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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隐隐地传来鞭炮声,雍正五年的初一,带给曹颂是难忍的宿醉。
“哎呦,哎呦……”曹颂坐在炕边,揉着太阳穴,低声呻吟着。
静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好的,不守夜,硬拉着大哥喝二遍酒,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曹颂抬起眼皮,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道:“还不是怕大哥面嫩,寻思让他吃点酒,也就顺理成章了,谁想这些年过去,大哥的酒量还是如此拿得出手。喝来喝去,倒叫大哥灌醉了我。”
静惠轻哼了一声,道:“酒后乱性,不过是男子的借口。若是真醉了,又哪里有花花肠子使坏。大哥若真有那心思,早就抬人了,还有等到现在?”
曹颂带了几分不甘道:“那就这么算了?”
静惠正端起醒酒汤,闻言顿了顿,道:“非要让大哥骂爷,爷才肯老实不成?换做是早些年,或许还有可能。现下侄子、侄女都大了,眼看要谈婚论嫁,大哥才不会因贪图美色,让大嫂没脸。大哥那个人,可是最重规矩的。”
曹颂接过妻子手中的醒酒汤,仰脖喝了,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可惜这个琴娥,虽没入贱籍,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原看她老实,想着成全了她,却是遇到大哥这样的钗头凤。”
听丈夫话中带了怜惜,静惠垂下眼,只觉得胸口发堵……
初二开始,江宁城官场就有不少宴请。
曹颂性子豪爽,又有个好堂兄做靠山,在江宁官场上,大家多少都卖他几分面子。
如今曹颙这正主到了,亦少不得各种宴请。
加上两淮盐商,在初五后陆续到江宁,曹颙的日子有些忙碌起来。
江南需要筹款三百万,对于巨富云集的江南来说,并不是个大数字。
可曹颙到江南的时日不多,这江宁招标的的时间也紧迫了些,所以曹颙心里也有些担心。
因为有不少江南大户,有子弟在京城,会参加京城的招投标。还因为江南官员多年盘剥,使得大家对官府都存了防范之心。
官字两个口,他们不相信有朝一日还能占官府的便宜。所谓招标之类的,在看他们看来,不过是朝廷敛财的手段。
李卫来了。
他解决万复等人的方法令曹颙吃惊:“让万复参加海贸招标?!”
李卫点点头,道:“他既也是盐商大户,报效朝廷也是应当。”
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简直不像是李卫的作风。
“皇上那边……”曹颙带了几分迟疑道。
“皇上心怀宽大,哪里会将几个贼人放在眼中?况且,洪门青壮都隐匿在山中,抓着的不过是老弱妇孺,难道谁还稀罕将他们办了换功绩不成?”李卫道。
曹颙有些糊涂,李卫既存了大事化小的念头,怎么还闹大御前,还得了个“总理江南缉盗”的名头,得了调兵权。
在李卫看来,曹颙也算是自己人,所以并不瞒他,道:“皇上是怕江南不稳当,却不是怕几个匪民,而是怕那些士绅老爷不安分。今年开始,皇上要在江南推行新政。为了以防万一,才给了我个‘缉匪’的名头。我逼着庞家村那边,也是想要添份助力。与其到紧要关头,求爷爷告奶奶求旁人的兵,还不若自己攒些人手。”
李卫的条件,看似宽松,实际也不容易。
首先,那参加投标的银子,不得少于五十万两;其实,必须要有万复亲自出面,参加正月十八的招标。
要银子要钱,才肯谈下一步,这对于万复来说,绝对是很大的考验。
曹颙却不担心万复会选择不来,洪门弟子既然以“忠义”自诩,就不会真的不管那依旧关在牢狱中的村民。
另外,这个年轻人开始的手段,只是为了效仿黄家投身官府,李卫现下给了他机会,他怎么会舍得放掉?
