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过的刹那,林一情知中计,足踏清风便欲疾遁,却是‘砰’的一下撞在了一层禁制之上,被反弹了回来。..
他双眉竖起,转而又冲了上去,狠狠挥动着手上的金剑,往前猛劈。
“砰”的一声闷响,光芒扭曲之中,金龙剑凌厉的攻势尽数落空,浓重的黑雾陡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洞口所在的这片地方。石山,大海与蔚蓝的天空,于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气涌来,林一驱动龙灵护住了周身上下,回头去寻方才的洞口,却同为禁制所封闭。此刻,他被困在了这阵法之中。
“嘻嘻!有我在此操持阵法,你断难脱身……”花尘子自半空中缓缓落下,手上接连打出了一串手诀。她神情得意,又笑道:“这阵法本来是为祝皂留着的,却不想用在了你的身上,着实令人意外呀……”
猝然生变,林一反而沉静了下来。这女子修为高强,心智过人,无情而狡诈,且手段多变,使人应对不迭。而自己所遇到过的对手,又何曾有过一个是弱者呢!
一阵鬼哭狼嚎声突然在阵法中响起,林一留神戒备。黯无天日下,黑雾翻腾,前方有两点红光由远至近。随即,一身高两丈的怪物瞪着小灯笼一般的眼珠子,手持一丈余长的粗大牙棒,气势凶恶地冲了过来。其袒胸露背,兽皮缠身,黑毛遮体,气势骇人。
林一眉梢轻挑,手臂一振,金龙剑的剑光暴涨。将其双手合握,他身形一动,快若疾风,霍然劈下了一道金光。
“轰——”
怪物的牙棒尚未落下,正呲着带着血腥的獠牙汹汹作势,便被金光连肩带背劈作了两段,竟是化作一阵黑雾散去。
一击得手,林一双脚未及落地,四周又涌现出了四、五个一模一样的怪物。这些魔气所化的怪物,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金丹初期的修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高举大棒,杀气腾腾。
暗啐了一口,林一奋力将临近的一头怪物再次斩杀。一时兴起,他脚不沾地,剑去如虹,又是“轰、轰”的几下。一片耀眼的金光中,怪物轰然崩溃。方将四周扫荡一清,黑雾中又有无数的怪物不断涌现,使其杀不胜杀。此外,还有那熟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洋溢着自得与嘲讽。
一时半会儿冲不出去,林一皱了下眉头。他不再与那些怪物纠缠,而是随手抛出了四象旗,布下了一个阵中之阵,这才运起了‘幻瞳’向阵外看去。
花尘子眉目欣然的样子,正立于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她对阵法中的情形一目了然,见林一突然停下,还闪动一双赤眸看来,这女子不由一怔。忙又祭出了一串手诀,可魔气所化的怪物尽为四象旗阵所阻,其讶异道:“林一,杀魔物多有趣呀,你怎么不动手了?我本想着累死你呢!嘻嘻……”
若是一个男子这般的装傻卖呆,定是要为人所唾弃。可这么一个娇媚的女子施展出同样的手段来,着实令寻常人难以招架。林一摇摇头,反问道:“你为何不去追阮青玉?”本以为这女子又会生出狡辩来,谁想她小嘴一撇,委屈道:“还不是因你的缘故!洞口被你占据,人家无法靠近那石门,即便是杀了阮青玉亦于事无补呀!林一……”
见阵法中的魔物一时奈何不了林一,花尘子索性罢手,于大石上盘膝而坐,笑着说道:“我二人不妨联手如何?进了那洞府之后呢,你我各取所需,岂不是好事一桩吗……”
林一的唇角挂着一抹冷笑,转而打量起花尘子所布下的这个阵法来。‘幻瞳’之下,洞口所在的这个已干涸的水塘中,阵旗的所在清清楚楚。若非有人操持,他自信可以将其强行破除。
“这洞府乃是我门中祖师的一处闭关之地,里面不仅有各种法宝秘笈,还有寻找通往仙域途径的法子……”花尘子对林一的冷漠毫不计较,循循善诱道:“进了洞府之后呢,法宝与秘笈归你所有,我只须寻找祖师所留下的一样东西即可,你以为如何呀?我可是诚意十足哦……”
林一对诡计百出的花尘子不予理会,却是暗暗忖思。这个女子所在意的还是下面的洞府,而自己暂时亦无法脱身……
“祝皂这人品行不端,当初于未央海见我一个弱女子便欲行不轨。无奈之下,我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并指出了洞府的所在。他无法破除石门的禁制,这才答应与我联手。可要寻找十个金丹修士作为破禁的血食,着实不易。如此这般,又耗去了数年的工夫,这才凑够了人数……”
花尘子话语轻软,款款道来,好似与人促膝谈心一般。她接着说道:“不过,没人想骗你林一哦,是你自己冒出来的。祝皂与阮查是怕被你分了好处,阮青玉是想借你之力……她倒是有眼光,还真的倚仗你的庇护才逃得了一条性命。这人性啊真是有趣,而我呢……”
四象旗阵撑起了一片十余丈大小的地方,林一安危无虞。他将金龙剑横于膝头,安然而坐,听那女子说话。
“破禁的时候血食不够,正好拿你可以充数!嘻嘻!”天真烂漫地笑着,花尘子又说道:“祝皂死了便死了,谁让他隐藏修为骗我呢!还有你,同样不是个老实人……嘻嘻!”
