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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蜂拥而来的盗匪们冲上山坡,攀附上车阵低矮的车墙时,车墙后方的商队士兵们也暴喝着纵身跃起,迎了上去。
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谁也没有退路。
黑压压的人群以车墙为中线狠狠地撞在一起。前面的人在此起彼伏的刀剑中血肉横飞,如同割草一般倒下。后面的人则悍不畏死地填补进去,用手中的刀剑迎向正面的敌人,疯狂砍杀。
一名长胡子的盗匪攀上车墙,划一露头就被一名护卫用力挥出的一剑削掉了脑袋。当盗匪怒目圆睁的脑袋飞上半空时,下方另一名盗匪手中的长矛,已经掠过喷泉般冲天而起的鲜血,捅进了护卫的小腹。
栽下马车的护卫被下方的盗匪群淹没了,在他上面,一名佣兵正用手中的羊角锤砸开了一个盗匪的后脑。
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头骨碎片中,噗地泼上了一个刚刚探出头来的盗匪脸上。还没等这个眼前一片血红的盗匪恢复视线,一支箭矢就自旁边的守卫塔上直掠而来,正中他的面门。
嗖嗖嗖嗖!双方的弓箭手在近距离交锋。从旁边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矢,自高高的车阵和下方冲锋的盗匪群中,往来纷飞。
不时有中箭的护卫栽下车墙,也不时有被射中的盗匪滚下人潮涌动的山坡。不过,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就像石头丢进了河流中溅起的浪花,旋即就被奔腾的河水卷走,消失的无隐无踪。
“砰!”“砰!”“碰!”巨大的响声起连响起。那是架设在高处的破甲弩粗壮的弓弦在骤然回弹之后扯爆空气发出的声音。
每一声巨响过后,便有成行成列的盗匪倒下。在破甲弩那骑枪还粗的破甲箭下,再坚固的盾牌,再结实的铠甲和再强壮的肉体,都如同纸扎的一般利箭所过之处,只是一道笔直的爆散血雾。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一方要攻进去另一方要阻止对方杀进来。双方就像两群饿狼般互相撕咬,血肉横飞。一时间,只听见刀剑的碰撞声,砍入对方身体的沉闷制裂声,弓弩声和双方战士野兽般的咆哮惨叫声响成一片。
罗伊拨开飞来的两支箭,飞快地环顾四周。
虽然数以百计的盗匪不断从四面闻来,但商队还是顶住了对方凶猛的攻势。整个车阵就像是狂涛中的礁石,哪怕一次次被滔天巨浪拍打淹没,也总能顽强地在漫天碎雨过后露出头来屹立不倒。
马车和山坡高达三米的落差是商队最大的持仗。冲到车阵前的盗匪再多也只能顺着简易木梯一个一个的往上爬。这就使得占据着车阵制高点的商队护卫们能够形成局部的人数优势,瓦解对方的进攻。
同时,三个守卫塔和九台破甲弩的威力也在密集的人群中得到了最充分的发挥。弓箭手们急促而精准的射击,破甲弩恐怖的冲击力,让车阵下方的匪徒们每多停留一秒钟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尤其是弓箭游猎者弥琪,简直箭无虚发。一把银白色的猎弓每一次振弦都会在一个盗匪的咽喉绽放一朵血花。
“这女人箭术不错,只比老子差那么一点点。”罗伊盯着弥琪那如同一只优雅母豹般在车墙上纵跃奔跑的身影看了老半天悻悻地将其箭术和自己使用魔法辅助弓箭时做了个比较。
至于单纯的箭术,他很自觉地忽略了。
他舢道,对精灵来说射术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她们如同鹰一般的目力、敏锐的第六感和超凡的敏捷,能让她们在不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第一次摸弓就将箭矢准确地送进靶心。
别说一个成年精灵,就算是麦芽儿这样的精灵萝莉也能闭上眼睛百步穿杨!
