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仓库,唐子风很敏感的发现武罗身边的老头眼睛贼亮贼亮。他有心问一下那老头的身份,可是武罗不说,他也不敢唐突。
一行人到了仓库,向狂言一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珍贵矿石,顿时哈哈大笑:“徒儿们,为师说的如何?在这里混着,想要什么没有?哈哈哈!”
唐子风愕然,向狂言兴奋地就要扑上矿石山,武罗拎着后脖领子将他拽住:“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是我的……”
“武罗,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啊,一世人两兄弟,跟我你还分得那么清楚!”向狂言作色道。
武罗气的不轻,这里的一切财富如果是你向狂言的,你这么说当然没问题,可这东西是我的啊!他不住摇头:“交友不慎啊,教训惨痛啊!”
唐子风在一旁尴尬的看着,叶念庵三人则有些茫然,传说之中高高在上的南荒第一符师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嘴脸?
武罗摆摆手,跟唐子风道:“让其他人都退下吧。”唐子风让身边的几个随从退下。等到那些人离开了仓库,武罗才苦笑道:“这位为老不尊的家伙,就是南荒第一符师向狂言。”
唐子风当场石化,眼睛瞪得像青蛙,然后下巴不知不觉的掉了下去,自己却浑然不觉。
唐子风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唯利是图的老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南荒第一符师。关于向狂言的江湖传言太多了,归结起来不过有两方面:他的制符技术一流;他的价钱很高。
从崔灿,到九大天门掌教,都被他敲过竹杠。而且没有人敢跟他翻脸,因为符师之中有一句话:如果向狂言也炼制不出你想要的灵符,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满足你的要求。
他的名号虽然是“南荒第一符师”,但是纵观天下五方,他绝对是最顶尖的符师之一。
唐子风乃是童长老的关门弟子,身份尊贵。愿意来帮武罗打理矿场,不就是看中了武罗符师的身份吗?
没想到武罗不但自己是符师,而且跟向狂言相交莫逆。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原本以为自己这笔人情投资,要等到几十年、上百年之后,武罗成为了高等级符师才能收回来,现在看来,似乎短期内收回来也大有希望啊。
武罗拍了唐子风一下,让他回过身来:“我说,唐兄,你把口水先擦一下好不好,这老家伙又不是美女……”
唐子风回过神来,尴尬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跟众人告罪:“见笑了。”然后又正式的跟向狂言见礼:“晚辈唐子风,见过向先生。”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叶念庵三人对这老人这么恭敬了。只是唐子风心中更是吃惊,武罗竟然能够得到向狂言的青睐。看上去两人关系极好,武罗开玩笑什么的,向狂言也毫不介意。他可是听童长老说过,向狂言不好打交代,九大天门中的某位掌教,为了求一道灵符,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可是向狂言还是看不上他,经常挤兑、捉弄他,还当着众人的面笑他的面子,偏偏那位掌教阁下敢怒不敢言,痛苦无比。
武罗接着说道:“在矿场附近找一处房子,让他们安顿下来。”
唐子风觉得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不但认识了南荒第一符师向狂言,而且向狂言还要在矿场附近住下来,也就是说以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搞好关系!
