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居。朱槿见若华与若芳二人向正房走来,有些奇怪,平日二小姐从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知道老太太在此时都是要歇一歇的。还有六小姐,也很少在不是节庆的日子过来寿安居,今日这两位怎么会一同来了。
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不敢怠慢,笑着上前福身道:“给二小姐、六小姐请安。”
若华笑盈盈地上前拉起她道:“朱槿姐姐,老太太歇下了吗?”若芳没有开口却是目光殷切地望着朱槿。
朱槿笑着道:“老太太素日说二小姐最是得她的眼,果然是真的,今日可巧老太太多用了一点桃花鳜鱼汤,怕积了食还不曾歇下,在房里让蓝琴她们陪着说话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去。”若华点点头,拉过若芳笑着候在廊下。
不一会,朱槿便出来笑道:“二小姐,六小姐快进去吧,老太太听说两位小姐来了,正高兴呢。”
若华日日来寿安居陪老太太,自然是举步便行,却觉得身后的若芳步子有些迟疑,心知她是有些怯懦,便放缓了步子,伸手轻轻握了握若芳冰凉的小手,向她微微一笑。
若芳愣了愣抬头看见若华那鼓励的笑容,露出感激之色,低声道:“多谢二姐姐。”
正房中,老太太歪在黄杨木罗汉床上,半合着眼笑道:“怕是二丫头又找了什么事过来求我吧,才会这会子过来。”
蓝琴笑道:“老太太最喜欢二小姐,想必一猜就中。”
正说着,朱槿已经打了帘子请了若华、若芳进来,蓝琴与秀芳等人忙起身福了福道:“二小姐、六小姐。”若华拉着若芳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这才坐下身来。
老太太笑道:“这么着急过来见我,难不成又是想讨栗粉糕吃?”
若华脸一红,前些时日她在老太太房里用饭,觉着那道桂花糖蒸栗粉糕很好吃,就多用了几块,却被老太太瞧见了,赏了她一盘子却被她都吃完了,吓了朱槿等人一跳,忙做了山楂梅子汤来给她喝下怕积食,好在无事。只是老太太时不时说起来,大家笑上一阵,久而久之寿安居都知道二小姐若华贪吃甜食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嗔道:“老太太就会取笑若华,不过只那么一次贪嘴多吃了两块,却被说成了馋猫,只怕日后传出去,人人都要笑话我了。”语气如同撒娇一般。
老太太丝毫没有责怪,反倒笑得更是开心:“好,好,不说了,可不能把咱们二小姐说成了馋猫儿,日后不好找姑爷呢。”
若华这下是真地臊了,扭捏了一会才又笑道:“若华这会子过来是有事想求老太太指点一番的。”
老太太笑着道:“你说来我听听。”
若华把眼瞧着若芳,笑着道:“是六妹妹,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初八,正是六妹妹的生辰,六妹妹想邀了几位妹妹们坐上一坐,也好说说话热闹热闹。”
老太太笑着看向若芳,若芳身子微微抖着,却知道此时再不说话,怕是前功尽弃,便咬牙上前福身道:“若芳知道不过是寻常的生辰,不能大办,但是想着素日得姐姐们的照应,不知该如何谢过,就寻思这回请几位姐姐聚一聚。只是不敢擅自拿主意,所以求了二姐姐带着若芳来请老太太恩典。”
老太太微微吃惊,就是为了这么桩事过来么?她笑着道:“既然你是一番心意,又是生辰自然是好的。八月初八,倒是个好日子。”
若芳心里一个咯噔,察觉到了若华投来的目光,低着头道:“谢老太太夸奖,昨日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你母亲也问起你的生辰了?”老太太随口问了一句,心里有些奇怪这二夫人素日都不过问若芳的事,怎么会突然问起若芳的生辰。
若芳低声道:“是,母亲昨日差人来问了我的生辰,还细细写了下来。”
老太太打着扇的手一顿,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笑了起来:“她倒是心细,你想办生辰这事可曾问过你母亲?”
若芳不那么害怕了,点头道:“今日我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时便禀过了,母亲倒是没说什么。”
老太太脸色一点点冷下来,目光扫过若华、若芳,许久才扯出一丝笑意:“好了,这生辰的事,若华你就帮着她准备准备,大夫人那里我会差人去说的,要什么缺什么便差人去领吧。”若华和若芳忙应下了,告退了下去。
出了寿安居,若芳小脸苍白地拉住若华的手:“二姐姐,你说这究竟是成了还是不成?老太太什么也未曾说。”
若华皱着眉想了一会,安慰她道:“话都已经说得明白,老太太必然是知道了,该怎么处置她会有决断的,你不必太过多想了,如今也只有等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芳却是六神无主,眼看就要滚下泪来:“不如我再回去求求老太太帮着回了这桩婚事吧,不然怕是……”
若华忙拉住她,摇头道:“你别急,这事如今二夫人尚未回过老太太,你这么明着去求,只怕闹开了,二夫人矢口否认也倒罢了,到时候传了出去,你就是不想嫁给顾家都不行了,老太太也会恼了的……”
她慢慢拉着若芳回了吟华苑,又劝了她许久,见她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让瑾梅送了她回去。
且说大夫人那边提心吊胆地过了大半日,好容易等到杜宏昌起身回了正房,忙问起他前日在肃郡王府的情形。
杜宏昌倒是颇为轻松,在圈椅上坐下结果碧芜送上的茶,吹了几口慢慢饮下:“那十船粮已经到了荆州了,肃王爷已经让人点过了。”
大夫人脸色一松,喜道:“那真是阿弥陀佛了,只是那为何还把你召去了肃郡王府里,还一夜未归?”她满心奇怪,既然米粮都到了,为何还要传了杜宏昌去?
杜宏昌显然是心情极好,大笑道:“那是肃王爷他要重用于我,这才差了人请我过王府去密谈。”
大夫人吃了一惊,四下瞧瞧,把房门掩上,这才低声急切地问道:“肃郡王怎么说?”
杜宏昌笑着道:“王爷打算将日后汉阳府、荆州府、襄阳府的都司粮草船运都交与咱们杜家。”
大夫人好一个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得么,这怎么会呢?单单是汉阳府都司粮草就不是个小数目,怎么会忽然这么决定呢?”
杜宏昌得意地道:“王爷说咱们杜家也算是经营有成,在江北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才想将我收在麾下。”他竖起四只手指,低声道:“还应承了我,若是咱们能好好帮他筹备米粮,考绩之时必然会助我达成所愿。”
大夫人骇了一跳,顾不上高兴,却是心惊肉跳:“这肃郡王究竟是要作何,居然要私下运送这般多的粮草到楚地,那里不都是他统领的都司么?莫非他也想效仿当今……”
话还没说完,便被杜宏昌瞪了一眼,厉声道:“休要胡说,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些也是可以说出口的?!”他压低声音道:“你管他要做何,这肃郡王可是当今皇上十分宠信的子侄,今上无所出,只怕日后这皇位还是要落在他手里,他如今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大夫人有些惧怕地小声道:“只是,只是咱们若是应了这桩事,日后一旦被人知道,可真就是满门抄斩了。”
杜宏昌冷哼一声:“自古富贵险中求,杜家刚迁至京城,能与肃郡王有这么层亲近的关系总是好的,只要肃王爷还在,谁能知道这事,谁又敢捅出去。”他露出一丝笑:“若是若兰那边能够如咱们所愿,那便更是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