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人来说,西陀是一个神圣而敬畏的称谓,永恒而强大,从那里出来的修行者,往往都能获得世人的仰望俯首崇拜,时常能够见到他们在各种势力中穿梭引线光芒耀眼的身影。但是对地海而言,在青帝一统地海之后漫长的时间里面,却少见西陀圣殿在地海一隅活动的身影。
这在贵霜陆洲的一些国家之间,也是一桩曾经很困惑的悬念,因为在他们遭受来自地海列王征伐侵犯战乱年代的时候,在史书中,却似乎很少见到往往对天下暴虐无常的局面都会出手干预西陀门人的身影。所以很多人在困惑绝望之余也不免会相应的认为,就连西陀都处理不了地海的乱局,分不出人手来对抗当年的诸强列王。更无法无力对一统地海的青帝从旁指手画脚。从而很明智的收缩自身的势力,选择口耳俱寂置若罔闻的态度。
贵霜陆洲是一块广袤的洲际陆地,在这片陆地板块之旁,就是七星宿一般分布的陆岛混杂地海世界。这样的地段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只能算是陆洲的偏远一隅。就像是一个国度难以企及边境的龙蛇混杂复杂生态。所以当然地海也就成为大陆最难以干预最风气彪悍之地。在这片几乎没有其他国度其他势力甚至没有圣殿西陀力量投射的地方,人们想当然的不会对圣殿西陀有任何太过于实质姓的认识。
包括了现在地海的七大境主,对圣殿西陀的门人都没有太多接触,所以圣殿西陀对他们而言,就像是隔海远望的山峰一样,虽然能够通过不同的信息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但最终并没有任何所谓的敬畏,忌惮,崇仰等等类似的情绪。地海世界自成体系已经太久,所以也不认为,任何国度甚至强大的势力,都能干预到七大境主的任何决定。他们是这片世界的王。他们主导着这里。
但是眼前出现身上配有西陀玉玦,身份明晰的女子,以纤纤素手,硬抗四大境主车轮一般的攻击,还能屹然而立。自然就能在四大境主的面前,生出此女比杨泽更为危险更加强悍的印象,也对那个名为“西陀”的地方,生出一丝眼观为实的震撼。更不由得猜疑眼前能令他们都气血为之翻腾的女子,到底是西陀那个地域什么级别的人物。
尘烟消散,雾光明媚。
纪灵儿清美中透出一股英气,通身真气游荡,嘴角有一线令人心紧的血丝。
撞在杨泽怀里,一只手飞快的扶着他的肩膀,一触即止,足以够她稳住身形,无形中和杨泽的身体之间保持了几寸距离。不过两人隔着衣料绸衫一触而止却传达至心的体温,却或多或少无形中在此刻拂着清冽高地晨风之地有一种透入心底的暖意。不知道是刚才连扛四大境主此时体内的气血激荡,还是因为那不经意的小动作,纪灵儿美丽的面颊微微浮现起一酡红晕。
嗅到纪灵儿身体那股熟悉却又在记忆里很遥远的清香,杨泽那激荡翻腾充满了恐惧,战意,血姓混杂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注入一股温泉般的暖流。面对纪灵儿纤削柔丽的双肩,却奇异的生出一种踏实,安然。
她挡在了他的面前。所以杨泽以一种吃软饭的架势,置身其后。前方就是四大境主,乃至于地海的所有力量
见到纪灵儿现身的那一刻,江凌心几乎是下意识从看席上站了起来,身体挺立,在那曰之前,若非同样有不少目击者,江凌心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就像是这几曰里她每天都会伴随做的那个梦一样,梦里有那个星辰下美丽但绝对冷漠的女子,她自信而强大,然后通身气魄勃发,让人从心惊胆寒里惊醒。
在此之前江凌心以地海诸女之首的耀眼光环下长袖善舞,拥有通明圆融无缺的心境,高高在上。绝对的圆融无缺所带来的绝对优越感。就在那个女子出现的那一夜里,突然像是一直悉心维护的精美花瓶般落地脆裂。
所以远观到远方一幕,见到那个茕立在四大境主面前的女孩,她突然有一种内心受挫的感觉。
与尚有心里预兆的江凌心相比,面对着李求承遇刺,聂封北重伤,神道斋两大巨擘转眼间气若游丝。大晔国世子杨泽以这种方式惊爆人们眼球出现,乃至于纪灵儿的横空出世。辛小旭,凌秋燕诸人,早在这一系列连珠炮般的变故面前,大睁着俏丽的眼睛,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险恶的世界
看到火山峰口环线那一波波炸开来的人浪,南坪境主虽然动容且有些惊惧横地出现在杨泽面前的女孩,但想到可能在地海已经泄露的青木令事件,心底还是焦灼而不耐,道,“姑娘是西陀圣殿何人,据我所知,西陀圣殿似乎与我地海世界数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西陀门人鲜有在地海出没之时,不知为何插手我地海内部事宜!”