看到唐子风有一次石化、口水,武罗哭笑不得,用力拍了他一把,唐子风立刻明白自己有失态了,赶紧告罪:“抱歉、抱歉,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去安排。”
唐子风一走,武罗就在向狂言羡慕嫉妒的眼神之中,打开了“天府之国”,长鲸吸水一般将仓库内堆积如山的矿石全部收了进去……矿场附近其实有一处现成的地方,唐子风为了讨好武罗,派人在矿场不远的一座山谷里建造了一处别院。
院子不大,也就是七八间房屋,但是胜在小巧别致。
唐子风也是修真世家出身,眼观、品味都没得挑剔。这别院乃是他自己亲自勘察了地形,用心设计,因地制宜,院落和山谷的景致配合的极好。
唐子风先派人去赶紧将院子打扫出来,然后赶紧回来带着众人一起过去。
黄月眉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有些撒娇道:“师父,就这里吧,您看,这儿多漂亮啊……”向狂言见多识广,这院子在他看来也就是别致一些而已。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在这里开山门,只是图个清静罢了。因此也无不可的一摆手:“行,就这里吧。”
唐子风倒是在一边老老实实说道:“这本来是给武大人准备的,不过向先生要得急,就给您先住着了,我另外再给武大人准备。”
院子给武罗准备下来,他一年都不见得能住一回,给了向狂言,武罗自然也没有意见。
只是这一路行来,武罗感觉到麻子衿的局促,倒是麻敖很放得开,没心没肺自然也没感觉到自家小姐的苦楚,兀自跟武罗聊的很开心。
安顿好了向狂言一行,叶念庵三人本想留下来多跟南荒第一符师套套近乎,却被向狂言大手一挥:“多谢各位了,我跟武罗不堪入耳的脏话,憋了很久,估计要痛快的对骂很久,你们留在这里脏了耳朵,请回吧。”
裸的将众人赶了出来。
叶念庵三人自然是先走一步回若卢狱去了,唐子风赶紧去打理矿场,另外找人,在周围寻找适合建造别院的地方。
武罗跟向狂言边喝边聊,一旁有两位美貌徒儿伺候,倒也惬意。
半下午的时候,武罗告辞离去。从向狂言的别院出来,他没有立刻回若卢狱,而是去找了唐子风,特提叮嘱道:“向狂言要什么,尽量满足他。”
唐子风拱手:“在下明白,大人尽管放心。”
武罗一摆手,露出一个坏笑:“你不明白。”
唐子风一愣:“嗯?”
“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是每一笔,你都要认认真真的记下来。”
唐子风不明白,武罗却是一摆手:“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好的。”
武罗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从矿场出来,心中大乐,心说向狂言你个老家伙,上一世巧了本君多少竹杠?这一辈子,本君怎么也得坑你一把,嘿嘿!
武罗一挥手,飞行舢板带着他冲上天空。好心情顿时被飞行舢板给破坏了,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功能单一,武罗摇了摇头,自己的八荒锻造还欠火候,先将就着用吧。
……武罗回到若卢狱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若卢狱自有宵禁制度,不过武罗现在已经是班头总领,腰牌之中多了许多功能,这些制度在他这个等级的人物面前,实际上执行的都不是那么严格,当初木易濯也能半夜出来暗会歹人。
武罗站在若卢狱门下,正要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两尊狴犴雕像。
他叹了口气,席地而坐。
满天星斗,一丝丝的银光洒下,莽莽燕山,深不可测的若卢狱……恍然之间,武罗回忆起自己刚刚转世重生的时刻。
那个时候是何等的艰难?连木易濯那等小人,都能够随意欺压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倒是走得太快,都没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沉淀一下心情。
两座狴犴雕塑在黑夜之中越发显得沉稳森然,代表着中州九大天门订立下的法则不容挑战。武罗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如果这么来看这两头狴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事实上象征这刑讼的龙子狴犴,应该代表着整个人世的正义审判。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一双狴犴与众不同,自从他进入若卢狱以来,在最困难的时候,多次受到这双神兽的照拂,情意深重。
他又从储物空间里翻出来两坛酒,摆在两头神兽下面:“老叔们,好久没看你们了,来,我请你们喝酒。”
武罗自己又打开一坛,跟地上的两坛一碰,仰起脖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坛,然后哈哈一笑,超两头狴犴一拱手:“老叔们且安歇,我也回去睡了。”
他一口气将剩下的烈酒何干,随手将酒坛子扔到外边的草丛里,然后掏出腰牌进了若卢狱,摇摇晃晃的正要往里走,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却风堂。”
武罗一愣,回头看看两扇大门,却是没有一点异样。要是一般人这大半夜的忽然幻听,定然吓得一身冷汗。武罗却不是第一回遇上这情况了,连忙回身问道:“却风堂?两位老叔要提点我什么吗?”
