公子,发现公子依然是那般平静的笑容,他丧气的说道:“他们说,公子你……”
“说我被诛九族,挫骨扬灰了?”吕恒笑呵呵的问道,神色很轻松,似乎根本不在意。
“嗯!”阿贵点点头,心里依然纠结不已。
吕恒转过头来,看到阿贵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那脸上的狰狞之色,似乎还没有退去。心里想了想后,吕恒转过身,指着椅子,笑呵呵的看着阿贵道:“跟人动手了?”
“气不过!”阿贵坐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后,闷声说道。
“战况如何?”吕恒看到阿贵依然生龙活虎微微一笑,颇有兴趣的问道。
“嘿嘿!”听到公子这般问话,阿贵挠头尴尬的笑了:“三个断腿的,一个下巴脱臼的!”
“不错!”吕恒摸摸下巴,赞了一句。
“嘿嘿!”阿贵挠头笑笑,很尴尬。
他没有跟公子说今天他揍得是一群读书而且,据听说,那里面还有一个叫梁山伯的,好像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儿子。
本来,阿贵在听了这个消息后,是想暗中跟踪,把那个刮噪的家伙,彻底弄死的。也省的以后烦恼。不过,后来·在街上碰到了展雄。经过展雄对缓急轻重的分析后,阿贵才暂且放过了他。
不过,阿贵也信誓旦旦的说,将来等公子控制了局势,一定不放过那个大嘴巴。一旁·展雄摸索着下巴,目光凶光,阴笑着点头。
于是,这两个暴徒勾肩搭背,开始密谋以后怎样处理梁山伯那个大嘴巴。
此时看到阿贵,坐在那里,一脸阴笑的样子,显然肚子里没憋什么好事儿。
不过·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吕恒也暂且放过了他。
阿贵虽然直爽,但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所以·也没必要太过担心。
吕恒端起茶,饮尽杯中茶水后,站起来,指着那桌子上厚厚的一本手抄本,对阿贵道:”收拾东西,我们进宫!“
“哦!”阿贵放下茶盏,连忙起身,走过来,将那一堆纸张包裹后,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其实,说实话,如果这东西泄露出去,还真是价值连城,甚至说是价值抵国的。
“公子,我们是要去当太监吗?”阿贵脸色忧忧,欲言又止的问道。
呃……
正迈步走出房门的吕恒,听到身后阿贵这么一说,差点岔气。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转过头来,看着阿贵阴险一笑:“你当,我不当!”
“啊?”阿贵闻言,脸上苦的都快拧出水了。
走在路上,阿贵才知道,进宫和当太监完全是两码事。
一路阴霾的心情,终于开朗起来。想到,自己即将进入公子嘴里所言的,大周政治中心,权力集中地。阿贵嘴巴一咧,不由的笑了出来。
对他来说,从小到大,还没进过皇宫呢。
一路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大内皇城,那肃穆庄重的红墙大门,阿贵心情激动的难以言表。
脸上始终带着傻笑,乐呵呵的,见谁都是一脸谄媚的点头哈腰问好,一副奸诈小人的样子。
走在前方的吕恒,听着身后阿贵那满嘴口水乱飞,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激动的样子。走了一阵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无奈的看着阿贵。
阿贵见到公子转过头来,皱眉看着自己,顿时低头不语,乖宝宝一样。
见状,吕恒心里的火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摇头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昨天从皇帝那里讨来的腰牌,随手丢给了阿贵。
阿贵忙不连跌的接过腰牌,含在嘴里咬了一下后,不解的问道:“唔,纯金的,这是?”
“从四品的带刀侍卫!”吕恒一脸无语的说道,然后指了指身旁,那些目光怪异的巡防军,苦笑着说道:“有了它,从现在到见了皇帝,除了皇帝,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啊?”听闻此言,阿贵眼睛发亮,舀着腰牌的手,颤抖不已。
接下来,便看到下面一幕……
“小子,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啊,大人好!”
“嗯,去吧,小鬼,坚守职责!”
“是,大人!”
“小鬼,知道这是什么吗?从四品的带刀侍卫!”
“大大大人!”
“哈哈哈!不要紧张,哈哈!”
阿贵,嚣张的大笑一声,扬长而去。在他的胸前,刻着大内侍卫四个大字的腰牌金光四射。
身后,目光呆滞的城防军军人,看着那远去的大汉,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一脚踹上阿贵的屁股,这小子才安分了许多。
到了城门口,在出示了腰牌后,顺利进入大内、
身后,阿贵鬼鬼祟祟的看了前方公子一眼,然后再次掏出腰牌,跟那守门的千牛卫又是炫耀一番。
“知道这是什么吗?”阿贵伸手搭着那十牛卫的肩膀,将藏在内衣里的胸牌掏了出来,在那千牛卫的眼前晃悠着问道。
“呵呵,知道!”千牛卫看了那腰牌一眼后,微笑着点头。
阿贵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解的看着这个心理素质如此良好的门卫,木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千牛卫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从衣服下,取出了一块一摸一样的腰牌,然后在阿贵面前晃了晃:“喏,我们也有!”
阿贵顿时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的腰牌,然后再看看那千牛卫的腰牌。双方对比一番后,阿贵凶狠的说道:“我的是公的,你的是母的!”
然后,在那千牛卫愕然的目光中,阿贵再次哈哈的笑着,嚣张离去。
“这个彪悍的家伙,是谁啊?”同伙见那壮汉离去后,不禁纳闷的问道。貌似在大内当差的,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见过的大官不计其数。一个从四品的小官,根本不值得一看。
怎么,自己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兄弟,对这个莽撞的大汉,竟然如此的平和,甚至是……崇敬!
“几天前,天山七剑的事情,你知道吧?”那千牛卫目光热切的看着阿贵,深吸一口气,对同伴说道。
“嗯,听说,他们全部都死在了一个叫西门吹雪的人手里!”同伙心中敬佩不已,沉声说道。
天山七剑,在江湖上名气很旺。而且,因为这七人嗜杀成性,极为残暴。往往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朝廷通缉了他们很长时间,但是因为这些人武功极高,而且又有人帮忙掩护,几次抓捕都是无功而返。
如今,一夜之间,天山七剑,全部殒命。这不禁让人诧异,到底是谁,能有如此的本事。将这七个极为难缠的通缉犯,在几招之内,就全部格杀。
“他······”那千牛卫深吸一口气,目光热切的看着阿贵,沉声说道:“他,就是西门吹雪!”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