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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丫鬟的通报,兆佳氏在外间哑着嗓子哭道:“嫂子,我没法活了!”幸好她还晓得些分寸,没有直接往里间闯。
李氏听了,忙起身出去招呼。
曹寅微微地皱起眉头,不知这个素日里向来精明干练的兄弟媳妇怎么唱起这出。
“嫂子,呜呜……”兆佳氏在外间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先哭了一场。
李氏一边问着缘故,一边将她让进西面暖阁说话,这才算安静下来。
因兆佳氏过来,虽然不在这屋里,曹颐也满是不自在,向父亲低声道别。
等走到厅堂,还犹豫着用不用给兆佳氏请安,就听西暖间那边兆佳氏边哭边说道:“不过是嫌我年岁大了,全不念夫妻多年恩爱,又要爱那年轻的……”这长辈的话题,却是她这个做女儿家不能听的,曹颐赶紧快走几步出去。
正巧春芽过来寻曹颐,见到她,刚要开口说话,曹颐连忙示意噤声。
等出了开阳院,她才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神情却轻松不起来。
“姑娘?”春芽见曹颐面色沉重,又疑惑又担心的表情:“莫非是姑娘做的吃食不和老爷的口味?就是如此,姑娘也不必恼,咱们再想法子做其他的就是!”
曹颐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子,老爷很是喜欢,你来找我?”
“嗯!”春芽点了点头:“方才彩儿来请姑娘,说是大爷那边有事找姑娘呢!”
求己居里。
曹颙看着书案上摆放着一个物品册子,还散落着几张写了一半的礼单,开始想念起紫晶来。
往日,有紫晶在身边时,这些哪里用他操心过?
魏信打广州带来地不少海外来的稀罕物儿,像什么衣服料子,珍宝首饰。
摆设物件等。
除了给府里的、西府的,剩下的这些都要送到京城做人情。
虽然其中很多都可以交给紫晶分派。
但是有几处,却需要他先来拿些主意。
例如:平郡王府的、淳郡王府的,十三阿哥地,十六阿哥的等等。
另外,雍亲王府送还是不送?前些日子刚派人回去送了佛香,这眼巴巴地又上其他的,太落痕迹。
正想着。
曹颐已经笑着进来,看着书案上铺了这些礼单,问道:“哥哥这是要送礼?”
曹颙正头疼着,见到妹妹来了,便笑着撂下笔:“美食做出来了?父亲可还喜欢?”
曹颐笑着点了点头:“还给哥哥留了一份呢!因想着哥哥这边晚饭素日用得晚,便没让人先送来。
小菜都是得了的,就是那猫耳朵汤,也是捏好了耳朵。
吩咐厨房那边,等哥哥这边叫饭了再下锅!”
“难为你费心!”妹妹如此乖巧,曹颙颇觉欣慰,因想到她这几年是帮衬着母亲管家的,就叫人喊她来帮忙的。
于是,就将要送礼的事说了。
曹颐听了。
却是用帕子捂着嘴巴,望着哥哥笑了起来。
曹颙被她笑得很不自在,不由开口问道:“萍儿,这是怎么了?”
曹颐笑着回道:“就算是姐姐府里,十三阿哥、十六阿哥那边,哪次送礼不是紫晶姐姐定的单子,偏偏这次哥哥倒是不放心了,要亲自写礼单子呢!却不知,其中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竟是被妹妹戏谑了一把,曹颙地脸皮也是渐渐厚了。
只是一笑了之。
并不反驳或者辩解。
他因是第一次往淳王府送礼,就不想怠慢。
格外留心了些。
到底是不是特意为了自己的小未婚妻,他心里也说不清楚。
曹颐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瞧哥哥这神情,竟是真的,想着哥哥为了未来的嫂子这般费心,她又是觉得有趣,又是带着点说不出的酸意。
若是哥哥娶了嫂子,那对自己还能像过去那般好吗?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些怅然来。
曹颙见曹颐一副被抛弃的小猫样,点了点她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就算你嫁了人,难道我就不是你哥哥了?到时候,我是伤心没了个妹妹,还是高兴多了个妹婿?同理,你往后就要多了个姐姐疼你!”他虽然嘴里这样宽慰着曹颐,但心里却实在没底,实不知自己那个未来的小媳妇有没有做姐姐地样子。
毕竟她年纪还小。
可转而一想,她同母弟弟妹妹就四个,还有异母的,倒是实实在在的长姐。
曹颐只是一时惆怅,听哥哥这般讲,自然都是明白的,当即心情转好,询问了曹颙的意思,帮他搭配起各府的礼物来。
曹颙想起觉罗家也要送份地,便笑着对妹妹说:“既然你来了,那觉罗家那边的礼物应该也轮不到我来费脑子!”
