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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奉告?
若能如实奉告,倒也不错,至少能解开存留至今的疑惑。不过,林某所在意的并非如此……
林一并未急着答话,而是打量着左右后方的另外两道身影。少顷,他自言自语道:“那魔修所施展的巨斧,与昆邪的天魔九印如出一辙,怎奈六印合一的威力不足,再加上他修为有失精纯,故而伤得林某,却不致命……”
先有分身,再修炼魔道,难免有所欠缺。而老夫只得到了六式魔印,徒呼奈何!
九玄见林一言语中的,知道对方没有瞎说,暗暗点了点头,却佯作意外道:“你竟然认得昆邪?”
九玄话语一窒,两眼中寒意闪动。
“你那妖修更为不堪,只有本尊的一成修为不说,便是筋骨的淬炼都远远不济。所谓的三修,徒有其表……咳咳……”
九玄的脸色更加难看,却见林一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转过身来,他忙作随和状,干笑问道:“尚不知有何指教?”
林一耸耸肩头,疲惫不堪地示意道:“我对仙皇收了千荒三圣为徒很是好奇……嗯,仅是好奇而已……究竟是他的初衷,还是你三人的诡计,抑或是其他的什么缘故……”言罢,他摆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架势。
九玄默默盯着林一,片刻之后突然问道:“林一,我记得你本尊的手上有个镯子……”
林一没作迟疑,抬起左腕子显出石镯,撇着嘴角讥笑道:“呵呵!只有佩带龙圈者,才是林某的本尊。上人倒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挥臂一甩大袖,满不在乎地说道:“此时再有隐瞒,了然无趣。要杀林某,尽管动手。而想要《三皇经》以及仙皇的传承,只怕未必能够……”
九玄手拈长须,脸上的笑容舒缓起来,转而将眼光投向远处,似在追忆着往事,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说了倒也无妨……”其沉吟了下,话语中竟然透着隐隐的恨意,接着说道:“当年,我与昆邪、子桑并不相识……”他是见林一惨遭重创而没了还手之力,再加上围困与禁制的阻挡,眼下胜券在握而无须顾忌,于是便缓缓道来……
从九玄的口中得知,他当年只是一个寻常的修士,却也天纵奇才且自负不凡,只因巧遇帝奎仙皇并颇受青睐,随后即被赋予了一个差事,或是一项使命。
这项使命颇为诡异,也极为的隐秘,便是由九玄前往魔荒与妖荒,分别寻到两位洞天高手改投帝奎仙皇的门下。此事若成,他本人也将成为仙皇所收的另外一位弟子。
那时的仙皇只有一个大徒弟,名叫龙梵,乃是威震千荒的人物。若能拜入仙皇的门下,抛开令人炫目的身份不说,成为龙梵那样的高手也是指日可待!如此大好机缘,又岂容错过!
九玄接下了使命,并誓言守口如瓶。不过当其从振奋中清醒过来,随即便有些犯难并暗起疑心。
众所周知,但凡改投师门者,必将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此乃仙家大忌!而以仙皇之尊,想要招收门徒还不简单,只须随手一招,随之应者如鲫啊,为何偏偏这般的诡异?
于是乎,九玄便在临行前暗中查探口风,隐约间获悉了仙皇的真实用意。而他却故作不知,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魔荒与妖荒之行。
有句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几经辗转之后,九玄还真的结识了两位高手,分别是魔荒的昆邪与妖荒的子桑,本以为禁忌多多而劝说艰难,谁料对方稍加斟酌便答应了下来。他也没作多想,带着两人返回了千荒。而仙皇倒是个守信之人,随即将其三位收入门下。
九玄终于如愿以偿,而之后的一切却非想象。随着与仙皇、龙梵、昆邪、子桑等人的相处日久,他不由得陷入到了深深的意外、无奈与怨恨之中。
所谓的意外有二。其一,仙皇对于新收的弟子根本不加传授教导,反而命昆邪与子桑交出所修的功法,之后便埋头闭关不出。后来方知,其真正的企图,无非要为了汇集、借鉴、印证各家之所长,以便境界感悟而最终突破洞天三境。当他有所收获,并创出《三皇经》,却只是匆匆传给了大弟子龙梵,便偕同登门来访的魔皇、妖皇出外远行。
其二,性情孤傲的大师兄龙梵,也从未将三个师弟放在眼里。昆邪与子桑受到冷落,便与情趣相投的九玄抱怨,还渐渐表露出对于《三皇经》的窥觊之心。一来二去,三人一拍即合。而昆邪与子桑为了取信九玄,也终于道出了另投师门的实情。
