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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八,琐事就多了起来。城外庄子的年货。关外的野味,各种迎来送往。
等到了小年,孩子们的功课也停了。大人孩子,都为过年做准备。
还有姻亲故旧,同僚故交中送年礼。曹颙带着孝不便,天佑年岁又小,就大管家曹元出面往各处。
腊月里娶媳嫁女的人家也多,也随礼的银钱流水似的往外撒。
其中,伊都立还请了一次客,“纳妾”之喜。实际上,不过是打着旗号,请太仆寺衙门同内务府衙门的同僚好友吃酒。
伊都立纳的这两个妾,不是旁人,就是十三阿哥府那两个东洋美人。
十三阿哥的本意,是想要打发人将她们姊妹两个送回广州的,刚巧伊都立之妻去十三阿哥府串门,听十三福晋说起此事,觉得稀罕,就好奇地叫上来看了两眼。
没想到确实两个美人,一个十六,一个十四。细皮嫩肉,眉眼娇媚,尤其令人称道的是,这姊妹两个都是柔顺的性子,勉强听得懂汉话,说得不利索。
大兆佳氏瞧着,啧啧称奇。
换做其他人,得了这两个美人,如何能撒开手。
十三福晋见姐姐有打趣之意,笑着说道:“我岂是不容人的?只是爷说,府里侍候的人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人,省得徒增闺怨。”
大兆佳氏对妹妹,只有羡慕的。
虽说十三阿哥分府这些年,郁郁不得志,但是夫妻两个共患难,感情越发的好。在宫里时,还有其他侧室庶妾怀孕;分府这小十年,十三福晋连连得子。
想到自己只比妹妹大几岁,如今已经被丈夫视为“管家婆”,如何是那几个美妾的对手。
大兆佳氏想到家里的二房姨奶奶,只觉得腻歪。
杨氏伶俐,在老太太面前循规蹈矩,在丈夫面前百依百顺。年底,又使人买了香炉来孝敬老太太,里里外外收买人心,在府里如鱼得水。
大兆佳氏是正房奶奶。要“贤良”,要“不妒”,只能忍着。还好,手中把着杨氏的两个女儿,只这一条就让杨氏忌惮。
只是在自己家中,这样忍耐,日子实是不好过。
大兆佳氏对着这姊妹花,倒是生出别的算计,对妹妹道:“若是妹妹要送出府的,就送与我吧!刚好我们内宅侍候的人不足,正想寻人牙子买几个。”
十三福晋是晓得六姐夫的风流性子的,皱眉道:“六姐,您这是……这两个是打小被教导侍候男人的……何苦如此……”
大兆佳氏闻言,苦笑道:“与其让那狐媚子将爷笼络在手中,还不若添两个新人。我是寻思明白了,男人就是那个德行。贪花好色,喜新厌旧是常性。”
“不过是妾,听说是出身商贾,还是再嫁之身,还敢这么轻狂?”十三福晋有心心疼姐姐,带着几分抱怨道:“六姐夫是不是过了?”
大兆佳氏见妹妹担心。摇摇头,道:“不要担心,我没事。上面有老太太,下边有三个儿子,还没人敢惦记我的位儿,不过碍眼罢了。当年她刚进门时,示人以弱,两个女儿又不在跟前,惯会装可怜。但凡我说上一句,我们爷都要当我是妒妇。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永远得宠不成?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只要男人厌了,看她还如何作态。”
姊妹两个这番交谈,无人知晓。过后,十三福晋就对十三阿哥提了一句,若是不留这姊妹两个,想要将姊妹两个送给六姐。
爱妻所说,十三阿哥如何能不应。
于是,大兆佳氏离开十三阿哥府时,就带回来了两个妹妹送的“婢女”。
几日后,伊都立纳妾之喜。
至于赫舍里氏,听说媳妇要给儿子纳妾,只拿了瓶密药给媳妇,旁的话半句没说。
添几个婢妾不算什么,家族血统却不能混淆。容忍儿子让汉妾怀孕,已经是老太太的极限,这东洋人生的咋种,她敬谢不敏。
曹颙这边,到底不方便去,就使人预备了“贺礼”送了过去。
对于小日本。曹颙也算是深恶痛绝,但也不会迁怒到两个小姑娘身上。虽没见过那姊妹两,但是既是被卖来卖去的,身世也不堪。被十三阿哥所弃,送回广州,等着的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就算是十三阿哥不要的人,十三阿哥府出去的管事,也不敢沾手。
也就是伊都立,同十三阿哥是连襟,两人关系又交好,没那么多避讳,才会坦然纳这对姊妹花。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
祭祀完毕,东西两府众人在兰院上房用了大饭后,就在这边守岁。
地上,摆着桌子,李氏同兆佳氏、田氏、素芯抹叶子牌。初瑜同静惠、春华两个坐在炕边,一边说话,一边照看几个年幼的孩子。
曹项的庶子天阳,曹颂的两个女儿,都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满炕爬得热闹。
怜秋、惜秋姊妹两个,带着妞妞同几个姑娘。在暖阁里扎绢花。
男孩子们,则都是东屋。
