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朔铭笑着说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听了杨朔铭的话,徐元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怎么得到这边儿出事的消息的?”杨朔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
“当然是有人报信儿了。”徐元锦有些奇怪地看着杨朔铭,“怎么?不是你派的人去镇上找我的吗?”
“我没派人啊?”杨朔铭愣了一下,反问道,“不是你安排的探马发现的吗?”
“不是,探马是后来才发现的!”徐元锦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眉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拧紧,“难道是老吴派的人?也不对……”
“不对!报信的不是咱们的人!”徐元锦突然大叫了起来,“那个人……是个女的!”
“女的?”杨朔铭听了徐元锦的话,也是一惊。
“没错,绝对是个女的!当时我没有立刻行动,是害怕中了埋伏,在等探马的回报的时候,她的那种表情,简直……”徐元锦说道,“奇怪,她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帮咱们?”
“她带枪了吗?”杨朔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立刻问道。
“她穿的衣服很严实,只能看出来枪掖在衣服里面,什么样的根本不知道。”徐元锦说道,“她穿的是平常的衣服,我当时只觉得眼生,还以为是你公司里来的新人……”
“她带的是双枪吗?”杨朔铭打断了徐元锦的话头,又问道。
徐元锦又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差不多知道这女的是谁了。”杨朔铭点了点头,告诉了徐元锦那天在山上巧遇天云山山主唐璟和他的女儿唐九妹的事。
“天云山的人给咱们通风报信?真是他娘的奇哉怪也。”徐元锦有些好笑地说道,“可这是为什么啊?要知道他们和铁芒山刘大麻子那些人可是一条道儿上的啊。”
杨朔铭想起了交给黄韵芝收藏的那些空白委任状,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天云山的实力比其它的山头是稍强一些,上次听说他们结的那个联盟,唐璟就有打算当盟主的意思,”徐元锦说道,“这一次他竟然想着要帮咱们,难道说是因为被老袁派来的人收编的事?”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杨朔铭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是他帮了咱们的忙,咱们应该好好的感谢感谢他。”
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向前走着,很快,在一处石砬前,杨朔铭看到了一具半边身子被炸得乌黑、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布条的尸体。在他的身边,还有几具被炮弹炸死和排枪打死的尸体。
徐元锦上前用脚将死者的脸拨了过来,映入杨朔铭眼帘的,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丑陋长脸。此时这张脸正瞪着两个眼白全露的眼珠子,脸上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一位保安队员将从尸体身上搜到的东西交给了徐元锦和杨朔铭,分别是一杆做工精致的烟枪,一把左轮手枪,一包烟土,一张皱巴巴的委任状,还有一张写着数字的花花绿绿的纸。
杨朔铭仔细的看了一下那张委任状,上面果然写着任命刘文选为旅长的字样,并且也加盖着北京陆军部的大印,形制和用词同杨朔铭在山缝里捡到的那些空白委任状没有任何区别。
“看这个!”徐元锦将那张写着数字的花花绿绿的纸交给了杨朔铭,“两万块大洋,他们可是真肯下本钱啊!”
杨朔铭接过了那张纸仔细一看,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
这张纸,竟然是一张金额为两万元的“统帅办事处军需处”名头的银行支票。
“要不这钱给你,你徐大队长来当这个旅长好了。”杨朔铭将支票递给徐元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徐大队长带起来的队伍,肯定比刘大麻子这样的人强百倍。”
“我其实挺看好你的。”徐元锦摆了摆手,没有接支票,而是正色对杨朔铭说道,“说实在的,这才几个月,你看看,咱们保安队现在的样子,还能说是保安队吗?”