曹颐方促狭完哥哥,眼下就轮到自己个儿,当即红了脸,皱着鼻子,没有应声,但却望着物品单子,按照顺序看下去,暗暗留意起有没有佛珠之类的物件。
最后,定下了各处礼单。
只有淳王府大格格那份,是曹颙特意挑出的两个物件,一件八件套的西洋宫廷里传出来的银梳子,一件是镶嵌了几颗小钻石的银怀表。
都是在物品单子上看过后,又对着找出来,看着实在好方定下的。
另外,曹颐还在物品册子上看到有串紫水晶珠子,正合着紫晶的名字,便同哥哥说了,将这个单列出来,指名留给紫晶,省得混到其他里让紫晶都安排着送人了。
魏信却是陪着魏白去提亲了。
去之前,魏信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替魏白收拾了一番,换了身体面的行头不说,头剔得锃亮,脸也刮得溜干净,原本地络腮胡子修剪成魏信那般地短须。
这么一来,整个人立时不一样。
看上去年轻了至少十岁。
对于自己的新形象,魏白是十二分满意,也照了会子铜镜,摸着下巴傻笑了一回。
待魏信要重新打造魏黑时,魏黑却摆手道:“罢了,我可不鼓捣了。
又不是相看我!”
魏信笑道:“你是正经大伯哥呢!怎么不看!”
魏黑顿了下:“原这话我也不好说,但实打实地是这个道理。
虽然我当是陪我兄弟去的。
但我不是那能说会道的人,今儿就告个罪。
不跟过去了,一切拜托方二哥和五兄弟了,成不?”
魏信见魏家兄弟二人脸色,显然是商量过的,他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点头道:“大哥这么说是信得过方二哥和我了,怎不从命!”然后又向魏白道:“二哥一会儿去了。
也不用多说话,一切有我和方二哥呢。
曹方也在一旁笑着说:“魏大兄弟既信得过咱们,定不负重托就是!二兄弟你要记得,那赵嬷嬷是张刀子嘴,最是利害的,她说什么你就听着,也别恼,也别驳她地话。
只笑就行了,还显得憨厚。
放心,有我和魏信帮衬你。
魏白忙不迭点头,应着:“我嘴笨,可不会说什么,全靠两位帮忙!”
赵家在织造府后街。
一个独门独户的两进小院。
因赵嬷嬷是曹府孙老太君地陪房,这么多年来曹家一直对她家十分照拂,因此她家颇有些家资,也是过着使奴唤婢的日子。
众所周知,曹方和魏信都是曹家经商的大管事,是老爷与大爷跟前极得力的。
芳茶的祖母赵嬷嬷见魏白能请得他二人来做媒,就知道魏白是有些体面的,又听二人介绍说他是大爷跟前的红人,又是自由身,便就先生了三分好感。
上下打量了魏白一番后。
赵嬷嬷觉得这人虽是年纪大了些。
倒不怎么显老,人长得满周正地。
衣着光鲜体面,这好感又多了两分。
再瞧那份聘礼,比自己要的又厚了一成,于是这好感一下子涨到了十分,满满当当。
赵嬷嬷心里虽然欢喜,脸上还摆着谱,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这才许了亲。
一旁芳茶的母亲赵冯氏却满心的不乐意,她始终觉得魏白年纪太大,又相貌平平,实配不上自己那如花的闺女。
听见婆婆应了,她心下一梗,忍不住借故把赵嬷嬷拉了出来,低声向婆婆道:“您老人家……就……就这么应了啊?这人……是不是年纪大了些?要不咱先再看看……”
赵冯氏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嬷嬷瞪了回去。
赵嬷嬷那目光比刀子还利,直剜得她肝颤,慌忙低了头,也不敢言语了。
赵嬷嬷压低声音骂了她一句:“你懂什么!年少的有几个得体面的?又有哪个是这般家底的!”说着冲那丰厚地聘礼一努嘴。
赵冯氏一向软弱,又因在府里没什么差事,在家里也就说不上什么话,万事都是赵嬷嬷做主。
她也知道婆婆最是爱财,看来就冲这聘礼亲事也是必定下了,虽然不高兴,也只得违心点头,不得不恭维道:“还是您老人家想的长远。
赵嬷嬷“哼”了一声,脸上却带出几分得意来,自觉的这亲事做得好。
回了屋里,她便开始和曹方他们商量下定之类的事情。
屋里正讨论得火热,就听外面小丫鬟一叠声地高喊:“姑娘!姑娘!”呼喊间,芳茶一挑帘子闯了进来,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狠狠地将屋里人扫了一周。
众人还在愣神,就见后面跌跌撞撞追进来两个小丫鬟。
她两人进得屋来站稳了身,先向众人行了礼,然后轻轻扯了扯芳茶的衣襟,低声道:“好姑娘,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们,回去吧……”虽是对着芳茶说话,却向赵冯氏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赵冯氏忙站起身,向众人陪笑道:“咱们姑娘这是有事寻我呢……”说着,站起身就去拉她女儿出去。
芳茶一抽手,冷着脸问道:“祖母要把我许给谁?”
