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交锋中,罗伊如同重炮般的一箭,将格纳震退,使他从队伍的最前方落到了后面。等他调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紧随其后爆的这次碰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再次受挫。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能参与刚才那一次交手的他,此刻却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他重新扑上来的时候,正是罗伊在碰撞中受伤吐血立足未稳的时候。同时也是另一个雷暴小队迂回到位,向亚尔维斯小队动进攻的时候。无论是斩杀罗伊还是仅仅将对手牵制住,他都将迎了最终的胜利。
夏佐和桑切斯不知道,这个局,又怎么能解开。
风声,在耳边呼啸,格纳双目血红。
没有人知道,在动冲锋之前的那么万分之一秒,格纳的心里其实出现过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撤退。
这是一场不在计划内的战争。
格纳并非真的看得上那只深渊火牛,也并非和亚尔维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私仇。
他之所以下令动手,是因为他以为战斗会很快结束。就像是一群狮子在游((荡荡)荡)的途中咬死几只土狗,纯粹是猎杀的快感和游戏的乐趣。不耽误事儿,更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因此陷入一滩泥沼。
如果早知道会为了杀几个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冰星佣兵团迟早都会被消灭。在外面的战斗中屠杀这些人,远比在探索深渊遗址时动手的成本低得多。
尤其是在看到罗伊硬扛下八个人的联手一击之后,格纳更是打心底感到一股寒意。
这个黑青年,让他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危险。程度甚至已经过了他曾经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
刚才的攻击中,他虽然不是出手者之一,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八个手下的实力。别说一个荣耀骑士,就算是自己,面对他们的联合攻击。也不一定能够扛下来。
可是,这猛烈一击,却如同撼在了一座大山上。
格纳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们的战环,如同在礁石上撞碎的泡沫一般退下来。他甚至能感受到他们那一刻内心的无力感。
格纳不再把这个年轻人看成一个不知死活的菜鸟。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看看那双眼睛吧。
虽然这小子出现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qíng)都堪称疯狂。可自始自终,他的眼睛都没有出现过变化。你说他冷静也好,木讷也好,总之,在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情qíng)绪的波动。
他就这么看着你。清澈的眼睛中,带着一丝迷糊的神(情qíng)。就像一只并不懂得人类世界的小狗。
这不可(爱ài),而是可怕!
格纳只在一种人的(身shēn)上看见过同样的气质,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可怕的存在。
那是战场上百战余生的王牌骑士。
多年的征战生涯,带给他们的除了满(身shēn)的伤痕之外,还有最丰富的经验,最有效的战斗手段,最冷酷的心和最冷静的头脑。哪怕被一枪洞穿心脏,你也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到丝毫的恐惧。
他们的眼睛没有这个黑小子这么漂亮。没有这么清澈。但却同样的冷漠。他们就如同没有感(情qíng)的机器一般,在那一刻,他脑海中考虑的不是死亡,而是如何在死之前,把他的剑送进你的喉咙!
没有人愿意面对这样的对手。
年轻的时候,格纳曾经上过战场,亲眼见过那些神秘而强大的王牌骑士。那时候的他,目送这些骑士策马走过的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出,感觉就连灵魂。似乎都被那可怕的杀气冻僵了。
他听说过很多关于王牌骑士的传说。
据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场上的统治者,是死神的代言人。他们狡猾。凶狠而强大,不但能够奔袭千里,在敌后纵横睥睨,而且能够一人一马,正面抗衡数量百倍于己的敌人。
对普通人来说,那是找死。可是对这些王牌骑士来说。那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而大部分(情qíng)况下,他们都能在留下一地尸体之后全(身shēn)而退!
如果你认为这就结束了,那你就太天真了。
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会再度回来。一次又一次。直到将所有人都杀光。
格纳见过的最年轻的王牌骑士,都过三十五岁。其中大部分人,都过了四十岁。
毕竟,想要成为王牌骑士,所谓的天赋和秘传功法是没有用的。他们积累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是生死边缘的行走里程,甚至是真实的死亡体验。他们的强大是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
而这一切,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shēn)上?
格纳不敢深想下去。
那一刻的他,只想结束这一场代价高昂,没有收益,且风险越来越大的战争,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场可以随时醒来的噩梦。
到了现在,格纳忽然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场战斗,已经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有机会!
“北极星斩!”
((逼逼)逼)近罗伊,格纳飞(射射)的(身shēn)形陡然加,十六个战环爆散开来,化作成千上万点星光,汇入手中的长剑。
长剑凌空下劈。
随着星光在剑锋爆开,七点呈北斗七星排列的寒光,自倾盆大雨中浮现。
初时寒光只有珍珠大小,眨眼间就变成直径一米左右的银盘。银盘旋转着,天空中飞落的雨点,都凝固在半空,仿佛被某种力量(禁jìn)锢了。旋即,一道狭长的光透过银盘飞(射射)而下,如同一把银色的剑。
剑长九丈。七颗星,七把剑,纵横交错。同时向罗伊斩下!
