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其实你为什么不等天下大定,再推行新政呢?”待众人的笑声停下,沮授有些不解的看着刘璋,其实他的不解,也是众人的疑惑。
刘璋笑问道:“沮公,如果我统一了天下,再推行这些新政,会不会有阻力?”
“当然会!”沮授道:“无论什么时候,主公一旦推行这些政策,必将侵犯世家大族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岂能善罢甘休?”
“你说的没错!”刘璋道:“天下初定,若我推行这些政策,世家大族一定会阳奉阴违,甚至起兵造反!届时,天下安定未几,又要大乱!到时候,我不是失去天下,就得失去人心!”
“主公,您这么说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沮授皱眉道:“就算世家大族起兵,也未必能有什么作为!”
刘璋笑道:“世家有没有作为,我管不着,可我的政策将很难推行下去!就好像汉景帝的推恩令,不就是因为七王叛乱而人死证息么?沮公,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吗?要建立不朽的王朝!若这些政策不推行下去,两百年抑或三百年,就算再长一点,就如同周朝八百年,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我希望大汉一直在前进,哪怕有一天我刘家不再掌握天下,却也不希望天下大乱,让异族有机可乘!”
“这…”沮授问道:“主公怎么保证,您的政策实施下去,就能让大汉繁荣?”
刘璋答道:“我不能保证,可这是我的理想与抱负!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否则我何必劳心劳力,与你们一起拼搏到现在?还不如找一方诸侯投靠,抱着娇妻美妾,能偷懒就偷懒,岂不快哉?”
“主公所言甚是!”沮授不禁莞尔一笑,可他又问道:“主公,您为何不等天下平稳后,再推广政策,或者让公子去推广?”
刘璋笑道:“天下平稳了,世家大族也开始平稳。在大乱中,他们利用手头上的资源和保存下来的实力,只要很短一段时间就能让他们的势力完全恢复,甚至超越朝廷。因为他们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而朝廷却要担负天下百姓,甚至是世家!届时,天下越平稳,世家越强大。若我强行推广政策,动荡反而愈烈!至于让后人去推行这些政策,且不说他们未必有这个能力与决心,就算他们有,也相当困难!与其指望他们来做,不如我将能做的事与最难的事都做了!反正天下大乱,就当不破不立!否则,待建设好以后,谁又舍得去破坏?”
“这…”深深看了刘璋一眼,沮授躬身笑道:“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刘璋道:“说心里话,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懂一些武艺,还只能自保。若没有你们相助,实在成不了什么大事。或许我有些想法,可这些想法只有靠你们才能实现!故而,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开诚布公,这样才能为天下做点事!”
“主公谦虚了!”众人赶紧行礼,郭嘉却笑道:“若主公都算没本事,我们就更不值得一提了!想别人所不敢想,才能做别人所不能做,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至于我们,只能做一些琐碎的小事,岂能与主公相提并论?昔曰高祖也曾经说自己没本事,可淮阴侯却说高祖很有本事。因为所有将军都只擅长用兵,而高祖却擅长用将!一将十万兵,主公麾下那么多能臣干将,您比任何一个谋士、将军都厉害!”
“奉孝,这个马屁拍得有些明显了!不过,我听着舒服!”刘璋笑道:“行了,若诸位没有其他事,就散了吧!最近商量的细则,诸位回去可以多看看,并发掘其中的不妥与漏洞。一人智短,二人智长,我就不信,以诸位的智慧,无法打造出一个不朽的王朝!”
“多谢主公信任,我等告退!”众人躬身行礼,就准备退去,他们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不能在此久留。
“参见主公,各位大人!”没等众人离开,一个小校冲进了大厅,先对刘璋等人行了一礼,又将一份情报塞到郭嘉手中。众人见状,立刻停下了脚步!
“奉孝,出了什么事?”若非十分重要的情报,小校也不会如此匆忙,刘璋也有些好奇!再说了,在座的都是他信任的人,他也不好继续让众人退下!
郭嘉立刻明白了刘璋的心思,他耸了耸肩,打开信封一看,便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主公,冀州出了一件小事,甄家家主甄逸私自买卖粮草,已经被扣押。可甄家一向支持主公,甄逸为冀州的平稳做了很大的贡献。冀州牧石韬向主公请示,该如何处置!”
刘璋皱眉道:“石广元身为冀州牧,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处理不了?他在顾虑什么?按律处置便是,买卖粮草又不是大罪!难道功臣就可以罔顾法律?”
身为石韬的老友,徐庶立刻为他辩解道:“主公,石大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甄家是冀州第一个支持您的世家,虽然不是老牌世家,但他在冀州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若您处置了甄逸,很可能被人说成兔死狗烹,过河拆桥!”
“可甄逸的确违法了!”刘璋皱眉问道:“违法不究,执法不严,法律的尊严何在?我以后又用什么来治理天下?难不成我们就为一个人,让国法变成虚设么?”
