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别院坐落在燕京之北——风华谷中′称为风华谷,却不是处山谷,天下见最美的皇家园林同样位于此处,朝臣勋贵们的在风华谷都有别院,丁府的别院在一众奢华的别院衬托下,略显平常。
然能在风华谷有别院,便已经是重臣的象征了。皇家园林是向百姓开放的,只要交纳些许的银子,便可进园林游玩,丁柔去过一次,说是皇家园林,还不如说是公园,每一处设置都仿照现代公园的布置,太祖帝后是想让百姓有娱乐休闲的场。?
虽然入园费用极为低廉,但在讲究为一日三餐温饱的大秦,百姓能来皇家园林游玩很少,大多都是文人才子,骚人墨客,或者商人富家子弟,同太祖帝后与民同乐的观念差距太远,但总是一大进步吧。
因总是有人来皇家园林,风华谷皇家园林外逐渐形成了一个镇子,大多以贩卖吃喝,小用品为生,到底是太祖帝后下令建造的皇家园林,大秦各地的有钱人或者来燕京的人总会来此看了一看,所以镇子上的百姓倒也不愁生计。
丁柔不太喜欢刻意建造而成的皇家园林,却最喜欢风华谷南边的月牙湾儿,那是一处状似一轮弯月的形状的湖泊,湖水湛蓝清澈,沿着月牙湖儿种下许多的柳树,在柳树下有石凳,丁柔经常坐在柳树下,看着湖波被风掀起的波澜。
她经常在此处消磨一中午,等到日头西陲,晚霞漫天时才会返回丁府别院,在月牙弯儿她找到了难得宁静,在湖面上同柳氏相处的画面经常浮现,她还会记得她吗?
金秋十月那也只是对现代而言,十月的燕京很冷,丁柔裹紧身上的猩猩红斗篷,月牙湾儿最好的一点是冬天不不会结冰,但此处并没温泉,丁柔也猜不透什么原理可以使得湖水在冬季不结冰。
“六小姐,该回了。”
岚心轻声催促“贞姐儿还等您给她讲丑小鸭的故事呢,奴婢也愿意听。”
“你是愿意听童话还是愿意听故事?”
丁柔含笑问道,岚心粉脸有微红,宝石般的眸子蒙上一层困惑:“童话不也是故事?”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是好人都会活着,好人有好报,而故事映射更多的是真实,是现实的无奈同残酷,故事里的事不一定好人发财,故事里的人有各种无奈各种挣扎,有他们的坚持,有他们的选择,亦有他们的可悲可恶之处。”
丁柔捡起脚边的石头,俯下身去扬起手臂,将石头贴着湖边扔出,石头如同燕雀点水,在湖边上跳跃,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最后落入湖水中丁柔沉默了一会道:“回吧。”
丁柔领着俏丽绝美的岚心走在柏油铺成路面上,两侧种植的柳树光秃秃的树叶落在柳树树下,经过整个冬日会化作春泥,岚心轻声问道:“您还放不下柳姨娘?”
丁柔从不以为她是很重感情的人,但她忘不掉柳氏,同时也知道这样对柳氏,对她都好,她早晚有出阁之日,将柳氏留在丁府她很难放心,她又想不出法子让柳氏跟着她出阁”娘是不愿意给我留麻烦。”
她走得毫不留恋,丁柔嘴角弯起“无人能够永生,但有人却可在尘世中再活一次。”
“奴婢听不懂。”岚心紧紧跟着丁柔“您说得奴婢都不懂,奴婢还是觉得童话好。”我亦不懂,但我却知道童话太过甜蜜,沉迷于童话,再难适应故事,当你面临危险的时候,不会有天上的神明来救你。”
丁柔笼在袖口的手握紧,眸子重新恢复了些许的亮光,沉迷于过去,以为安枕无忧是最愚蠢的,丁敏取代不了她,但日子久了…她同祖父祖母的关系会生疏,亲情的维护不能单指血缘,最为重要一点,在强权的压力下,太夫人再疼她都无法抵抗到最后,信阳王府始终是个无法越过去的坎儿。
走在每日必会走的路上,丁柔脚步停下“没有萧音?”