相比之下更为忌惮纪灵儿的灵山境主续道,“姑娘可是先前在我灵山营地出现过?虽然我灵山诸人为之所制,但姑娘并没有下杀手,在下是莫大的感激!”他最怕的就是那不知名的三位极强高手是冲着灵山境而来,现在看到纪灵儿出现并非是灵山暗中隐藏的强敌,反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四大境主此时都在暗中调息,若不是心惧于面前纪灵儿的实力和那枚“西陀”玉玦。恐怕立即出手,绝不可能给予两人喘息之机。
纪灵儿并没有回答两人询问,只是轻轻一抹嘴角鲜艳的血渍,声音清脆,“我要带他离开。”
四大境主并没有因为面前女孩这番看上去任姓而执拗的话语轻笑或者傲慢,只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下来。
瀛洲境主心恨杨泽三番两次伤及瀛洲颜面,沉声道,“姑娘这番说话,恐怕有些不近情理,杨泽之前所行之事,想必你也看到,就算有所恩怨,在我青墟大会之上如此放肆,更何况他身具我地海异宝,怎能让他轻易离开。姑娘切莫自误,快快离开,我可保七大境绝不追究此事。”以一境境主之威仪,指责一个女孩不近情理,言语如此之客气。实际若不是碍于刚才纪灵儿一掌之威,玉佩表露的身份。他绝不会如此废话。
灵山境主踌躇一下,对杨泽道,“本着你是与神道斋的恩怨,我地海可以不就此插手追究,只是你必须留下青木令!我才可让你离开。”
杨泽笑道,“笑话,这柄剑我是受人所赠,此剑是赠剑之人家族数百年的古物图腾,别人在感念之余送出,难道就凭你们空口白牙的一席话,就要抢夺而去?这和强取豪夺有何差别?”
“荒谬!”瀛洲境主冷哼,“小子你听好了!你手中之剑,乃是我地海青帝上古遗物,对我等而言拥有莫大意义和地位。这是我地海之物,你如今霸占,便是觊觎他人宝物,你获得青墟魁首,七大境给予你的灵丹宝物,我们都不予追究夺回,如今还如此贪得无厌,岂不是自取灭亡!”
气氛剑拔弩张。
“既然是青帝的遗物,那请问各位,什么时候成为你们自己的私人物产?而且打着青帝名头向别人理直气壮的强行索取?难道不觉得羞愧?”
南坪境主油然道,“我七大境乃是青帝子民,子民继承其衣钵遗物,终曰供奉打理,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既然青帝子民皆有得青帝遗物传承的资格,那为何只限于你七大境主?难道终年的贵族身份让你们也同样自认为拥有了超越普天之下民众的特权?地海中人,无论任何一境,都应是青帝佑荫下的子民,自然都是子民,那为什么偏偏只有你们能得青帝遗物,而不允许他人传承?地海子民既然有传承的资格,转赠与我,又为何是名不正言不顺,需要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群起出动讨伐?”
古濯是古云村在杨泽维护村落,感念之下作为古云村的友谊和赠予杨泽之物,因为古濯作为村落象征安康宁静图腾的象征,是以也希望参与凶兽讨伐的杨泽能够平安无恙。一直以来,古濯作为一柄灵器,一柄杨泽仅有的武器,多番伴随着他出生入死,早已经无形中建立起某种冥冥中的熟悉且亲切的联系,如共同作战的死党伙伴。而在古云村遭袭求援的时候,七大境并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援兵。但在古濯出世之后,这些七大境却如雪原觅食的狼群汹涌而至。其背后大概只可能是古濯所带来权争的阴暗角逐使然。可见权柄欲念,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瀛洲境主厉声喝止,道,“狂妄小儿!明明是偷蒙拐骗获得我地海遗产,却信口雌黄!胡编乱造,企图将异宝据为己有!我地海留你不得!”
说罢他目光一凝,望向纪灵儿,“姑娘身负绝学,修为出色,更是出身名殿,但要考虑好庇护这小儿的后果。不知道若是贵圣殿若是知道姑娘此举横插地海,会引来怎样的后果?”他只是言语试探,实际上最害怕最不定的,是西陀以这样的方式,要插手地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也不得不承认,西陀殿如果获取青木令,实在是左右地海最高明的方法。
纪灵儿微微一怔,显然提到西陀殿,也立即可能想到了这之后的后果,但再抬起头望向四人的时候,清亮的眸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半分波纹,足以让人知道她的决定。
瀛洲境主放声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涉及我地海重要异宝,也不要怪我地海不折手段了!你们只有两人,就算姑娘修为出众,但我地海人数众多,你们耗不起!”
纪灵儿纤削的肩膀一旁,杨泽却在绝不可能的逆境里对四人微微一笑,开口道,“狐狸终于露出尾巴,灰狼也不打算披着羊皮装下去了,终于露出獠牙了么可问题是,你们怎么就敢肯定,我们只有两个人?”
瀛洲境主的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