赵冯氏生怕女儿惹得赵嬷嬷不高兴,忙攥了她地手道:“娘有个好物什要给你……”边说。
边往外拽她。
芳茶猛挣开,脸上像凝了一层寒霜,眸子里满是寒意,仿佛一眨眼就能落下些冰碴子来,话音儿也跟三九天地北风一般冷:“祖母这是要把我许给谁?”
赵冯氏实在没法子,只得苦着脸哄她道:“这是门好亲事呢……走,咱们出去说。
见芳茶执意不肯出去。
还当众问婚配之事,这哪里是女儿家能够开口的?赵嬷嬷也有些恼了。
咳嗽一声:“芳茶,有客人在呢,怎地都不问好?”
曹方和魏信脸上都有些尴尬,魏白却是打芳茶进来后眼珠子就没离开她,痴痴地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芳茶听了祖母搭话,就撇下母亲,抢步到了炕前。
扶着赵嬷嬷的腿道:“祖母,孙女不想嫁人,孙女留在家里孝敬您不成吗?”
赵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胡说!谁家闺女大了不是要嫁人的?你别在这里耍小性子。
小红,小青,扶你们姑娘回去。
两个小丫鬟应声上来搀扶芳茶,却被芳茶一把推开。
芳茶退了两步站到墙边,把早藏在身上的小剪子拿了出来。
一开头发,一手擎了剪刀,看了一眼魏白,对赵嬷嬷道:“便是嫁人,我也不要嫁他!您要是逼我,我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魏白听了这话。
脸色骤然变得灰白。
曹方和魏信对视一眼,都皱了眉,各自想辙子救场。
赵嬷嬷压根没当芳茶说的话是真地,自古婚姻大事哪里轮的到小孩子家做主!况且,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份丰厚地聘礼再抬出去,她哪里肯?当下一拍炕桌,怒道:“都是平日纵地你没了规矩,在客人面前丢人!”又指着她儿媳妇赵冯氏骂道:“你是做什么的?还不把她带下去管教?”
芳茶知道这婚事是免不了了,紧咬着下唇,怨恨地瞪了一眼魏白。
一脸地决绝。
抓起头发就铰。
众人都是一声惊呼,赵冯氏和两个小丫鬟都唬得半死。
慌忙过去抢那剪刀,魏白虽然离的远,但反应却极快,两步赶过去扼了芳茶的腕子。
芳茶见是他,心里恨极,使劲一挣腕子,又要去铰。
魏白原怕伤了她,并没敢用力抓她手腕,她这一挣使的力气又大了些,剪子奔着她肩头就去了。
魏白不及多想,一伸手挡在前面,抓着剪刃夺下剪刀。
他右手被割地颇深,鲜血顺着胳膊淌了下来,血点子淋在浅色的衣服上触目惊心。
他却浑然不觉,犹一脸紧张关切的问芳茶道:“没伤着吧?”
芳茶却是骇了一跳,望着他衣服上的血渍,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魏白看了心疼,刚要伸手去扶她肩,才发觉一手的血,忙把右手在身上蹭了蹭,改伸左手过去。
芳茶又是惊又是怕,不由后退两步:“你别碰我!你走!你走!”
魏白伸到一半儿的手生生顿住了,看着芳茶一脸嫌恶,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不由涩然道:“你这是何苦。
我也不是要逼你。
你要是不乐意……你要是不乐意……就……”
魏白本想说“你不乐意就算了”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实在是喜欢得紧,实在是舍不得。
他翻来覆去说了两遍,脸上满是失望和惋惜,眼仁儿里仍透着痴恋,脑子却是一团糨糊,丝毫做不得自己地主了。
赵冯氏在旁边看了,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对魏白年纪的不满也淡了,只觉得这是个值得闺女托付终身的人。
当下,她走过来打圆场道:“魏二爷莫恼我们姑娘,她这是气话,回头我们劝她。
”又喊丫鬟们道:“愣着什么,快去给魏二爷包扎伤口!”
赵嬷嬷也缓过神来,一边儿骂芳茶“作死”,一边儿问魏白的伤,又让他上座喝茶。
芳茶靠在墙上,手扶着心窝,大口喘息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扬着下颌,死死盯着魏白。
魏白也正失魂落魄的望着她。
芳茶原本因魏白在京城时就曾色迷迷地盯着自己,便当他是好色地无耻之徒,每再见到他,都是嫌恶不已,因此今日听说要家里要把自己许给他,真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可这会儿,她忽然就体察了魏白的心思,不由心里一酸,终别过头去,阖上眼睛,两行清泪沿腮滑下。