似乎是感受到罗伊的目光,弥琪在将一支箭精准地射进一个盗匪咽喉的同时扭过头来,冲罗伊冷冷地瞟了一眼。随即两步小跑横身飞掠,反手一甩弓,看也不看就是一箭射出,正中一个盗匪心口。
挑衅?!罗伊毫不客气地将一个讥讽的笑容送给弥琪,然后飞快地扭开头,只气得弥琪脸色发青。
罗伊将目光投向山下。
在派出近三分之二的部队发动进攻后,黑骷髅盗匪团在山下还有大狂两百装备更精良的骑兵。尤其是围绕在马修和一名黄色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身旁的数十人,更是沉稳彪悍,浑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罗伊知道,这才是黑骷髅盗匪团的主力。看似静静在山脚下观战的他们,其实是一只缩在背后蓄势待发的重拳。只要车阵有一个地方稍有动摇,他们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罗伊盯着人群中的马修,脑子里转瞬之间,已转了无数个念头。虽然每一个念头都不一样,但这些念头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
宰了他!
虽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对小时候被野猪拱了棵白菜也要领着奥利弗追出两个山头数十里地守在洞口灌水放毒烟熏火燎还跳着脚骂上一整天的罗伊来说,一年半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了。
哪怕现在局面还是自己被对方围攻,哪怕在后面还有温格子爵领的卫队,他都不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今天,他要把马修的命留在这里!
眼见战况暂时无忧罗伊转身从千疮百孔的车篷中取出魔铜板,一一镶嵌进魔核后跳下马车,沿着通道,开始布置魔纹法阵。
四个水系魔纹是传送魔纹,十八个白鱼水箭阵的麾纹却是典型的生命魔纹。因此,尽管已经在魔铜板上添加了魔力耗尽后的自毁魔纹,现在却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只能自己亲手完成布阵工作。
外阵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落向内阵的箭矢却已随着黑骷髅盗匪团的火力转移而渐渐稀疏下来。躲在坑道边的福格斯和其他预备队的成员纷纷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就连一些担子大点的平民,也钻出了藏身洞。
平民们的脸色固然一片煞白……其他人也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几名年轻学员神情恍惚目光飘忽不定的模样,让人怀疑若不是车阵被黑骷髅盗匪团包围得严严实实,他们恐怕早就拔腿而逃了。
不过,没有人看不起他们。
毕竟,他们只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没干过刀头舔血的活计,更没经历过如此惨烈杀戮。骤遇大劫表现出来的慌张和害怕都只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
当然,当大家看见四处奔跑忙碌的罗伊的背影时候,他们也会情不自禁地将学员们和年龄相同的罗伊坐比较。
比较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做成了?”看着罗伊将四个金属板以相隔三十米的间距分别放置于车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将另外一大叠金属板呈圆形放置在内阵中,并用土掩盖起来……穆西不禁低声问道。
福格斯和奥尔德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看周围蜂拥而来的盗匪就知道,现在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一切猜测在最终的结果面前都毫无意义。真正能够检验一切的,只能是敌人铺天盖地的火箭。
当天空被无尽的火雨点亮的时候,这个小小的车阵,要么在魔纹的保护下存活,要么就在烈火中毁灭。没有第三条路。
把手中的最后一个漓铜板埋在泥土中,罗伊满意地拍了拍手。按照他的布置,白鱼箭阵的攻击范围控制在内阵和外阵之间。这个间距不过五米的狭小环形空间,能够最大程度保证箭阵的杀伤力。
只要能够将对方引入外阵嘿嘿。罗伊笑着……搓着手走向内阵中央。
