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怔了一下,“何信?谁传来的信?”
“是刘医丞。”护卫双手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
冉颜立刻拆开,里面居然写的是英文!定然是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么谨慎,不仅仅用火漆封口,还用英文。
然而,冉颜顺着看下去,直接想破口大骂,刘青松的英文水平实在太菜了,一大堆语法错误,还有些根本狗屁不通,一整句话里除了一些简单助词,居然连一个单词也没拼对。既然英文用不好,干什么不写拼音!
冉颜捧着信看了半晌,连‘蒙’带猜,总算‘弄’明白点事情。
信中大致内容是说萧铉之去求见了太子,随后,太子便立即面圣。
萧铉之?冉颜诧异,这个时候东阳夫人的儿子去求见李承乾?根据刘品让的话来看,是李承乾把外边‘弄’得这样风风雨雨,他这时候进宫去面圣……做什么?
冉颜又看了一遍信,里面确确实实没有提到萧颂。
“刘医丞还说,孙少卿的儿子不见了,让您帮着找找。”那护卫又道。
这是一个能令冉颜稍微安心一些的消息,孙振定然是因为儿子在别人手里,才被胁迫做出这种事情,说明他还没有到无情狠辣的地步。可也据说,孙振多年未曾续弦,只有这一个儿子,并且十分疼爱,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大义重要,每个人的衡量都不同,冉颜也不敢太过乐观。
“还是按照原计划寻人。”冉颜道。
时间越晚,冉颜便越担忧,她紧接着又问,“其他人手不是在寻人,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护卫答道。
冉颜还就不信,那么多人,居然会忽然消失踪迹!
“芄搜这座院子然后按照原计划行事!”冉颜道。
素月流天,夜晚的曲江比白日更多了几分朦胧绰约之美,许多士人彻夜不归,宿在曲江因此晚上酒楼的生意也极好。
冉颜先让几个护卫陪她一起登上阁楼查看,之前的护卫说一个活口也没有,也就是说有尸体。
四名护卫先上去查探,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冉颜才领人带上火把阁楼上并不大,只有两丈长宽。地上一共有五具尸体,冉颜粗略的看了一下这五具尸体全部都是同样的装束,也就是说,其余的几个人是萧颂身边的护卫!
冉颜压下心头的纷‘乱’,仔细的环顾四周,屋内能看见轻微的打斗痕迹,似乎是这些人被人引至此地,遭到伏击,根本只来得及挣扎一下。
“我的医‘药’箱还在吗?”冉颜道。
队正问了下属一声令人把‘药’箱提过来。冉颜从箱子里出去一副手套戴上,蹲下身将尸体翻过来,一具一具检查发现所有人都是被扭断脖子,并没有见外伤。
“夫人,这是我们的人。”队正早就认出这几个人。
冉颜点头,最起码,她现在可以确定萧颂的确到过这里。
冉颜站起身来,就着火把的光线仔细观察屋内的脚印,这些人都是从后面林子里过来,脚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泥土。她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楼梯,好像脚印不是很多。
“走吧。”冉颜话音刚落,陡然顿住脚步再次环顾四周,“不对!方才那人是从何处离开?”
因为这阁楼只有两面有窗,都是面向院子,楼梯楼通向的回廊也是在院子里,冉颜他们站在院中,无论那人是从何处走都应该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队正立刻反应过来,吩咐道,“找找看,有没有暗‘门’。”
“是!”
