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童山上,窦建德一声大吼,翻身上马,跃马横槊,挥手向前。
站在山上,他一直观看着高雅贤、董康买四个老兄弟的突围。当看到黑夜中那支火龙突进了南大营时,也高兴的差点叫出声来。周边不少弟兄甚至叫着趁机一起杀下去,就从南面突围。可惜,功亏一溃,罗艺这个狗贼早有防备,故意留了个空营让他们闯,然后两面钳击了突围的弟兄。
南大营的火光越来越亮,窦建德也明白这八万多兵马再也别想突出去了。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到了他们突围的时候了。剩下的兵马还有七万,其中有两万最精锐的河间老营兄弟都备有战马,剩下五万也都是夏军的精华了。能不能杀出去,能不能东山再起,一切就看这七万人马。
马蹄轰然,一个一个河间老营兄弟大声吼叫,跟在窦建德的身后,列队如狂风一般从山上席卷而去,冲出了山寨的北营门!!
这一刻,两万骑的冲锋势头,千军万马!如冰河解冻,大江决堤,雪山崩塌!
这两万骑看上去就如同一支叫花子军似的,骑兵们身上的铠甲装备各色各样。甚至队伍末端的骑兵身披的是拼凑出来的步兵轻铠。只不过在胸口加固钉了一片厚实的铁片而已。马蹄践踏的泥土飞扬,两万骑兵的奔驰以一个三角形的队列朝着山下而去。
北面的大营是河北老帅老奔雷亲率的北京留守禁卫军,兵马不多只有五万,但这五万全是真正最精锐的河北兵马。其中有三成以上都是当年在辽东征血战过的老部队,整整一百个营中,有一半以上的营都有陈克复亲授的营号。而整个河北军中,有专授营号的营。不超过一百个。李奔雷军中就占了一半。这支兵马才是河北军中真正的精华,不管撒出去的各种兵马如何折损,只要河北军还保有着这五十多个老营兵将。就能很快的重整出一支强军。
这支集羽林军、金吾卫军、破军讲武堂学军的精华部队此时就驻扎在童山北面,由李奔雷亲率,河北上将陈青、胡海两大久随陈克复的大将为副。
李奔雷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算是半隐退的状态了。虽然身挂金吾卫大将军,参谋本部总幕僚长,破军讲武堂山正,并加参知政事衔,加太师,出将入相。但陈克复也已经早答应过他,许他不再带兵上阵,过一二年便许他致仕。但就凭着李奔雷当年破军营的二把手资历,又凭着他始终对陈克复的忠诚与坚定。他在河北朝廷中的威望却是少有人极,就连太傅毛喜也只是与他相当。如今河北军中正红火的元帅李靖、张仲坚、于钦明等人,可还都是他的晚辈级的人物。
久不上阵。李奔雷却依然宝刀未老。
童山上高雅贤等叛军一突围。李奔雷就立即传令全军列阵防备。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样的老招数李奔雷自然不可能不防。果然。没多久罗艺那边就传来消息,说突围叛军虽多,但数量却只有不到十万人,并非叛军全部。
漆黑长夜之中,李奔雷让所有的将士熄灭了火把,于黑夜之中列阵,严整以待。
排在最前列的是曾经辽东军的七统领之二,刘铁柱和张合二上将。
张合率五千重装陌刀步兵,停靠着营寨栅栏,布起了一道宽阔的陌刀墙。一个个如铁山如铜壁的陌刀军,穿着厚厚的重步兵铠甲,手持八尺巨大陌刀,在营前树立起一座暗夜中幽幽发着寒光的铜墙铁壁。…,
而刘铁柱则率领着辽东军最光荣最荣耀的破军营五千重装骑兵,以及一直与破军营相连的专属辅军贪狼营。有着陈克复亲授贪狼营号的这五千破军营专属辅兵,却也是破军营的专属补充部队,五千人马清一色的轻骑。
贪狼营是辅兵,可装备却仅次于破军营。贪狼营也是轻骑兵营,但他们装备的铠甲却只比重骑轻,却比普通轻骑更重。破军与贪狼相辅相成,一万人数的兵马,却是陈克复手中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龙骧重步兵陌刀营和破军重骑兵营,再加上贪狼轻骑兵营再加上五千雷霆工兵营,这四支陈克复麾下真正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此刻全部汇聚于此,两万名军衔至少都是上士的全由士官们组成的强军,犹如一座座狰狞而又无声咆哮的钢铁雕刻的猛兽,他们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雷霆一击。
