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甲有愤怒的戾火,正在聚集。这很危险,一旦喷薄,就会能焚烧一切。
半藏大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在众人眼里冷漠无比的杨泽,他的面容可以让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感觉陌生。
虽然清楚在自己的故国成为叛军异族是对他们而言怎样一种残酷。
但即便是半藏大师,也明白这必然是杨泽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所做出的举措。所谓的安宁和平背后往往意味着奉献和牺牲。要想大晔无数家园能够留存,那么这一万人,就必须没有退路的为之战斗。无论他们多么不甘多么不愿,他们也将没有选择的走上这一步。
众人中身为统领的呼延卓从王庭走出的那一刻,就明白这样的结局。无论常陆国和杨泽达成了怎样对他们有利的协议,常陆国也绝不会因此选择和流霜国甚至进攻大晔的其余两个国家为敌。
所以常陆国无论如何,也要斩除这样可能的威胁,所以这些私募佣兵都是最精选出来的,他们离开常陆国之后,有关他们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抹去,他们会被赋予叛军异族的身份,当他们或许有幸凯旋归来,再踏上常陆国界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彻底的杀戮这一切没有人会告诉他们。
或许直到他们最终死去的时候,才会明白知道这所有一切。
而现在杨泽告诉了他们真相。
再没有什么比曾经自己为之奋战的国家和信仰背弃了自己更悲哀的事情了。所以很多人长久的都没有说话。
为这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而震惊。为常陆国作为一个国家的冷酷无情而震惊。为杨泽竟然能和国君达成这样的协议而震惊愤怒。
他们都是武学精湛之辈,曾经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无惧任何强大的力量战胜一切。但是此时却发现自己无比的渺小和悲哀。
“我们只是一堆蚂蚁啊”叫唐三的人蹲在地上,看着那个蚁窝,这个高大的壮汉脸上满是泪水。
陈常在摊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显然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太大。
叫刘翼的千夫长嚼着什么东西,但随即吐了出来啐道“这行军丸真他娘难吃,先放一边,我们的补给呢!我需要大鱼大肉,我一个人要吃三条羊腿!”
刘翼这么一说,整个天坑中的数千人,顿时又一阵裹裹翠翠的抬起了头来,一个个双眼凶光毕露。
他们此时已经和饿狼没有任何区别。尽管信仰和依托崩溃了,他们成为了一众被国家宣告的叛军。但至少人还得活下去。这群成天在刀尖上打滚的人绝不会因此就自暴自弃自寻短见以身殉道。所以他们仍然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身体的饥哦。要大量的酒食来扫除身心的疲惫和打击。
他们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需要食物。
看着那一只只凶光毕露的眼睛杨泽做出了一个几乎是可以让无数人哗变的动作。他摇了摇头。
“没有补给,也没有食物了。如你们所见流霜国大军封锁了天隘山朝大晔石头城的唯一隘道。正准备发动总攻,在这种时候,几乎运不来哪怕一车粮食。所以我们也没有补给。”
数千接近万人的粮食,就算是有行军丸这种便于携带的单兵食物,但那也不是此时的杨泽四人能够携带的。纳宝囊这种通过符文另辟空间的东西也会因为空间的拥堵而变得极不稳定,再者符道所辟出的空间极为有限,也不是可以用来装纳巨量粮草的。这样巨量的粮草,只能依靠运输。而流霜大军盘跪了整个天隘山西麓又哪里可能运得来这些粮草。
天隘山以西终年气候恶劣,也正是缺少食物的时候,这种情形之下,又怎么可能保证的了数千人的吃饭问题?
天坑之中,六,七千人先是匪夷所思的望着杨泽,随即一时爆炸哄动起来。
他们已经到了绝路随身携带的行军丸已经从一日三粒,减到一日两粒,再到一日一粒。两日一粒。甚至数日一粒只是补充维持体能的地步。就是刚才刘翼还因为遇到了接应的杨泽等人,一口气吃下了存下的最后三粒。而且还极为厌恶的将其吐了出来。然而听到了这个噩耗,他已经恨不得趴地上将刚才吐出的东西再捞回去。
呼延卓匆忙上前,难以置信的望着杨泽“我们的补给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辞千里来到这里为你们大晔而战,难道大晔最开始都没有准备好任何粮草物资?没有粮草,我们怎么可能和流霜大军作战。对方都不用歼灭我们我们自己都会饿死撑不下去了!我们已经挨饿很久了,在这么过四五天我们这里大半的人都可能再拿不起兵器打不了仗了。
甚至连走出这片雪山都办不到!”