那两扇黑沉沉的大门却是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武罗一肚子狐疑,但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自己下来慢慢留心揣摩了。他对着那两扇大门恭敬一拜:“谢过两位老叔。”这才转身离去。
……武罗喝了酒也有些晕晕乎乎,回去之后扎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到了第二天半上午才起来,吃了东西之后,便直奔若卢狱后的却风堂而去。
不错,若卢狱当中的确有却风堂这个地方,而且若卢狱之中一直有一个传言,却风堂在很早之前,一直都是若卢狱典狱长住的地方,后来不知道为何废弃了,从那以后,典狱长上任之后,自己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哪里。
荒废的却风堂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当初规模极大,武罗估算一下,只怕有叶念庵现在的望山阁七八个大小。
满眼破败,巨大的石柱被炸碎成几段散落在地面上,一切木质结构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石头雕凿的柱墩。
武罗来回翻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他深信自己绝不会听错了,狴犴既然提醒了自己“却风堂”就说明这里肯定有问题。
他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虽然还是一无所获,但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在这片断壁残垣的外围,有一些奇特的深槽。
却风堂占地极大,这些凹槽分布在外围,不经意之间还真是不容易发现。武罗绕着整个却风堂走了一遍,数了一下,这些凹槽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个。
每一个凹槽都成四方形,而且很深――武罗试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尺。
若卢狱之中都是用石板铺地,所以这些凹槽才会保留下来。
他又在却风堂内找了一遍,一个凹槽也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就很奇怪了,武罗思索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忽然他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慢慢从一旁走过,一身黑纱长裙,暗金色的金属面具,竟然是黑水仙!
若卢狱很大,事实上现在若卢狱包括囚犯在内,都是住在前面的,后面还有很大一片的面积,大多是像却风堂一样废弃了,很少有人回来。
黑水仙到这里来干什么?
武罗一阵疑惑,但是黑水仙好像真的无意路过一样,只是淡淡看了武罗一眼,便施施然的走过,拐进了数百丈外的一处石林之中。
黑水仙终究是副典狱长,又是个女子,武罗不好明目张胆的跟踪人家。压下心头的好奇,武罗拍了拍衣衫,转身离去。却风堂已经被他犯了一个遍,的确找不出什么来。
现在看来,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外围那三十六个凹槽,看上去,像是用来安置什么东西。可是如果是防御阵法,没必要在却风堂外面啊,安置在里面不是更方便?而且在若卢狱内,根本不需要什么防御阵法。
武罗心里忽然一惊:难道说封印阵法?
封印什么?却风堂里什么也没有啊…………楚三绝端坐在暗室之中,他进入长老会已经五百多年了,最近两百年来,更是长老会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股威势,便是没有刻意而为,也让人不敢逼视。
暗室之中摆着两个蒲团,楚三绝一身宽松的月白色布袍,看似随意,但胡须和头发等细节,都打理的十分精致,处处透着养尊处优生活的痕迹。
另外一只蒲团上,坐着一名干瘦老者,老者个子不高,但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暗室之中没有烛火,老者两眼之中,却放出类似于星光一样的光芒来,照亮了整个暗室。
在老者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墙壁,墙壁上纵横交错,刻画着无数直线、弧线、曲线,甚至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恐怕就是武罗在此,也不认识。
事实上楚三绝长老也不认识,他只是看着那老者而已。
老者随手挥舞,一道道线条随着他的手指出现在墙壁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者终于停了下来,仰望着墙壁上密密麻麻买的线条,好一会儿,忽然双肩一动,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躯连带着屁股下的蒲团无声无息的转了半圈,从面对墙壁背对楚三绝,变成了背对墙壁面对楚三绝。只是老人眼中却没有楚三绝的存在一般,从竹筒内摸出几枚铜钱,叮当一声丢在地上,然后认真的观察起来。
堂堂长老会重要成员,楚三绝何时被人如此忽视过?
可是面对这瘦小老者,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的楚三绝却是半点也不敢倨傲,小心翼翼的收摄着自己身上的霸气,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等候着。
老者看清楚了地上的那几枚铜钱之后,忽然闭上了双眼冥想起来。
他的眼睛一闭,暗室之中再也没有别的光源,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无论是楚三绝,还是那老者,都是悄无声息,连鼻息似乎都没有,整个暗内一片死寂。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忽然一道星光出现,老者重新睁开了眼睛,轻轻出了口气。
楚三绝立刻拜倒:“大人可是已有所得?”