看见黑发少年脸上憨厚而灿烂的笑容,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在如此炭笈可危的局面下……这小子怎么还笑得出来。凌霜和凌雪,更是严重怀疑这家伙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一根巨龙的神经。
只有同伊凡等人站在马车上观察外阵战况的麦芽儿,丢过去一个白眼过去。
“死大脑袋……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罗伊的人自然非麦芽儿莫属了。
只要一看见罗伊脸上浮现这种看似憨呆实则狡黠的笑容,她就知道……这黑心肠的大脑袋一定又在使坏了。在绝境的那段时间,这家伙就一贯带着这种表情设陷阱下黑手……不知道有多少魔兽冤死在他手里。
不过,麦芽儿心里很温暖的承认,她就是喜欢看大脑袋这种阳光,憨厚,却又憋着坏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一波攻击,盗匪们留下五十多具尸体退了回去。
间隔不到十分钟,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波攻击。这一次,他们的进攻更加有会对性。虽然最后又付出了五十多人伤亡的代价,但车阵的一个守卫塔和两台破甲弩,却在几名大盗的攻击下被摧毁。
看着在盗匪掩护下一击成功后从容退去的几名大盗,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
所谓大盗,指的是盗匪团中的核心成员,相当于骑士团中的长骑士。
他们是盗匪团中最心狠手辣,实力也最强的一群人,是地位仅次于首领的精锐中的精锐。通常情况下,大盗们根本就不出手,只在旁边坐享其成。而一旦他们出动,就必然是他子搏兔,雷霆万钧。
这一次黑骷髅盗匪团出动的这几名大盗,就有着三星左右的武装骑士实力。而在山下,还有他们的首领胡安。还有当年跟随胡安一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十几名臭名昭著的大盗。这些人……每一个都极度危险。
被摧毁的守卫塔和两台破甲弩是一个警告。她在警告商队的人们,敌人正在不断地调整着他们的策略,寻找并钧对着车阵的弱点。
一旦被他们再摧毁几台破甲弩,解除了这种恐怖武器对大盗的威胁,车队就要面临一群猛扑而来的他子,而不是前两次乱糟糟冲上来的鬣狗。到那个时候,整个车阵都会被撕得粉碎!
第二波攻击结束后,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沉入了远方的群山之巅。阳光只剩下了山巅和天际云层的一抹艳红。
一个个受伤的士兵,如同流水般被人从外阵抬到内阵……交给刺芒佣兵小队唯一的医士。痛苦的呻吟声,呼痛声不绝于耳。精疲力竭的护卫们靠在满是血迹和刀痕
箭坑的马车边大。地喘着气。几根松脂火把在一阵嘎剥声中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跳跃着,映得他们沉默而疲倦的脸忽明忽暗。
平民们在清理着倒塌的守卫塔,老弱妇孺们在帮忙分发干粮和水。金森指挥着几个护卫搬运破甲弩,重新布置防御体系。他响亮的嗓音随着敌人的第二波进攻一结束就变得嘶哑低沉。听起来就像一台老旧的破风箱。
除了这些之外,光线黯淡的车阵里,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泥泞的坑道中放眼望去,四周神情呆滞而疲倦的人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失去了思想的僵尸。
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其中不少……甚至是第一次拿起武器杀人。如果说,开战之前大家还有着某种莫名的信心和勇气的话,那么,当战斗真实降临的时候,这种信心和勇气已经随着身边一个个同伴的死亡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车阵还能撑多长时间。
两波战斗之后,坑道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排着二十多具尸体。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条陈森森通往死亡殿堂的小路。
人们仿佛看见,在这白色的小路地毯上空……只只嗜血的黑鸦在飞舞,幽灵在飘荡在窃笑。而死神……就站在小路的尽头,握着镰刀,将他惨白的骷髅脸半隐于兜帽的阴影下,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一阵哭声从内阵中传来。所有人都不忍地别开了头。他们知道,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重伤者就会从内阵中抬出来和死者并肩放在一起。为这条白色的死亡小道……增加一个人的长度。
谁会是下一个?