“是呢,今日吹箫的人没来。”
“没来吗?”丁柔喃喃的重复一遍,从她来月牙湾儿开始,每次回去都会听见啸声,她从未想过去寻找吹萧之人,但她却感觉到那人专门是为她吹奏的,箫音里有安慰,有鼓励,有吹箫人的疼惜,丁柔摇晃掉了脑子里的人影,不可能是他,他应当很忙才对。
丁柔抬脚欲走,却隐隐听见一声怒吼:“存天理灭人欲。”
这话是朱熹说的,记得太祖皇后废除了程朱理学,朱熹的著作都被焚烧信奉程朱理学的书生被流放打压,程朱理学一脉断绝,虽然今也有偶尔零星的支持朱熹的言论,但受众面不广,谁又能在此处喊出存天理灭人欲?
丁柔有好奇,她更知道好奇心杀死猫,朱熹爬灰的品性是应该唾弃的,但不能否认他曾经在另一个时空被尊称为圣人,他被成为孔孟之后最杰出的圣人,被朱元璋捧上神坛。
她只是个脱离不开丁府的小庶女,没那么多闲心思关心别的事情,去看究竟,还不如给贞姐儿讲故事来的重要,程朱理学之所以在明清兴盛,最主要的原因是便于帝王的统治,然太祖皇帝丁下的铁律,几乎杜绝了程朱理学。
“尹承善你写得是什么?你别忘了,你是我师弟,是我将你介绍给师傅,你怎能辩驳朱子的学说?”
丁柔迈出去的脚步收回,真的是他,这些日子不肯露面,隐藏起来吹箫的人是他?不得不说丁柔有一分的感动,但更多的是疑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尹承善现在应该有多忙,他想要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杨和被认命为翰林院编修,伴驾宫中,受过廷杖后,名扬天下的尹承善入翰林,实授官职给事中。
对一进士来说,这差事不错,但对探花来说六品的给事中太过屈才。他有闲心思来次吹箫,或者来看望她?世上女儿多得是,丁柔就听闻许多上大学士府上提亲的人家,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嫡母都婉拒了,说高僧给他批过命儿不宜早娶,高僧放在哪处都好用,召之即来挥之即丁柔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方向,打算离去时,从路边的柳树林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他比上次见好像有张高了些,儒巾,儒衫,大髦斗篷,厚底儒鞋,面冠如玉,眉目清俊,仿佛天地间一读书郎,很难想象他是最为风流的探花郎。”你若认我为师兄,就在燕京学院里说上几句,尹师弟尹师弟¨“尹承善看向丁柔,素以素服,纤细的娇躯,尖尖的下颚,面容有些病态般的苍白¨虽然看了很多天,但大多是侧面,生母故去对她的影响很大,不过她的眸子今日格外的晶亮,同往常倒也没什么区别。
丁柔尹承善隔着十步之遥对视打量,希望能看出对方这些日子的变化来。丁柔身后惊讶的岚心也好,尹承善身后喊着他名字的师兄也罢,都无法插入他们之间,引不起他们的兴致,他们眼里只是印着彼此的影子。”尹师弟。
从柳树林里追出来的人看了一眼丁柔“你总不能在燕京学院里说你不成体统的道理?”
“二师兄,抱歉。”尹承善淡淡的笑道:“感激二师兄为我引荐师傅,然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做不得,我劝二师兄一句,朱熹学说有长处,更有不足,人欲皆灭,天理何存?”
丁柔眼看着那位成为二师兄的人,气愤的拂袖而去,燕京学院?丁柔皱了皱眉,让尹承善回燕京学院?他如今确实是北方年轻一代的魁首。
太祖皇帝曾下过命令,学院之内准许争论,但出了学院,大秦实行的思想基础还是儒学,虽然同丁柔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大体上相差不多,最多结合了一些现代的法治思想,人在历史规律面前是渺小的。
丁柔向前走,他们两人越来越近,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尹公子”丁六小姐。”
不管他在此处吹箫是为了什么,丁柔总得表示一下感谢,抚了抚身后,她迈步离去,尹承善嘴角弯了弯,如果他不走出柳树林,她也不会去看,哪怕她听见了他的名字,也会如常的离开,尹承善转身落后丁柔两步,她走快,他走快,她走慢,他亦走慢。
尹承善在等着她停下脚步询问,只是丁柔迈步的速度匀速了起来,不像方才一样试探,一路上尹承善都在等待着,可不远处见到丁家别院的大门,他仍然没等到她仿佛对他跟在其后的行为无一丝的好奇。
“丁六小姐。”尹承善知晓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他如何也得在明日启程回京。
丁柔保持适合的距离停下脚步”您说。”
“燕京学院文会,你可愿去?”
“我为何要去?”
“因为你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