老者没有回答,又转身看了看那墙壁,忽然一挥手,墙壁上的那些线条唰唰的变化着,不一会儿已经重新组合完成,楚三绝抬头一看,不由得暗暗吃惊,原来墙壁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各种线条,重新组合之后,竟然形成了一副复杂无比的太极八卦图!
老者这才沉吟道:“略有所得,只是还不肯定,而且……若卢狱之中变数实在是太多,难以准确推测。”
老者似乎有些遗憾:“三个月的苦功,十年的修为,却还是只能够将范围缩小到了三个地点,唉……”
楚三绝却是大喜过望,纳头便拜:“恭喜大人!”
老者一摆手:“恭喜个屁!起来说话。”
楚三绝被骂了,却不怒反喜,这说明大人和自己亲近啊。他笑着起身,那老者拈了拈颌下胡须,问道:“这件事情你功劳不小。”
“之前派到若卢狱的那个废物耽误了不少事情,不过黑水仙去了以后,倒是传回来不少有用的信息。若非如此,只怕就算是本座损耗十年修为,也只能够将范围缩小到五个地点。现在已经好多了。”
楚三绝讪讪,之前的木易濯也是他挑选的,结果不但没办成事,木易濯死后,他生前私自调动阻止经费和人员以谋私利的事情也被揭发出来,楚三绝担心连累,才派了自己的弟子进入若卢狱。还好黑水仙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到了若卢狱,一改木易濯嚣张跋扈的办事作风,不显山不露水,悄无声息的将各种资料收集整齐传回来,正是有了这些资料,大人才能推算出那三个地点。
老者看了楚三绝一眼,淡淡道:“你这回算是将功折罪了……”
楚三绝一个哆嗦,不敢抗辩,垂首聆听训斥。
“不过,如果能够顺利找到岳崩渊,你还是头功。”
楚三绝立刻拜倒:“多谢大人。”
“起来吧。”老者自己也站了起来,随手一挥,墙壁轰然一声,从乾、坤两卦中央裂成两半,缩进了一旁。
老者和楚三绝一起走出去,外面乃是一个宽敞的书房,东西两侧对应,各摆放着十二只巨大的书架,每个书架长十丈,高一丈二。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有竹简、纸书,也有玉简、玉牍。
两侧书架中央,是一扇五页的红楠木嵌玉屏风,正好将房门挡住。
屏风后面是一片空地,然后就是一张巨大的书桌。
嵌玉屏风乃是老者最喜欢的物件,因为这五块玉石之上,天然而成一副山水画卷,不加任何雕琢,天下五方之中,这等奇物仅此一件,别无分号。
此时,巨大的紫檀木书桌旁边,恭敬地跪着一名年轻修士,看到两人出来,立刻叩首道:“大人,事情紧急,内线密报,终南山的人已经知道了岳崩渊即将开启的事情,朱清江已经派了自己的次子朱宏,率领三千火云战车前往若卢狱!”
“什么!”老者和楚三绝大吃一惊,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勃然而发,一瞬间整个书房内,所有的典籍、书架、屏风、书桌一起炸碎,楚三绝和那名年轻修士狂退,口中鲜血淋漓。
“查!立刻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老者怒声喝道。那年轻修士顾不上伤势,叩头出去:“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楚三绝!”老者一声叱喝,楚三绝赶紧跪下:“属下在!”
老者眼中星光丝丝流淌,却是寒意森森,书房内狂风大作,吹得楚三绝都有些摇摆。
好一会儿,老者终于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狂暴的风暴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书房内早已经狼籍一片。若不是这建筑之中,有阵法加持,屋子都被他给拆了。
“朱清江这只老狐狸!”老者咬牙切齿。
楚三绝硬着头皮道:“大人,此时最重要的可不是追究责任啊,岳崩渊的事情,咱们能推算到,别人说不定也能推算到。既然已经如此了,咱们应该尽快动手,起码将好处先抢一大半在手里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