“这…”众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知道刘璋注重规矩,无论是治国,还是治军,都重视法度。想让他违背自己指定的法律、政策,简直比登天还难,哪怕他知道对方还有利用价值。
“主公,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田丰虽然刚直,但很识时务,昔曰的遭遇让他已经略有些圆滑,他知道在什么事上该强硬,在什么事上该软化!如今正在乱世,需要收纳人心,故而他也出声劝解。
“孔明,你的意见呢?”记得历史上诸葛亮就曾经以严刑厉法治理蜀中,刘璋想找后援,自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不过,这一来,就让诸葛亮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他,让他好不郁闷!
“孔明,这个头不能开!”刘璋最担心贵族仗着自己的身份、金钱破坏法律,他眉头一皱道:“有钱人可以以金赎刑,那穷人呢?若有钱人侵犯了穷人的利益,他们以金赎刑,可穷人就要饱受欺凌!法律是保证国家平稳、安定的工具,一定要保证它的严苛姓,绝不能对不同人用不同的法律,否则怎么震慑宵小?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我看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甄逸必须依法治罪!这一次,他犯了小罪而不罚,以后他犯了大罪,那该如何是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这…”沮授皱眉道:“难道主公就不怕伤了功臣们的心?”
“功臣,什么是功臣?难道因为他们有功,就能罔顾国家的法律?那他们岂不是在破坏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和平?这个天下不是任何人的,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就算是功臣,也不能破坏天下的安定,因为天下的安定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刘璋一掌拍在桌子上,色声俱厉。他知道,自从平定北方以来,很多人都存了居功自傲的心思,一些功臣甚至不顾国家的法律,擅自占有土地,蓄养家奴,而甄逸则是一些有心人推出来试探他心意的人,所以必须严惩甄逸,以震慑众人!
“主公英明,我等糊涂了!”明白了刘璋的心意,众人心中一片惊悚,他们决定回家以后,立刻约束家人,以免触犯法律!当然,能坐在大厅里与刘璋一起研究政策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的目标与刘璋相同,自不会抵触刘璋的法令。
刘璋叹了一口气道:“奉孝、文和,立刻给我严查各地各级文武,凡是有违纪行为者,全部给我警告一遍,若不珍惜这次机会,便是伤筋动骨,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至于甄逸,立刻押解入长安,由我亲自审理。若他真的罪不可赦,我会保住他的家族!”
“属下明白了!”郭嘉、贾诩躬身行礼,其实他们早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只是不太好说,毕竟这种事太得罪人!可如今有刘璋下令,他们自然要紧全力去做,因为平定天下也是他们的目标!
“还有别的事么?若没有就散了吧!”见众人脸上都有些焦急,只有郭嘉、贾诩、诸葛亮几人一片坦然,刘璋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功臣们居功自傲不可避免,却没想到天下还没有一统,众人便松懈至此。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丝庆幸,庆辛自己还保持着清醒!
想历史上,曹艹击败袁绍成为北方霸主后,他麾下的功臣都开始居功自傲,就连曹艹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得意忘形。可居功自傲,得意忘形之后,等待他们的却是赤壁大败,八十三万大军被付之一炬!正因如此,曹艹自赤壁之败后,再也没能踏足江东,只留下一生的遗憾!这个遗憾不仅仅是曹艹造成的,也是那些功臣的疏忽!否则,赤壁之上,大江之中,就不会只有程昱一个人提醒曹艹谨防火攻!
“我等告退!”大多数人都急着赶回去收拾残局,约束家人,没有看出刘璋脸上的失落,可郭嘉几人却看出来了。故而,在众人离开之后,他们留了下来!不过,刘璋没有说话,他们也只是静静的站着!
“唉…”就这样站了很久,刘璋突然长叹一声道:“奉孝、文和、孔明,你们说说,是不是身居高位以后,人心就会变得不足?你们看,就连沮公、田公,似乎都有些变了…”
“主公,这只是众人追求的目标不同!”贾诩为人阴刻,最是洞悉人姓,他笑道:“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更有人想名利双收,出现这些问题并不奇怪!只要主公能拿捏住,想必不是问题!至于沮公、田公,若说他们变了,我不相信,他们顶多没有约束好家人!再说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有一两匹害群之马!”
“文和,照你这么说,你原本的追求,就是活下去?”转身看着贾诩,刘璋眼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他还记得贾诩刚才的豪言壮语!
“是!”贾诩毫不忌讳的说:“奉孝与孔明投奔主公,为了一展所长,而我却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不是了!能在主公麾下效力,是在下此生最正确的选择,我现在的追求,便是与您一起名垂千古!”
“会的!一定会的!”刘璋大笑道:“不光是你,还有奉孝、孔明、元皓、云长、子龙等等,都会名垂千古!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们的英名与大汉一起不朽!”
“那就多谢主公了!”众人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欣喜。可他们却不知道,一千八百年后,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经名扬天下,包括刘璋在内,只是他们名扬天下的方式各有不同而已!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经过贾诩的劝解,刘璋心中的失落已经消失不见,他挥了挥手道:“奉孝、文和,你们要记住,在纠察各地官员的时候,罪行较轻的,让他们待罪立功,若罪行已经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就明正典刑吧!”
“是,属下明白!”贾诩、郭嘉明白刘璋的意思,其实就算刘璋不说,他们也不准备放过那些企图破坏刘璋大业的歼贼!因为刘璋的大业,也是他们的希望与前途!当然,他们会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