凌霜跪在泥泞的地上,双手死死地揌着一名佣兵的小腹。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鲜血还是不住从伤者的伤口向外喷涌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和手掌边缘挤出来,流到地面,汇入泥地的小水洼中。
作为整个车阵中唯一没有参与战斗的预备队成员,凌霜目睹了两波战斗中每一幅惨烈的画面。这个烈光小队的佣兵,就是她眼睁睁看着被一名偷袭的盗匪刺中的。只不过,当时的她距离战团超过二十米。中间还隔着内阵的马车。根本无力救援。这让一直没能参与战斗的她感到十分难受。
“医士!他”看见医士飞快地跑过来,凌霜难过地抬起头。
“我看看!”身材矮胖的医士蹲下身来,从医药箱里取出两瓶药,让凌霜移开手,先将一种液体倒在伤口上,然后将另一种药粉洒上去。
药液如同水银一般在伤口蠕动着,荡漾着微微的绿光。随后洒下的药粉则如同银粉一般,闪闪发亮。随着两种药在伤口汇合,咕噜噜往外直冒的鲜血很快就被止住了,就连流出来的血也仿佛被吸引了一般,混入药剂之中。
然而,当狰狞可怖的伤口从消失的血液中显露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凌霜,医士,还是结束战斗之后飞快赶过来的烈光小队其他佣兵,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敌人的这一剑,刺杆极狠。
长剑不但在佣兵的小腹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而且还用力向下切了一下。整个伤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7”字。
在众人的目光中,医士难过地摇了摇头。
佣兵的伤势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无论是他的医术还是药箱里的任何一种药,都挽救不了他的命。
呜的一声,一名年轻的女佣兵一下子哭出声来。把脸埋进了中年女佣兵的怀里。
“救救他。”另一名烈光小队的骑士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医士,嘶声道。
“他的伤太重了……我无能为力。”
咚,听到答案的骑士脚下一软,绝望的跪倒在泥地中。满是血迹的沉重铠甲砸得泥水四溅。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担架上的同伴。
“崔克!别死!”
没有人回答他。受伤的佣兵静静地躺在担架上,紧闭着眼睛。苍白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在缓缓褪去。
凌霜用力掊住了嘴。
当身旁的奥尔德,弥琪和所有烈光小队成员,都缓缓单腿跪地,低下他们的头的时候,凌霜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让让。”罗伊的声音,在凌霜耳边响起。
这个不合时宜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让凌霜和周围的佣兵们愤怒地抬起了头。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看见罗伊从他们身边挤过,走到担架旁,二话不说,一手猛地揌在了伤者的伤口上。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目眦欲裂。
当伤者在剧烈的疼痛中发出的一声凄厉惨叫时,浑身是血的佣兵们骤然炸开一声怒喝,同时抽出了长剑。与此同时,弥琪如同鬼魅的身影已经到了罗伊身旁,两把匕首直接切向他的脖子。
眼看弥琪的匕首就要割断罗伊的喉咙,忽然,罗伊手中浮现一把斧头,反手就是狠狠一斧!
“轰!”一声巨响。被一斧头劈在匕首上的弥琪,只觉得一道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都被劈得倒飞了出去。不过,倒飞出去的她只在空中一扭身便稳稳落地,随即一蹬腿,又以更快的速度电射向罗伊。
罗伊却对此早有所料。弥琪划掠到面前,他二话不说,当头又是一斧头。
这一次,弥琪飞得更远。虽然她在接近罗伊的时候已经瞬间变换了四和步伐,改变了节奏和刺杀轨迹,但罗伊的斧头还是精准无比地破开她的防御,直声要害,逼得她不得不用匕首格挡。
“轰!”当弥琪远远落地,玉牙紧咬,再度激射向罗伊的时候,一旁的奥尔德忽然趁她经过一把拉住了她。
“住手!”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弥琪和愤怒的佣兵们,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奥尔德。
“看看崔克。”奥尔德的声音,有些发颤。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担架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崔克脸上,已经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彻底扭曲变形。那凄厉的惨纤声,让人一秒钟都不忍心听下去。
可是,虽然他在惨叫,在痛苦的挣扎,他的伤口却在一团白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凌霜震惊地捂住了嘴,弥琪挣扎的胳脖停止了扭动。
哐当。接连几声轻响。
佣兵们呆若木鸡,手上一松,刀剑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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