见林一始终默不作声,花尘子极为有耐心地说道:“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没有啊……我一个弱女子,总不好与人打打杀杀,惟有行君子之道。与你这些男子比拼心智,可不就是如此吗……”
仅凭着口舌之利,便使得十位金丹修士殒命于此。好一个君子之道!林一突然出声问道:“你来自何门何派?”
问话声穿过阵法传了出来,自言自语中的花尘子好似被惊扰了,不由愣了一下神。她咦了一声之后,笑道:“我便是说出了自身的来历,你又会相信吗?”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林一随声回了一句。
花尘子端坐于大石之上,任海风吹来扰乱了鬓发。她轻抬起精巧的下巴,淡淡瞥了一眼阵法中的林一。见其坦然处之的模样,这女子不以为然地狡黠一笑。随其,眼光又落在了自己右手腕的那只玉镯之上。
将那只玉镯轻轻摩挲了下,花尘子的秀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片刻之后,她没来由地发出了一声轻叹,转而看向了那碧海,还有蓝天。
少顷,花尘子说道:“你已逃不出阵法,我便是说了又有何妨……”见林一不出声,她将玉腕隐于粉红色的裙袖中,这才接着说道:“我来自梁州的天道门……”
林一双目微阖,神识中却是留意四周的一切。闻声,他神色一动。天道门乃是有着化神后期高手坐镇的大仙门,这女子的来头不小。其随后问道:“魔修?那位松云散人,便是你师父?”
花尘子未曾答话,先是嘻嘻笑了一声,却是多了几分暗讽的意味。她说道:“魔修即天道,天道即魔修啊!有何不可呢……你所说的乃是我师门的祖师,梁州第一人,九州盟的九大长老之一。而我……没有师父!”
话至最后,提到师父一说,花尘子语气多了几分寒意。只不过,魔修即天道的说法,使得林一颇为的诧异。
“那石门的背后,便是松云散人的洞府吗?你之前所说的秘辛,又是何意?莫非,这一切只是你的一个借口?”察觉到了花尘子的异样,林一无心计较,问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破除魔禁,竟要十条人命献祭,这法子着实歹毒!你天道门行事之龌龊,令人不齿……”
花尘子佯作惊呼了一声,而阵法中的林一无动于衷。她秀眸闪动,又轻笑道:“你年纪不大,胆子却是不小,竟敢指责起闻名九州的天道门。若是让我那些同门知晓,你又岂有命在呀!”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海天尽为彩霞浸染。花尘子往西远眺,眸光里一片斑斓。其脸颊上罩着一层霞光,愈发显得美艳动人。
花尘子冲着远方默默出神,须臾过后,又转过来看向阵法中的林一,有些无奈地说道:“先前所说,并非谎言,此祖师非彼祖师呀!这洞府已存在数千年之久,据传……”
稍示踌躇,花尘子又冲着林一轻笑道:“你有所问,我有所答,足见彼此联手的诚意呀!”见对方依然不为所动,她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我九州境内,后土仙境早已是众所周知,可还有一处勾陈仙境不为人所知晓……”
话至此处,花尘子有意卖了关子。却见那人兀自波澜不惊的样子,她不由娥眉微蹙,娇哼了一声,说道:“据传,于后天仙境中,这位祖师曾获得勾陈仙境的下落,并将其所在的情形,拓印在了玉简上……”
林一虽是不动声色,心头却是讶然不已。当初从玄天上人留下的乾坤袋中得到不少的东西,其中便有这个勾陈仙境的舆图。花尘子的为人不足为信,可她这番话或许是真假参半……
“之后,祖师便于此处……闭关,直至身陨道消。勾陈仙境的去向就此成迷……”花尘子说着话,禁不住再次翘首西望——
残阳如血,将海面上映得火红一片,于沉入黑夜之际,怒放着它最后一次的灿烂……
“九州的修士,从未有人飞升成仙。化神的修为,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修至化神又如何?便如这日暮,免不了坠落呀!既然知晓了最终的下场,我不甘,我不愿……”
花尘子轻声自语着,远处的火红缓缓沉去,又在她的眸中渐渐燃起。
海边的大石上,这女子于沉醉的霞光中留下一抹剪影,宛若一尊玉雕,沉静而优美!
阵法之中,林一不禁抬头看去。
那女子转首回望,秀眸明亮,神情委婉。脉脉看着林一,她柔声说道:“我进了洞府之后,只寻那载有勾陈仙境的图简。天才地宝、丹药秘笈,尽为你所有,如何?”
暮色之中,花尘子更显俊俏而楚楚动人。其话语婉转,情深意切!这好似一个娇弱女子,予取予求,只为天涯与共,使人不忍、亦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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