早先在庄子时,天长无聊,曹颙就使人坐了两副木跳棋。用木头雕刻棋子,染了六色棋子。左右家中孩子们多,玩这个正合适。
这不,男孩中,年龄小的长生同天护两个没上场,剩下四个正跟曹颙、曹项展开六人厮杀。
长生同天护两个也没闲着,正听曹頫讲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故事。
满屋子,都是孩子的笑声。
李氏同兆佳氏两个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子孙繁盛,也是家族兴旺之兆。虽然这两个,一个心里想着亡夫,一个惦记着长子,只是大节下的,也不好都摆在脸上。
“糊了……”兆佳氏连着做庄,甚至得意地看了李氏手中的钱匣子,道:“嫂子,掏钱吧……”
李氏笑着拿起一串铜钱,送到兆佳氏面前,道:“弟妹手气真好,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要赢了我一贯钱……”
兆佳氏身子往前探着,笑道:“嫂子可不许心疼,赚了银钱,明儿置办果子,请嫂子吃酒。”说话间,她眼角扫过炕边。
天阳到底还小,玩累了,依在嫡母春华怀里,呼呼睡着。
兆佳氏看看春华,再看看其他两个媳妇,就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凭良心说,对于这个庶子媳妇,她原本印象还好。
毕竟,她也有两个女儿,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当宝,人家的女儿当草。但是这个媳妇,浑不世世,软绵绵的,半点宗室格格的架子都没有,真是不知叫人说什么好。
要是嫡媳妇,指定要疼到骨子里;偏生是庶子媳妇,对比着两个中规中矩的亲子媳妇,这般娇憨就让人觉得碍眼。
李氏察觉出兆佳氏的异样,问道:“弟妹可是乏了,要不要歇歇?”
兆佳氏点点头。道:“眼睛有些花了,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子正,得歪一歪。”
初瑜、静惠已是听到两位说话,起身过来,叫人收了叶子牌,扶着两位上炕。
春华见状,抱着天阳要起身。兆佳氏摆摆手道:“在炕上坐着吧,别惊了哥儿。”
因天阳是庶子所出的庶孙,兆佳氏原不待见,但是等这小家伙渐大,开始学说话,显得乖巧伶俐。长得不像父亲曹项,倒是有几分曹頫小时候的模样。
兆佳氏见了,哪能不稀罕,待这次孙的疼爱,远远超过长孙天护……
熬到午夜时,连东屋几个男孩都忍不住瞌睡连天。
远远地传来炮竹声,由远及近,外头的天空被映衬得通红。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孩子们被炮竹声惊醒,几个小的,都藏在长辈的怀里,睡眼朦胧。大些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到长辈跟前拜年。
初瑜使人送上预备好的青缎垫子,从曹颙带着三个堂弟,一起给给李氏、兆佳氏两位长辈磕头拜年。
李氏同兆佳氏身边,早已装好的荷包,不过却没有曹颙他们三个的。他们三个已经成家立业,不用给压岁钱了。
待他们三个拜完,是初瑜带着几个妯娌磕头。
而后,众人左右坐了。
四姐、五儿带着几个女孩,长生带着众侄子,给长辈们依次磕头。
除了李氏、兆佳氏,曹颙他们也给孩子预备好了压岁钱。不过也是金锞子、银锞子这些,孩子们的荷包都满等等的,收益颇丰。
热闹了半个时辰,外头鞭炮声渐歇。
李氏同兆佳氏已是有些熬不住,众人便散了。
次日开始,一直到初五,陆续有人上门拜年。曹颙不用出门,倒是逃过一劫,除了在家招待客人,就开始预备南下之事。
因怕李氏担心,曹颙没有多说,只说受十六阿哥所托,到南边走一遭。
李氏听了,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多带长随下人,生怕儿子在外吃苦。
虽说妻子当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想着这次出门,怕是要一年半载,外头琐事繁多,曹颙就又对两个堂弟嘱咐一番。
他同曹颂都不在,下人难保有怠慢的,要把紧门户,省得生出是非。若是真遇到为难之处,可以去寻曹佳氏或者曹颐商议。
曹项一一应了,曹頫却是心动,恳求与堂兄同行。
虽说觉得应当带着弟弟见见世面,但是京城只留曹项一个,要是家中有事儿,怪叫人不放心的,曹颙如何能应。
曹頫伸出手指头,挨个数着:“大哥,您瞧,就算家中真有事儿,弟弟能当什么用?有二姐姐、三姐姐帮着拿主意。大嫂的身份,什么事摆不平?也不用求旁人。就带弟弟去转转吧,就算不到广州,到杭州也行呀……”说到这里,眼睛一亮道:“就当去接大姐姐,二月里大姐姐也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