大营中,猎猎飘动的大旗下,李奔雷,胡海,陈青,张合,刘铁柱,最初破军营的十五校尉之一,也是当年辽东军的七统领之一,此时全都在屏息等候着窦建德的到来。
这五人都是最早追随陈克复的辽东军大将,但自从大军入了河北之后,陈克复便有意的将他们留在关外。这两年,他们统领着陈克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可却一直坐镇关外,从没上战场的机会。身为一名大将,这种不能上战场的孤独与寂寞是难以忍受的。他们帮陈王守卫着关外大后方,并统率着陈王最精锐的一支兵马,做着陈王最后的预备军,寂寞的看着李靖、于钦明、张仲坚、王恭仁、罗忠、罗艺、屈突通、陈陵、杨善会九人一个个连番大战,独挡一面,如今已经和李奔雷一起,迅速的成为了河北军十大元帅。
这让他们这些最早跟随陈克复的统领们,心中的滋味也是十分的不好受。眼看着中原都已经南下,陈王再不召唤他们这天下都要被平定了,他们心中的焦急与渴望是常人不知的。这次终于等到了陈王的召唤,众人全都在憋着劲打一场漂亮的复出战。围了窦建德数天,如果不是李奔雷严令不得擅自出战,他们早就杀上童山,生擒活捉窦建德了。刚刚看到夏军向南突围,他们还十分失落,却没有想到,转眼间窦建德却又向着他们杀过来了。
童山上,两万夏军骑兵猛烈冲击而下,万马奔腾,如江河决流,雪山崩塌。
而在山下北大营,五万最精锐的河北军却悄无声息,甚至连一点慌乱一点嘈杂声也没有。黑黑的大营,让纵马在前的窦建德等人都在怀疑,这北大营是一座空营。
大地在微微震动,七万夏军如一股迅疾的洪流向北大营涌来,铁蹄隆隆声中,无数的火把燃烧着,犹如一条耀眼的光带。夏军骑士们一边冲锋,一边狂声大吼,挺矛举刀。
近了,近了,夏军突围骑兵的前锋已经越来越近,如雕像一般的前阵陌刀军们已经看到了火把下夏军骑兵们狰狞的面孔。
雷霆工兵营总管王思行看着越来越近的夏军终于踏入了工兵营的射程,立即一挥手,将口中含着的铁哨子使劲吹响。
“哔!”铁哨声尖刺的声音猛的响了起来。
早准备好的工兵营中校尉、队正们纷纷下令。
“抛雷车准备,猛火油弹、烟雾弹、开花弹各两个基数预定目标齐射,发射!”…,
河北军中规定,一个炮弹基数四百发,两个基数就是八百发。此时工兵营摆在阵前的各种床弩、投石车、抛雷车等远程器械足足多达千架。光抛雷车就多达三百架,每架两个基数八百发,那就是二十四万发。工兵营是摆足了想要给窦建德他们一个饱和式覆盖火力攻击了。
训练有素的专业工兵们一个个开始操作,无数的铁弩箭、石弹、以及各种火药弹一时间如同下雨般带着巨大的呼啸声,向如潮水般涌来的夏军覆盖而去。工兵营为了这一战,已经把所有挟带的弹药都拿了出来,准备一次性用光。
剧烈的爆炸响起,黑夜为之变色,大地为之动摇。
工兵营的一千架运程器械被分作了数个批次,分披发射。一波接着一波,完全达到了对预定战场上的饱和覆盖无间隙攻击。有如天下降下的陨石雨,一的弹药弩箭倾泄在战场上,毫无间隔。
夏军冲在最前面的数百骑直接就被砸成了肉酱,无一能躲过。突然的打击让夏军无不变色,面对着前面的死亡地带,夏军却并没有畏惧。和河北军交战许久,他们早知道河北军火器的厉害。
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夏军拼了,他们拼这样猛烈的覆盖攻击不能持久。他们在拿人命来打开突围的通道,拼的全是河间起兵的老兄弟。
夏军没猜到的是,他们拼了,河北雷霆工兵营也拼了。珍贵的弹药此时在他们的眼中,仿佛不值一文,不要钱似的向着夏军发射出去。一队队的工兵拼命的搬运着弹药,一箱用完马上又送上一箱。大量专业的维修工兵守在那些投石车、抛雷车、硬弩的旁边,一有损坏的,马上就有人上去抢修。
冲锋,冲锋,继续冲锋,拿命去冲锋。
发射,发射,持续发射,无间隔饱和式覆盖远程攻击。
夏军在拼人,河北军在拼弹药。炮声轰鸣,铁蹄隆隆,童山北山脚下,构成了一条巨大的死亡地带,战场绞肉机。火光之中,河北军营前的这片开阔地带,犹如恶魔张开的一张巨口,正无情的吞噬着面前的所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