众人应了一声,开始在墙壁、地板上‘摸’索起来。
不管有什么暗‘门’都应该会有些缝隙,而这屋内的墙壁上没有任何遮掩物,冉颜垂头看向地上。
地上倒是有一条条的缝隙,这是搭建木地板一定会有的,似乎也都没有任何异样。
冉颜目光落在几下的一块‘波’斯地毯上,“给我一支火把。”
冉颜接过护卫递来的火把,沿着地毯边缘缓缓走着,转了一圈,她果然发现有些不同,原来这地毯在靠近几‘腿’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折痕。
冉颜蹲在地上,用手扯了扯,地毯纹丝不动,她轻轻敲了两下,发出空空的声音,立即道,“在这里。”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因为阁楼内只有一个人,如果密道藏在地毯下的话,地毯一般不可能这么平整,屋内有好几处几、柜,众人也并未立刻对这块地毯起疑队正道,“夫人先退后,某来打开它。”
冉颜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
队正看了看,用剑‘插’进地毯的边缘,用力一撬,发出一声轻徽的咔嚓,却没有开。
队正又敲了敲,道,“夫人,这里的有入口,但好像从里面被锁上了。”
“撬,撬不开就砸。”冉颜毫不犹豫的道。
队正用剑撬了几下,撬不开,便索‘性’抬起几往地板上砸。
但地板好似十分坚硬,砸了十余下,几都开始有些散架了,地板还是没有砸开。
冉颜微微皱眉,从医‘药’箱里拿出锤和锯子,这是找铁匠做的,原本是用来做脑部解剖用。
“让开。”冉颜声音平平的道。
护卫闻言退开。冉颜找出一把最大号的手术刀,‘插’进地毯与地板的粘合出,飞快的把地毯除去,‘露’出了被砸出一个坑的地板。
冉颜用手术刀‘插’入坑里,用锤子向下砸深一些,然后侧着砸。冉颜的手术刀都是特别请铁匠炼制,锋利坚硬无比,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把地板撬开一个豁口,将锯子伸进去,开始锯了起来。
众人愣愣的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夫人,让属下来吧。”队正率先反应过来。
冉颜也不坚持立刻便将锯子‘交’给了他,毕竟男人的力气要大的多,速度也会快。
队正刚开始不太会用锯,但用了两下似乎发现诀窍再锯起来就顺手多了。
约莫一盏茶后,整块木板便被锯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护卫立刻拿火把靠近照明。
“下去看看吧。”冉颜道。
但是众人都很安静,竟无人应令,连队正也有些迟疑。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
原本这些护卫以为,在长安附近寻人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方才看见几名同伴和刘品让的死状,让他们都变得谨慎起来,面对这样一个黑‘洞’‘洞’,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入口,一时间没有人敢先下去。
冉颜也尊重别人的‘性’命,所以不曾‘逼’迫,兀自从‘药’箱里‘摸’出几瓶‘药’塞进衣兜里拿了一支火把便‘欲’先下去“夫人!”队正大惊,连忙拦住她。
冉颜抬眼看着他,冷冷道·“我夫君生死未卜,你们可以等,我等不了。你们随我后面即可。”
冉颜的举动和语言顿时‘激’发了不少人的自尊心,他们堂堂大丈夫,遇见危险却只敢躲在‘女’人身后?笑话,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连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况且,看方才冉颜对死者的补偿十分丰厚,五百贯啊!一个百夫长战死沙场也不过百来贯,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事。
“我来打头阵!”
“我来开路!”
顿时·便有好几个人便跃跃‘欲’试。
冉颜颌首,“好,诸位都是好汉,待我确认夫君脱险,必然重谢各位。”
“谢夫人!”
众人齐声道谢,队正指派了二十个人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冉颜随后下去·后面再跟二人人,其余人都在外面守卫,等待官府前来。
这个暗道,与普通的地窖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在二楼,所以向下深入很多。一群人很顺利的从中通过,大约走了十余丈,开始能清晰的听见头顶上有丝竹声和欢笑声传来。
走到尽头,众人看见和另外一端同样构造。
冉颜用手势示意,让人上去先听一听有什么动静。
一名扌p卫领命上去,贴近出口处听了半晌,摇了摇头。
冉颜感觉下面有些缺氧,刚准备令人打开出口,突然听见上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萧钺之死了没?”一个‘阴’沉的声音问道。
应对的是沉默。
那‘阴’沉的声音冷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别忘了,你的宝贝儿子还在某的手里,倘若不杀萧钺之与冉夫人,某不介意手里再多你儿子一条命。”
“少威胁我!我不是没帮你们!可是你们兴师动众,又是伏击又是假冒仆从,得手了吗?”答话的人,却是孙振。
那人恨恨道,“那婆娘太警觉,如此缜密的计划,竟然让她给拆穿了!”
