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妃来了。”娇兰有几分神色不定地打起帘子道。
岑夫人有几分吃惊,自床榻上支起身子了,扶着一旁娇容的手作势要下床来,若华却已经进来了,淡淡望着她笑道:“妹妹不必起身了,如今身子不便,好生歇着吧。”
岑夫人听说,却是执意要下了床,扶着娇容的手上前微微福身:“岂敢乱了规矩,王妃却是难得来。”
若华在一旁的位上坐下,接了娇兰送来的茶盏,搁在一旁并不用,只是打量了一下岑夫人,笑道:“妹妹快坐下说话吧,如今不比从前,身子要紧,不必这么拘礼。”
岑夫人坐在娇容铺好的软椅上,有几分羞怯地道:“劳王妃挂心了,原该妾身去给王妃请安的,只是这几日实在是胃口不佳,又是懒怠动弹,却是疏忽了规矩,还请王妃责罚。”
若华看着岑夫人那张娇艳精致的脸,上面一颦一笑都很是真诚的模样,只是内心却是大不相同,她只觉得岑夫人心思极深,有几分难测,只是面上仍是没有半分意动:“自家姐妹不必如此,今儿我过来,却是有事要吩咐的。”
岑夫人忙扶着娇容的手又站起身来,微微欠身道:“王妃只管吩咐。”
若华微微勾起嘴角:“你坐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妃娘娘与我商量了,说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比从前,马虎不得,身边伺候的又是些不经事的丫头。终究是放心不下,所以让我挑了几个得力能干的婆子在旁边伺候着,这几个丫头就暂且在外间帮衬着,也好有个照应。”
岑夫人脸色顿时煞白,慌忙摆手道:“谢王妃恩典,只是妾身素来是娇兰几个伺候着,已经惯了。调了别的婆子来反倒有些不惯,还是……”
若华面色依旧,盯着她道:“你如今不比平日,有了身子,自然有些要避讳的。吃食住行也该有些知事的帮衬着才行,哪里就能随意为之,娇兰几个虽然好,但也是丫头,当不得那些陪产过的婆子。你若是怕她们用的不趁手,都是我细细挑过的。个个都是干练的。”
岑夫人待要再拒绝,却听若华向着瑾梅道:“带了她们几个过来给夫人瞧瞧。”
瑾梅领了四个穿着青灰布裳的婆子垂手立在房前,若华指着她们道:“你也瞧瞧吧。这几个都是旧年王府里的人,也都是各处得力的人,都是给太妃过了目才送了来的,必然不会委屈了妹妹。”
岑夫人此时早已是方寸大乱。她万万想不到王妃居然不但没有被自己怀上身孕的消息乱了阵脚,还这么快便想着法子换了自己身边的人,还挑了这么些婆子来盯着自己。只是这些是太妃也知道的,自己又如何能够拒绝,她只得满脸堆着笑道:“妾身谢太妃娘娘和王妃的恩典。”
若华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留在茗芜院这边,好生伺候着岑夫人。不可有半点差错。”顿了顿又对那几个福身应着的婆子道:“岑夫人也是头回有身子,有些避讳自然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既然吩咐了你们过来照看夫人,自然要时时提点着些,不可伤了腹中的孩子,都明白了么?”那几个婆子连声应着,岑夫人却是在一旁脸色更是难看,只能攥紧了手强撑着。
若华吩咐完了,这才向着岑夫人笑道:“这怀身子不比别的,平日最爱清净,这房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倒是怪闹腾的,对你身子也不好。”她转过脸瞧了瞧,笑着道:“这么着吧,有那四个婆子在跟前,你这边也就不用这么些人伺候着了,娇兰娇容又是一等丫头,在外间帮忙也不合规矩,正巧留月轩那边还差了两个一等丫头掌事,就权且借了她们过去吧。妹妹瞧着如何呢?”若华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瞧着岑夫人。
岑夫人一时只觉得自己冷汗津津,心思也似乎僵硬了,不那么灵活了,口中泛起一阵苦涩,只得强笑着道:“王妃有命,自然该是如此,那两个丫头得王妃瞧得上,也是她们的福气。”又看向一旁愣愣怔怔的娇兰娇容两姐妹道:“还不给王妃谢恩,这是抬举你们呢。”
娇兰娇容一时回过神来,却是欲哭无泪,留月阁听着风雅,却是王府的一处库房,里面存着的却都是些陈年旧物,都是些正岁祭祀祭祖的祭物,旧年留下的物什,却是无关紧要的。如此可见留月阁不过是处可有可无的闲处,如今她们被送去那里,还能有什么风光可言。
只是如今王妃正盯着自己,她们自然不敢放肆,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跪下低声道:“多谢王妃恩典。”
若华点点头,吩咐瑾梅道:“一会你带了她们过去吧。”瑾梅应着。
待到再说了几句,若华便起身走了,留下岑夫人一人愣怔地坐在房里。
才走到淇园门前,锦画几人便迎了出来,一脸喜色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若华吃了一惊,不是说明日才回京么,前院没有半点消息,怎么就回来了,她一时疑惑不定,快步进了正房,只见萧琰正坐在位上用茶,身上已经换了家常的织锦夹袍,正抬眼看着自己。
若华心跳微微一顿,上前福身道:“王爷。”
萧琰却是搁下手中的茶盏,点点头道:“坐吧。”看着她坐下身来,才又叹口气道:“京中的事我听说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若华只觉得有万千心思也都窒在喉中,只能勉强道:“王爷说哪里话,都是若华的本分。”
萧琰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坐着的女子,分明是柔弱的模样,却让自己都钦佩不已,他沉声道:“可有伤了你?”
若华一愣,抬头看着他,忙摇摇头道:“不曾。”
萧琰这才轻舒了口气,嘴角有几分笑意:“今日我是私自回京的,如今座驾随侍都还在西京,怕是要明日才能回来。”
若华更是糊涂了,他为什么要私自跑回来,这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岂不是……一时间却也问不出来,只是拿眼瞅着他。
萧琰却是笑得畅快:“只管宽心,我早就安排妥当了,不会有差错。”他这般眉眼飞扬的笑容却是若华极少见到的,不像是那个冷冰冰的荣亲王,倒像个得意的孩子。
晚间萧琰也是兴致大发,见过太妃后,让小厨做了几个菜,取了一壶酒来与若华对饮,若华虽然是满腹的疑问,却不好扫他的兴,陪着喝了几盏,借着机会将岑夫人有身子的事说与他听了,他却是想了想,只是吩咐了人送些赏赐过去,自己没有要去那边过夜的意思。
若华瞧在眼里,虽然说不上有多在意,却仍是有几分喜欢,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