杨朔铭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徐元锦爱惜地看了看一角破了一个洞的军帽,将它重新戴在了头上,然后笑着拍了拍杨朔铭的肩膀,转身跳上了他的马。
“这边没什么事,我先带人回镇上了。”徐元锦看着还有些发愣的杨朔铭,笑道,“别整天净忙着办厂开矿建学校,好好把你那马练练。”
目送着徐元锦等人的身影消失,杨朔铭看了看周围帮助清理战场的沸腾人群,又看了看手里的支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准备好了晚饭的黄韵芝看到忙碌了一天的杨朔铭竟然还坐在桌子旁奋笔疾书不肯休息,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你在写什么?”黄韵芝来到杨朔铭的身边,双手温柔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给徐队长要个旅长当当。”杨朔铭笑了笑,将写好内容的信笺交给了爱妻。
黄韵芝接过了信笺,仔细地看了起来。
“……日前铁芒山匪人刘文选、姚昌奎、贺长礼等二千余众劫夺国军军服枪械,伪为贵部,于除夕夜袭掠‘人和公司’总部及所属盐矿矿区,并诈为勋帅(指张敬尧)收抚,前来接管。幸为本人识破,匪众狡谋未逞,乃持蛮进攻,铭等率公司警卫及员工开炮轰击,杀伤匪人极众。保安队徐队长元锦及时率部来援,先破窜犯矿区之匪,后又同铭等内外夹击,得大摧破匪众,共击毙匪首刘文选以下匪徒七百六十三人,救出国军人质一十二员。此次匪人敢公然大集众下山袭扰,抢掠矿山,荼毒地方,惊扰百姓,皆因本地各县镇地处偏狭,国军进驻往来不易之故。恳请勋帅开诚收抚,将本地保安队及民团编为新军一旅,以资守护。徐元锦久驻本地,甚谙军事,又同匪多次争战,求任为旅长。若任命得下,铭等愿从此为国效忠,赴汤蹈火,誓无反顾。区区诚悃,乞勋帅与李督鉴察。匪首刘文选首级匣送勋帅处,另附其篡改之委任状一简及军需处支票二万元正一张,璧还贵处,由贵部军员携回……”
“这封信写得表面柔顺,内里却暗藏杀机,既表示诚心归附,又隐含威胁之意,”黄韵芝看完信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你这又送人头又送支票的,软硬兼施,也许真的能成功。”
“这年头,鬼也怕恶人,由不得他张敬尧不从。”杨朔铭微笑道,“我早就已经摸透他和那位李都督的底了,就是他们不从,想来这里招惹咱们,也只能和刘大麻子一样的下场。”
听了杨朔铭满有把握的话,黄韵芝还是有些担心。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杨朔铭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在“赣宁之役”结束后不久,杨朔铭便安排人收集相关的战报,进行汇总分析,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到了火器时代,但“赣宁之役”这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仍然有着太多的冷兵器时代的味道。
在20世纪的头20年里,中国的军阀以及他们的军队还没有学会怎么样打仗,也不想打仗,他们手里的枪,也就是收税敛财的工具。别看很多人坐拥重兵,这些兵的真正的战斗力极其有限,连聚啸山林的土匪和城市里的帮会都不怕他们,有的军阀甚至于在家乡的老爹被土匪绑了票,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乖乖的拿钱赎人,而不是出兵。
从冷兵器时代过来时间并不长的中国新式军队,对现代兵器的掌握和使用是相当成问题的。象炮兵不会间接射击(海军的情况能好一些),机枪手不懂得排除简单的故障。很多军队在打仗的时候,指挥官要么骑马,要么坐轿子上前线,扛着大旗指挥部队向前冲,一次冲不上去,就再来几次,几个回合下来,冲垮对方的阵势就算赢,要是冲不垮,就只能轮到自己溃败,调转马头或者丢下八抬大轿逃命了。
更为要命的是,现在的中国士兵,无论是哪一家的军队,基础训练都非常差,很多人仅仅就是会放枪,而且多数人还有从清代传下来的积习,就是一接战就拼命地放枪,也不瞄准,这种放枪类似于古时军队作战的擂鼓助威,也就是给自己壮胆。等子弹打光了,敌人还没有退,也就该自己溜之大吉了。这样的战争水平,几乎可以说连中世纪都不如。
象湖口之战中,李纯部和李烈钧麾下林虎部的交战,就是双方逼近了然后用枪对射,比双方谁的子弹多,林虎部的子弹少,结果就败退了。北洋军进攻湖口要塞西炮台的时候,竟然用步兵直接冲击炮台,结果被李烈钧部用火炮猛击,伤亡惨重,最后还是依靠江面上的海军军舰用舰炮摧毁了炮台,才得以最终攻下湖口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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