“竟然是北斗星斩!”人群中有人骇然叫道,“格纳竟然学会了这一剑!”
“好恐怖的剑势!”
“北极星斩。化战环为千星,聚星光于剑锋。光为北极,北极动,则七星成剑。可破城劈山,威力无穷。这是王级巅峰,甚至被称为准皇级的击杀骑士技啊!”
人群一片哗然。
“该死!北极星斩对斗气的消耗非常巨大。就算是刚踏入圣域的强者施展,都会非常吃力,”桑切斯脸色一变。说道,“格纳只是大光明五星骑士,他怎么能使出这一剑?”
“你仔细看!”夏佐道,“这七剑当中,有两剑的光芒明显黯淡一些。这说明格纳并不能完全挥这一剑的威力。他是孤注一掷!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这一剑会抽空他全部的源力!”
说着,夏佐眼睛微微一眯:“他铁了心要杀这青年!”
“这个王八蛋,”桑切斯攥紧了拳头,道:“我们……”
“晚了!”夏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羞愧和遗憾,“如果我们在亚尔维斯被救下来的时候就出手。或许还来得及。可现在……”
夏佐没有再说下去。
出于现实的无奈,他们在这场冲突中一直保持着沉默。
虽然于(情qíng)于理,他们都不欠冰星佣兵团什么,但两人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内疚。尤其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黑青年的出现,竟然让冰星佣兵们在一个近乎无解的死局中挣扎到现在。
如果他们早能预见这一切,及时出手,说不定真能让雷暴佣兵团狠狠栽一个跟斗!可一切都生得太快了。从那青年出现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时间。快得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决定!
现在出手,已经晚了。
格纳这一招北极星斩,没给那黑青年任何的机会。况且。就算这黑青年能够接下格纳这一剑,也不可能去阻止数十米之外的那支雷暴小队了。而自己这些人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事(情qíng)。
“晚了吗……”桑切斯抬头看向战团。随后,他反手握住了剑柄。无声无息地释放出了战环。
“你这是?”夏佐转过头。
“说不定,还会有机会。”桑切斯半眯着眼睛,目光紧紧的锁定在罗伊(身shēn)上,道:“我可不想错过!”
雨越下越大。
从空中看下去,这片枯木林中的战场,在雨中显得混乱而惨烈。
以深渊火牛巨大的尸体为中心。横七竖八的躺着双方死去的佣兵。黑红的血从尸体下漫出来,被雨水冲刷着,向低洼地带流淌。几个重伤者在泥水中痛苦的挣扎着,惨叫着,声音凄厉。
战斗,依然分成三个部分。激烈而胶着。人们手中的刀剑盾牌在碰撞着,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战环在空中飞舞,泥水在脚下飞溅。怒吼声,惨叫声,喝骂声此起彼伏,混乱中,不时有人倒在地上。
止步于大坑前的雷暴佣兵,又跟着格纳开始往前冲。
横着切向亚尔维斯小队的十二雷暴佣兵,也已经全部撞出了雨幕。以领头的一个马脸大光明骑士为,个个容色狰狞。
七把光剑,从天空斩下。
这一刻,罗伊就如同站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中央,面对一个无解的死局!
罗伊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视野中,格纳的距离在飞拉近,那张充满怨毒的脸,越来越清晰。
接下八人联手一击的兴奋已经散去。罗伊嘴角的弧线,显得有些冰冷。
他脚下一蹬,(身shēn)形向后飘去。
“想跑?”格纳咬牙切齿,“你在做梦!”
说话间,他催动七把光剑,向罗伊紧追不舍。纵横交错的巨大剑光,几乎锁死了罗伊四周的每一寸空间。
“哦,是么?”罗伊落地,嘴角一歪。
在他的右脚点地的一瞬间,一个战环自他的(身shēn)体游了下去,随着脚尖落在了地面上。远远看去,就如同踩在黑夜池塘中一片光的荷叶上。
虽然这一步是纵(身shēn)后退,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却感觉他反倒拉近了和格纳的距离。
刷!漫天剑光之中,罗伊不闪不避,出剑。
搏命剑法连环三招,同归于尽,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第一招同归于尽,罗伊用的是刺剑。只见一道纤细的剑芒,如同一根巨大的钢针,直刺格纳的眼睛。
这一剑的度,快到了极点。
如果说闪电,还能够让人们清楚的看清延伸的电光的话,那么这一剑,就比闪电更快。快得人们甚至无法捕捉到剑的轨迹。
格纳骇然失色。
尽管对手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他的光剑笼罩之下,但他更清楚,在七把光剑斩中对手之前,自己会先一步被洞穿脑袋。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