转眼,到了正月十八,江宁海贸招标的日子到了。
主持招标的,除了曹颙、李卫外,还有江苏巡抚与刚从京城过来的新总督。
因海贸的门槛高,排号参与的士绅商贾并不多,不过四十来人。
万复来了。
为了防范落口舌,万复并没有同曹甲一起过来,而是打扮得同富家公子似的,带了几个清秀的随从过来。
万复二十多岁,身材高大,容长脸,满脸正气,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孤芳自赏。
若是早知他底细,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洪门现下的“门主”,被官府通缉的盗匪之流。
曹颙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私下相见。
倒是李卫,使人将万复唤到旁处。
不知怎么说的,那万复再出现在人前时,神情不变,可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欢喜之意。
曹颙稍加思量,猜出缘故。
对于一个充满野心、想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能动心的无非是权与钱。
李卫榨了他的钱,只会让他心疼,哪里会现在这样如沐春风;剩下的就是权了,只是不知答应的是几品。
投标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前面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安静。
除了程家花了三十万投了三分股外,其他人都开始观望。
谁都知道,程家同曹家有旧,又巴着李卫,肯如此痛快投标,也并不出人意外。
在程家眼中,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分量,实不算什么;程家之富,不可言说。
可对其他士绅商贾来说,这十万两确实不是小数目。
最近几年,江南地价攀升。饶是如此,十两银子也能买上一亩水田,十万两银子就是万亩良田。
万亩良田,每年的收入也能有几千块。
海贸听着虽诱人,可有官府牵扯其中,谁晓得朝廷会不会“卸磨杀驴”。毕竟,对于商贾之流来说,他们并没有受朝廷什么恩惠,反而要忍受各种盘剥。
场面有些冷清,李卫见状,不由蹙眉,唤了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等他小厮离开,就见有人扯着嗓子竞拍。
李卫转过头,看了曹颙一眼,对他越来越佩服。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五家尘埃落定。
这五家都是从未听过的名头,使得大家安静下来,琢磨这些都是什么人。
没等大家琢磨出点什么,安静许久的万复就开始一鸣惊人,以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五分股。
那些平日自诩自家同程家相差不多的老家伙,差点就毛了。
程家珠玉在前可以,换做个生面孔的毛头小子,大家如何能服气。
恼是恼,能做到家主或者族中精英子弟的都不是傻子,又几个会真的将怒气装在心里。
他们面上愤愤,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么多人抢,要是错过了,会不会损失太大……
京城,户部官仓。
天佑、恒生跟在十三爷这边,见证了户部海贸招投标。
同江宁那边的卡壳相比,京城这边的招投标顺利得超过人想象。
四十分股,四百万两银子,如此而已。
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十分股份就被瓜分一空。
天佑与恒生两个的准备,压根就一点没用上。
“这也太容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兄弟两个都带了疑惑。
十六阿哥却是心情大好的样子,道:“旁的地方不知道,京城这些权贵可都长了一双富贵眼睛。这些年,你父亲屡屡为创新,这回户部招标,使得你父亲善财童子的美名复起。”
小哥俩都听出来了,并不是户部招牌硬,而是曹颙历年来的敛财手段,使得这些人心折而已。
恒生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么多人看好海贸,那父亲那边说不定就不用那么操心。
天佑神色怔怔,却是不见轻松。京城这边买父亲的账,江宁那边呢?
江宁,招标处。
看到手中的名单,曹颙不由皱眉。
三十分股,已经拍下的才十五分。
除了程家还有另外一家与曹家有旧的人家占了四分外,剩下的十一份,就有万复那小子的五分股,魏仁的三分。
其他散户,收拢上来的银子只有三十万两,对于曹颙一个堂堂户部尚书来说,这银子就太少了。
曹颙未免有些郁闷。
李卫劝了两句,带着万复回驿站去了。
曹颙、曹颂兄弟两个,则回了总兵府。
曹颙回京之事,也终于放在台前。
“现下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大哥这个时候归家也太仓促了些,一路上又要遭罪。还是等过了龙抬头,再动身启程吧?”曹颂道。
曹颙摇了摇头,道:“外祖母月底出殡,我这做外孙的,还是回去的好。”
因牵扯长辈后事,曹颂不好再说什么。
在离开江宁前,曹颙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织造府那枚戒指挖出来,送给曹甲安置。
思前想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发。
不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缘故,还因为戒指与曹家的关系还是秘密的好。
正月十九,曹颙使人接了魏文英过来。
文英听说曹颙要回京,很是不好意思地提及可否请其帮忙捎带些东西北上。
这个自然没问题,静惠也预备了不少礼物,让曹颙带回京,将魏文英这礼,同静惠预备的那些搁在一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