孙振冷冷道,“连一个‘女’人你们都杀不了,萧钺之比那‘女’人更‘精’明十倍,我也不过是失手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太子又如何,倘若此事拆穿,他不会死,被碎尸万段的只有你们这些狗!我警告你,别‘逼’的我鱼死网破!”
似乎是孙振摔‘门’而去。
众人屏住呼吸。
冉颜听说萧颂没有事,浑身仿佛一下子卸去了千斤力气,虽依旧处在险境,但比方才感觉轻松许多。
“狗杂种!拽个什么!来人!”那人呼喝道。
“头领!”有人应声进来。
“城内可有消息?”头领问道。
“有,说是萧家一位郎君去求见了太子,随后太子便去面圣了,听隐秘消息说,是那位萧郎君给了太子一份密件,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萧家的郎君?”那头领沉‘吟’一声,急促问道,“可是我们‘女’郎主的儿子?可是十郎铉之?”
冉颜一惊,陡然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原来这帮人是东阳夫人的手下!
静了一息,来人答道,“来传信之人没说。”
“草包!”头领怒道。狠狠叹息了两口气,才接着道,“去叫二郎来。”
在下面呆了一会儿,冉颜越发觉得氧气不够用,但是一时又不敢退,生怕‘弄’出点声音来。
这地窖对人密封的好,不漏光线,空气也不太能流通,但既然他们在下面能将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上面的人应该也能听见下面。尤其是还在楼梯上的那人,楼梯是木质的,虽未腐朽,但他也如雕像一般,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上面又响起对话声。
“阿兄。”来人唤道。
头领道问,“二弟,‘女’郎主养的那些金绣球‘花’,可曾送去兰陵了“‘女’郎主吩咐的事情,我等何时怠慢过,早已经送去了。”二郎道。
顿了一下道,“阿兄,为何非要杀襄武侯夫人,害死‘女’郎主的不是李泰吗?”
领头恶狠狠的道,“都该死!我原也未想杀她报仇,但后来我听闻,那个冉十七娘乃是华佗‘门’人,桑先生中箭她便能施展华佗神术救活,却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女’郎主死,你说那婆娘该不该杀!”
“该杀!”二郎的声音也‘阴’狠起来。
沉默了须臾,二郎又道,“可是阿兄,‘女’郎主在时,我们从不接这种活。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啊!”
“什么死罪活罪!咱们都是没户籍的通缉犯,以往都是‘女’郎主给咱们接活,‘女’郎主去了,我们早就断了活路,刀口上有血‘舔’就不错了,你还嫌血不甜?”领头低斥道。
接着领头又叹息道,“害死‘女’郎主的是皇子,李恪手握兵权,身边全是高手,他本人也不弱;李泰那里也是高手重重,上回我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刺杀,他身边只有一人,却令我们损失十几名弟兄!想杀他们,我们是以卵击石。
所以我同太子做了‘交’易,太子保证,只要我们帮他排除异己,伏诛之后,将来等他一登基,便除去李恪和李泰。我们也算对得住‘女’郎主了。”
二郎却也未曾太吃惊,仿佛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反而问道,“可阿兄,那可是他亲兄弟,万一他反悔呢,我们不是白死了?”
领主忽而嗤笑道,“跟了‘女’郎主这么久,一点脑子也不长!当今圣上的手就干净了?李恪和李泰强太子那么多,朝野各有势力,只要确保太子登基,他能不思虑除掉那些人的法子?”
二郎迟疑道,“为何不能去认小郎主……我觉着‘女’郎主的儿子定然也不差……”
领头怒斥,“‘混’话!你忘了‘女’郎主的话了?不能打小郎主的主意!如今差不多也被撞破了,等着官府来拿人吧,不能把太子搭进去,否则咱们就前功尽弃了……你怕死了?”
“不怕!‘女’郎主从来都不死,咱怕甚!兄弟们也都甘愿为‘女’郎主尽忠!”二郎豪气干云。
冉颜心中微微震动,东阳夫人竟有这种手段,收服一帮肯为她卖命的亡命之徒,再加上她的谋划,也怪不得能屡次杀死萧颂娶的夫人,对她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吧。
“去隔壁院子收尸吧,别被哪个不长眼的误闯,老子要杀了冉氏再死!”领头杀气四散。
冉颜心道不好,立刻示意众人准备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