“我说没有补给,粮食没有办法运送到这里,但并不代表着,我们大家都会饿死。已经有人帮我们提前准备了粮草只是需要我们亲自去取而已。”杨泽道。
“虚惊一场,既然有粮草,那还怕什么,等咱们吃饱了,再好好报之前一箭一仇。只要有粮食,咱们多跑几趟又何妨,更何况这几日里面,咱们一直如老鼠般东躲西藏!躲了大半个山脉,还怕多跑两趟么?”叫马苞的千夫长眼睛里寒光毕露。此时若是有人挡着他吃东西的步伐,他能以千钧神力将对方撕碎了。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杨泽二话不说,朝着山顶辜登而去。
众多佣兵虽然将他恨之入骨,但此时面对唯一补给的可能还是迈步随他而去。
登上山顶,整个天隘山以西就展现在视野之中。
在山脉的内腹之上,只看到无数流霜大军的旗帜飘荡在大地之上,隐隐约约,军营像是蚂蚁一样盘踞了山川,河流,草坡。放目望去,就是这些久经战场的私募佣兵,都忍不住要赞叹名将风吹雪用兵的严谨。
但赞叹归赞叹众人最关心的还是当下最重要的粮草供给问题。
千夫长陈常在平时素有谋略,沉默片刻,对杨泽道“你所说的补给,究竟在何处?”
杨泽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遥远的大地上流霜大军的营寨,那些营寨中漫天飘扬的狰狞军旗,像是一条条被扯碎成缕的黑龙般飘忽于大地的迷雾中,现出浑厚的杀伐气魄。
“那里就是我们粮草食物的所在。,…
无数人顿时应指崩溃。
“你他娘的在玩我们!?”“我的天!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我们数千人今日要全数命丧天隘山内腹啊!”
“天亡我也”在呼延卓,陈常在马苞,刘翼等人无比惊异的表情面前,杨泽指着远方大地颇有规模的营寨轮廓道“那是距此地百里的流霜后方粮仓重地所在的饮马地,里面囤积着数万大军的兵粮每日有无数的稻重车来回将那些白花花的米粮送往前线,里面有肉禽,有圈养在水库的肥鱼,有羊腿,有瓜果……,有你们所想象的一切。”“而那里就是我们的粮仓。”
很多人眼睛睁圆,没有人说话,显然还在消化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
但随即一阵低而细密的嘈杂声响,潮水般从杨泽所在的点发散出去,然后渐次层叠起伏的推向后方。直到整个六七千人的人群像是干柴桔梗点燃了。
“这么目视开去,那里最起码有数万军队寨坚营牢,要突袭粮草重地,怎么可能?”杨泽看向说话的那个眼睛很精到的佣兵“那里有三万兵马驻守。
也是翼豹旗柳白堤的大营所在。”
从东土顶尖帮派海沙帮孟长贵孟老那里,杨泽要知道对流霜大军的基本布局并不困难。更何况是在柳白堤击溃了令风吹雪震怒的后方佣兵团之后,柳白堤的营寨所在以及兵力总数并不是一个秘密。这是很多方都能探知到的事情。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那人看着杨泽的喃道。
而此时无数人望着杨泽的表情,也大致是看着一个疯子的样子。
他们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但绝没有见过这样找死的作法。翼豹旗的柳白堤早是恨不得将他们全歼,现在自己还送上门去这简直就是无比愚蠢。
“在此之前,要打败镇守饮马地粮仓的柳白堤自然是不太可能”杨泽看向众人,喃喃道“但是自你们暴露战败逃窜之后,这件事却变成了可能”
高山之上,一棵苍松之下,远远见得到大地平原的视野之上。众人就这地上散落的石块,构建了一个模拟外部形势的营盘。
“我们需要准备三支人手,以在这三个方向适时出现”杨泽以树枝点了点饮马地营寨的三个方位“这三支人手每支由五百人组成一定要脚力最快的人,要保证在对方骑兵进入山岭之后,恰到好处的将他们甩在后方具体路线你们可以参考但一定要将他们拖上半天时间”“我队伍里倒也还有些这样伶俐的人。”马苞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故技重施,将柳白堤引出来,以至于令饮马地内防空虚,然后一举攻陷翼豹旗的大营。”“不。”杨泽丢了手中的树枝“柳白堤不会出来了。你们如此轻易被击溃冲散。他早不会
将你们视作威胁。我要攻克翼豹旗大营不假。更重要的是,柳白堤这个人我不能让他活着。”
这是流霜国名将风吹雪对大晔石头城齐乐毅发动总攻的最后两天倒计时。
这个时候的大晔国内还在为前线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即便是最远离战争之地的王都上林城,在这夜晚也是人人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太多人关注着前线的战局,有街区里那些阵陌纵横的普通民居人家,也有高门宅院里的那些大家世族,深夜里的上林城,灯火点点,却通明不寐。
就在这繁星遮罩的夜里,不会有人想到,有这么一群人,正在天隘山的山头之上,顶着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注视着眼前大地之上,绵延而雄壮的营寨。
那些营寨庞大的建筑群体,像是一头巨龙,正在沉睡。
而这一群人,他们要屠龙。
第二更送到。晚了点,希望大家看了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