昆邪与子桑,竟然是魔皇玄霄与妖皇蛟季的属下弟子。那两位高人早已听说仙皇有了突破境界之法,却难获究竟,便欲着探消息,恰逢九玄四处寻觅,故而有了如上种种。九玄先后遭到欺瞒,浑若未觉,还是与对方踏上了同一条贼船。
不过,龙梵却以传承重大的借口,而不容他人染指《三皇经》,使得三位师弟好无奈,并因此生恨……
当混沌论道之后,三皇下落不明。
九玄便与昆邪、子桑趁机放出《三皇经》的风声,只道是三皇为此相斗,致使帝奎道陨,等等、等等。
各家修士闻风而动,八荒一片混乱。
九玄又拾掇龙梵奋起抗争,欲图趁乱作祟。对方疲于应付,一怒之下出走八荒。三位居心叵测的师弟便跟着来到了仙域,后来的一切不难想象。
此外,九玄知道《三皇经》来源于妖、魔、仙三修合一的境界感悟,便想效仿仙皇从昆邪与子桑的身上有所收获,对方却毫无诚意且多有隐瞒,最终不出所料地双双陨落在仙域之中。而他的三修境界,也因此变得不伦不类……
九玄说到此处,禁不住冷笑道:“呵呵!尊为仙皇,又能如何?帝奎也不过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却最终害了自己的弟子。他若在此处,必然要为当年的过错而悔恨。他也绝不会想到,如今的千荒会落在我的手中……”
此时,一轮明月初升,四方夜色静谧。
林一飘然空中,默然无语。
当年谁是小人,又是谁之过错?是帝奎的失察,是龙梵的刚愎自用,是魔皇、妖皇的推波助澜,还是九玄的睚眦必报?或许,谁与谁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却因一丝欲念,便在不经意间酿成了无从逆转的灾患,更是延续了无数万年的恩恩怨怨。有人为之悲苦,有人为之欢笑,有人为之孤独,有人为之寻觅,也有人为之茫然无辜!而九玄已然表明,他从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死活,不知道暮云与雨子的下落……
“林一,如上便是你所欲知晓的真相,是否大失所望?前辈高人、仙皇帝尊,与刍狗禽兽没甚两样。欲念心头起,名利两手血,万般皆虚妄,天地我独仙,呵呵……”
九玄话语沉缓,字句之间透着几分莫名的苍凉,而寂寥的笑声中,却透着些许孤独之后的疯狂。
林一的嘴角撇了撇,笑不出来。
真相,让人着迷。尤其是隐藏在疑云下的真相,更是充满着诱惑并让人执着不已。一旦真相露出峥嵘,往往满目的狼藉……
欲念心头起,名利两手血,万般皆虚妄,天地我独仙。九玄所言,岂非就是众人所信奉,并遵循的安身立命之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是不择手段,只要能成仙逍遥,哪管它尸山血海还是道德沦丧。
而彼之道,非林某之道。那样的仙,不要也罢。或者说,天地本……
“林一!我已释疑解惑,该是你传授三修一体的诀要、并交出经文的时候了。若是如我所愿,你倒是还有一条出路……”
林一循声看去,落寞中稍显清冷地说道:“除了死之外,林某想不出还有其它的出路!”
九玄吞服了丹药之后,曾经的伤势已无大碍。他见如林一如此的伤感与绝望,笑从心起:“呵呵!你只要当众悔过,并拜我为师,想要活命又有何难……”
林一摇了摇头,好像是怕对方听不太清楚,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你……没……有……出……路……”
九玄的笑脸顿时僵住了,顿时便要发作。而其尚未张口,又是神色一怔。无声无息间,一道诡异的血光悄然划过夜空狠狠劈向了身后。他未及躲避,已是巨响炸耳。
“小儿可恶……”
“喀喇——”
九玄恨恨啐了一声,急忙催动法力转身抵御。而不过闪念之间,其整个人便已被凌厉异常的攻势给直接撞飞了出去。随即轰鸣大作,禁制崩溃。他兀自在半空之中接连滚翻不止,直待数百丈外才踉踉跄跄停下,随即又一口热血喷了出去,这才来得及回头观望,顿时两眼冒火而狂怒不已。
那道血光没了,禁制没了,尤其那个始终在装模作样的小子也没了!而两具分身同样未能幸免于难,被重创了一对,犹在夜空下东倒西歪……
与之同时,偷袭得手的林一腾空蹿起,并顺势与魔修的分身合二为一,却没来得及缓口气,忽而神色大变并闪遁急躲。而那道从天突降的利芒无形无色、无风无影,且凶狠异常,“砰”的一声便撕破了他的护体法力、龙甲,并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胛。他支撑不住,翻身栽向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